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欢 | 1944年5月 晏偉權：《中美混合突擊隊奇襲緬北密支那機場始末》
来源：鹰隼N1A晏欢   2024-08-07 14:18:49

　　编者按：本篇摘自父亲晏伟权于2009年编著的《密支那战役全记录》一书中有关1944年4月-5月中美联军成功突袭密支那机场的章节。在密支那突击成功八十周年之际，原文登出，一字一图不改，与大家分享。当年由于知识水平有限，历史资料收集、参阅尚不够全面，欢迎各方予以指正和补充。

　　中美混合突击支队秘密奔袭密支那中美混合突击支队第1第2纵队分别于4月26、28日在孟关(Maingkwan)东南约50公里的大克里(Taikei)地区集中，补充粮弹，与美军及新编22师山炮连会合，29日由大克里秘密出发深入敌后,并预计于5月12日抵密支那西机场,发动对该地的攻击。袭击密支那是绝对保密的，连蒙巴顿也未事先获知，史迪威因担心，如果行动失败，“英国佬”会幸灾乐祸。不仅如此，史迪威还要求他的助手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按照计划，当中美混合突击支队估计在48小时内即将到达密支那的时候，他们要向指挥总部发出信号告知运兵飞机。由于缅北雨季提前到来，中美混合突击支队在克钦人向导的带领下，冒着漫天大雨，踏上泥泞崎岖的奔袭征途，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许多时候他们都 不得不靠双手和膝盖爬上陡立的山崖，或者在泥泞的滑湿的山坡上凿出脚印来行走，每天只能艰难地以7-8公里的速度缓慢前进。美军战士罗伊·仓木回忆说：“真是难以置信，有时候你得吊挂在山边，双手抓住一条树根或灌木，那是你不至于滚落山崖的唯一保证，我们曾经笔直地向上攀援，就好像登山家一样，但我们还是背负着许多重物，并且，直说吧，我们都已经虚脱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不停地前进着”。

　　‘加拉哈德’ 的骡子队行进在泥泞崎岖的奔袭征途“为了让那些劳累过度的骡子也能跟上队伍，还需要在小径上开挖出更多梯级，但骡子仍然不停地滑倒、坠崖，有时扭断了它们的脖子，每当一匹骡子死去，队伍就必须停下脚步，重新分装死骡背上的行李，那些难以被重新打捆的物品便不得不被丢弃了。”(摘自《滇缅公路》[美]多诺万·韦伯斯特著，朱靖江译)空投经常接济不上，断水缺粮时有出现，突击队员忍饥挨饿，艰苦行军消耗体力，伤病随时可能发生。尽管如此，中美官兵仍士气高昂，还是勇敢地径直向前。5月3日K纵队通过南卡(Nyang Hha)，随后向开卡(Hkaiga)搜索前进。5月5日，在洋洋(Nyangyang)宿营。5月6日到达雷邦附近。H纵队则在沙劳卡阳(Salawnghkayang)补给。K纵队侦察得知扼雷邦(Ritbong)隘口之敌，系由丁克路高(Tingkrukawng)方面派出一个加强中队。K纵队指挥官肯利生上校命令第88团第1营在迫击炮连的支援下向该敌发起正面攻击，由于雷邦隘口道路狭窄，敌居高临下，利用树根、丛莽构成强固据点，激战至7日晚，攻击进展不大。同日，H纵队由沙劳卡阳赶抵南卡洋东南与向雷邦掩护守敌之第114联队第1中队发生遭遇，激战一小时，敌军不支，回窜溃退。第88团第2连奉命增援美军并保护补给掷投场，5月8日，H纵队之第150团赶至雷邦。9日，K纵队之美军第3营和第88团第1营分别从左右两侧向雷邦守敌迁回，我军正面攻击部队，冒着猛烈敌火，奋勇攻击，于当晚突破敌阵，攻占雷邦。此时，H纵队趁黑夜绕道直奔瓦借(Wadze)。10日，H纵队美军加拉哈德之一部迂回至阿兰(Arang)，并占领阿兰机场，随即在机场附近开设了野战医院，收治负伤官兵。雷邦战斗，生俘敌上等兵米次1名，毙敌中队长贺志大尉以下百余名，虏获步枪28支，重机枪2挺，轻机枪4挺，太阳旗6面及其他重要文件。第88团第1营第3连少尉排长鲁阳身负重伤，运输第1连排长李善武，身冒敌火，奋勇杀敌，忠勇牺牲。5月11日，雷邦残敌全部肃清后，稍事整顿。继续前进。K纵队在攻克雷邦后即向那翁卡(Layawng Ga)转进，5月12日进抵丁克路高以西。美军1营与日军第114联队两个中队遭遇，双方激战至晚，因寡不敌众，不幸被包围。第88团第3营闻讯驰援，中美联军里应外合，两面夹攻，战至13日下午16时，日军不支撤退，终解美军之困，是役苦战三昼夜，毙敌40余名。K纵队除留第88团第3营牵制敌人外，主力继续绕道南行，日夜兼程，于18日晨进至密支那以北的遮巴德(Charpate)。H纵队于12日经阿兰，兰拜南下，于14日抵达密支那外围据点升尼(Suingneing)，并于该处开辟了小型飞机场，5月15日，H纵队在亨特上校率领下，在攻击中继续前进，当晚中美混合突击支队黄春城指挥的第150第1营已将孟拱至密支那公路切断。16日午夜零时左右，H纵队全部抵密支那机场西北的南圭河(Namkwihka River)畔，做好一切战斗准备，等待着5月17日战斗打响，突袭机场。至此中美混合突击支队秘密奔袭密支那的第一步军事行动已经完成。奔袭密支那西机场，行军异常艰苦。突击队员们以顽强的斗志，超人的毅力，歼敌的决心，克服了后人难以想象的各种困难，完成了人类战争史上的一次壮举。有关奔袭行军经过，中国驻印军第50师战斗详报有如下生动的描述。“150团自4月21日由孟关(MAINGKWAN)出发在88团后，经卫树卡(WESUGA)，高不卡(KAWBUGA)、开卡(WATEGA)，宁树卡(NLAMGA)抵泰克里(TAIKEI)后即在美加路里支队跟进，经都巴(JAUPOUBUM)3431高地坡开卡(POAKEKHKA)沙劳卡阳(SALAWNGHKAYANG)南革阳(NYANGYANG)瓦借(WADZE)、阿兰(ARANG)，柏伽(HPAHKA)、曼那祖沙坎(MANAZUPSAKAM)，升尼(SUINGNEING)以达密支那西南圭河(NOMKWIHKA)东岸附近就攻击准备位置，途程180余英里，经时27日，中间补充装备粮秣休息占8日，途程所经或为湖沼河川地带，泥泞没胫湍流溺顶，或为山岳森林地带，斩荆开路，攀藤拊葛，超越绝壁悬崖，以踰拔海六千余英尺之野人山，晴则汗流浃背，雨则遍体淋漓，人烟绝迹，虫兽纵横，露宿于泥涂之中，时受敌兽夜袭，或饥渴，荷重长征，稍失防护，即沾恶疾，惟我官兵素有深刻认识，铲除人类暴敌，建立世界大同为神圣之事业，歼敌复仇乃黄帝之贤子孙抱负多时，卒过良机虽坚苦异常，而敌忾愈盛，纪律愈佳，成谓以我之流汗换取敌寇之流血，故在南革阳受敌夜袭而沉着应战，经瑞蚌(注：瑞蚌即雷邦)时敌以114联队第1大队第1中队正与88团及美军一部剧战时，我则乘夜含放由敌异侧迂回向目标挺进，以求迅速达成最后任务……”。5月16日，梅里尔致电史迪威，如果你觉得这次赌博过于冒险，还可以在明天中午号令发出之前停止这场演出，我个人的意见是：“我们时机尚好，不妨一试”。

