冯杰|民国时期河北省会，中国军队奋力阻敌南下，是否应该死守到底
来源：今日头条 文/冯杰   2020-08-13 10:49:51

　　华北抗战，平汉铁路烽火连天

　　1937年8月9日，国民政府召开国防会议，毛泽东委托提交《对国防问题的意见》，保定、大同、马厂、潍县连接构筑第二防线，“应集中兵力，相机增援第一线，并准备第二线决战”。名义上，蒋介石兼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统辖平汉、津浦铁路两方面军事，实际由徐永昌、林蔚等人设立行营，任命刘峙为第2集团军总司令，指挥所部节节抵抗。

　　9月中旬，日军“华北方面军”第1军所属的第6、第14、第20师团齐头并进，开始进攻涿县、保定地区。18日，涿县失守，蒋介石电令刘峙：“我军应在保定附近与日军决战。“按照原先制定的第2集团军”保定附近会战计划“，第27路军和第52军担任左、右地区守备兵团，分布平汉铁路两侧，大栅河、漕河以南阻止日军;第26路军、第3军担任总预备队;骑兵第10师、骑兵第14旅负责右侧背警戒;第47师守备保定城垣。

　　刘峙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新乐以南沙河铁桥被日军炸毁，从石家庄一路北上的第27路军只有一个团按时赶到，其余”阻于沙河，涉水北进“，动作十分缓慢。该军总指挥冯钦哉表示，日军空袭频繁，行军速度受到限制。徐永昌、刘峙只好调整部署，第52军改任右地区守备，第3军接防左地区。结果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第3军行动迟缓，直至会战开始，还未接替满城附近阵地。

　　说来说去，保定正面只有第52军完成集结，该军下辖第2、第25师，属于中央军嫡系精锐。大战在即，军长关麟徵似乎信心满满：“牺牲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我们要牺牲，尽全力来保卫我们的华北重镇保定。牺牲的决心，就是我们民族得到解放的一种表现，我们要拼，拼出我们最后的力量。”

　　蒋介石和关麟徵

　　为了集中兵力，最大程度发挥协同作战功效，徐永昌、刘峙指定第17师暂归关麟徵指挥。第17师原为陕军杨虎城旧部，师长赵寿山不认同单纯防御，“保定是很难固守的，不若只留一个团抗击敌人，把其余大部分主力撤到铁道以西，背靠满城一带山区，待日军南下时，从侧面给以猛袭，我估计可以打一个好仗”。

　　蒋介石三令五申，“我军须固守保定、满城各要点”，关麟徵怎敢懈怠，“保定丢了委员长要我的头哩!”不过保定确实难守，刘峙后来坦言，保定附近阵地，右翼依托于白洋淀沿漕河、杂粮碇南岸安新城、漕河头，左翼依托满城西北高地，第52军”正面之广超过70公里，平均每师约24公里“，”以三师占领偌大之正面，当感兵力之不敷也“。

　　台湾防务部门编绘的第2集团军保定附近战斗经过要图

　　保定阻敌，中国军队官兵牺牲悲壮

　　9月21日清晨，日军步、骑兵约5000人，由徐水、逐城镇南犯，并以飞机数十架参战，据第17师师长赵寿山说法，”我前沿阵地上的一个据点，丢了三次又拿回了三次，敌人于是分两路改向关麟徵、郑洞国的防地进攻“。当晚，第25师满城西北山地被敌渗透，第149团团长覃异之莫名悲愤：”部队实在顶不住，被打散了，我的胸部也受了伤，望着垮下来的队伍，肺都快气炸了，决心与阵地共存亡。我强挣着起来，拨出手枪就准备再往上冲，但副官和卫兵一同上来抱住了我。“

　　9月22日午后，日军第6师团后续部队源源而至，攻势愈加凶猛。第2师师长郑洞国记忆犹新：“我们死伤惨重，官兵们匍匐在倒塌的工事里，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顽强抵抗，漕河河道里也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日军尸体。由于缺乏战防炮，敌人坦克几度冲入我军阵地，左冲右突，给我军造成很大伤亡。”据《第2集团军平汉线作战要报》，国军曾使用预备队逆袭，试图挽回战局，然无济于事，”第3军一度协同第25师反攻，不逾时即行溃败“。

　　郑洞国

　　根据蒋介石电话指示，刘峙颁布作战命令：一、第52军务固守保定、安新两城及其附近地区，第3军务固守满城及其西北一带高地。二、我前方各将领须戮力同心协作，抗战到底。三、第47师及豫省保安第3团，统归关麟徵指挥。四、第3军应协力反攻当面之敌。五、第26路军一部策应满城方面作战。

　　入夜，各部分头行动，转移阵地，“惟敌我战况胶着，新阵地距第一线10余公里，行动非常困难“。第25师陷入混战，从满城撤下来不足四个营，第145团团长韩梅村形容说：”大军犹如脱缰之马向南狂奔。“关麟徵电话联系郑洞国：”现在第25师压力很大，有的部队已经垮下去了，我准备转移阵地，将第25师布置在保定以南地区，作为军的预备队。第47师正在向你们靠拢，刘总司令命令他们协同你师守城。“

　　第47师原系孙传芳“五省联军”一部，师长裴昌会在中学期间就有富国强兵，反对帝国主义的思想，并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但该师总体情况十分堪忧，之前在涿州附近迭经苦战，只剩下六七千人。为了笼络旁系军队将领，关麟徵指定第17师补充团、第169师一部、第2师统归裴昌会指挥，共同加入保定城郊附近作战。

　　裴昌会

　　孤军难支，被迫弃城南移撤退

　　9月23日，日军第20师团一部进至保定南面方顺桥一带，第14师团从西南方向切断保定退路，第6师团直接攻城。凭借城墙工事，第2师官兵在北门内外和附近城垣上与日军展开剧烈肉搏，郑洞国急令师直属部队增援，同时组织敢死队从两翼发起反冲击，一举把突入城内的百余名日军全部歼灭。《大公报》记者后来撰文指出，保定城垣”抗战之激烈，牺牲之悲壮，在平汉线为最甚“。

　　郑洞国决心背城一战，怎料情况很快发生逆转，集团军总司令刘峙去向不明，第17师补充团失去联系，即便本军第25师也没在保定以南稍作停留。日军骑兵部队乘机包抄过来，第2师后方机关、辎重、医院、电台等未及转移，悉数被冲散。

　　今日保定风貌

　　”当时我对关麟徵很有看法，我们都是黄埔军校一期同学，共事日久，彼此总该有些关照，但他将我这一师摆在最危险的地方，撤退时竟连个招呼都不打，任凭我们去牺牲，不仅全无一点情义，而且也太不负责任。“郑洞国内心窝火，苦思一夜而无良策，只好等待裴昌会来后再作商议。

　　9月24日拂晓，日军飞机轰炸扫射，炮兵猛烈轰击，城墙被打塌多处，形成两个宽阔缺口。巷战进行之际，裴昌会率部赶到保定城外，郑洞国颇为感动：”各路友军竞相后撤，唯独裴师长不避艰险，依令而来，此举使我对他十分敬重。“第2师参谋长舒适存介绍完敌我战斗情况，裴昌会默然良久，没有明确发表意见，”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此刻死守保定城已无希望，只是碍于未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而不好言明“。

　　保定城墙遗址

　　中午时分，日军第6师团穿插突入保定城内，开始针对守军实施分割包围。眼看形势危殆，郑洞国认为：”我们并未奉死守到底的命令，况现已抵抗二昼夜，孤军难支，应撤出保定以保全部队，将来若有问题由我承担，不知裴师长意见如何?“裴昌会表态：”我同意郑师长的决定，此事大家共同负责，赶快行动吧!“

　　保定附近战斗至此终止。据台湾防务部门编著的《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五十二军军史》，国军参战官兵31167人，伤亡官兵7625人、失踪2168人。日军伤亡多少呢?据日本防卫厅战史《中国事变陆军作战》，日军参战兵力为88500人，战死1448人、重伤4000人。

　
    　参考文献：

　　1、郭汝瑰、黄玉章主编：《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国防部史政编译室“：《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五十二军军史》(非卖品)

　　3、全国政协文史资历委员会：《七七事变：原国民党军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版

　　4、《郑洞国回忆录》，东方出版社2012年版

　　5、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