　　奇袭机场战斗中我中美混合突击队击毙守备日军自中美混合突击支队从大克里出发后，史迪威每天都在孟拱山中焦急地等待梅里尔的信号，当史迪威收到信号后，即回电道：“冲锋上前，荡平他们。”指挥H纵队的美军享特上校决定以5月17日10时为攻击密支那西机场的时间。

　　密支那机场夺取后的关键是守卫机场，阻止日军企图夺回机场的反扑以及从空中予以轰炸。图中为中美混合突击队战士们在机场边的草丛中对空射击

　　奇袭密支那西机场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为增强攻击密支那的兵力，以新30师第89团、第14师第42团组成空中突击队，于5月12日由驻扎地集结到印度阿萨姆邦(Assam)之马鲁(Molau)及乔哈特(Jorhat)两个空军基地，等待中美混合突击支队一旦拿下密支那机场，即由雷多(Ledo)空运密支那，参加战斗，扩大战果。K纵队之第88团于雷邦攻克后，继续向密支那前进，5月14日行抵克来洋(Hkaleyang)发现丁克路高附近有敌部队活动，美指挥官肯利生命令第88团第3营返回丁克路高占领阵地，以迟滞敌人，掩护主力向密支那挺进。5月15日下午，第3营到达指定地区，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入夜后有两个中队以上之敌附迫击炮两门、重机枪数挺，分别向我高地1370及1379猛扑，来势凶凶，一时枪子横飞，炮弹狂炸，均未得逞。5月16日晨，敌继续向我高地猛攻，反复冲杀几十余次，悉被击退。战至17日，敌进攻受挫，依原路撤退。两日之战，敌遗尸72具。18日敌一小队再度来袭，当即被我击溃。是役我阵亡少尉排长曾在兴一员，负伤士兵两名。在丁克路高牵制敌军的第88团第3营，连日来遭到日军猛烈反扑，该营500余官兵在给养不济的条件下，仅靠野菜山果充饥，竟达8天之久，全营官兵忍受饥饿与敌军相持17天，于5月29日奉命撤出阵地，参加密支那攻城战。5月16日晚21时，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下达作战命令其要旨如下：一、我中美突击支队第2纵队，已于本(16)日11时，到达密支那机场以西地区，明(17)日上午向西机场攻击。二、第1纵队主力，正向密支那市以北地区挺进集中。三、第89团于明(17)日上午11时，开始空运到密支那后，向中美混合突击支队长梅里尔准将报到，听其指挥。四、输送器机为C-49运输机。五、美空军第848战斗机队，于明(17)晨轰炸密支那后，自11时起掩护该团之运送。5月17日中美混合突击队指挥官下达本日10时攻击密支那西机场的命令，该命令指出：加拉哈德部队第2营攻击机场南端;第150团攻占机场后，续向周围扩大战果;山炮兵第4连于10时支援攻击机场，而后将火力转向第150团正面。命令下达后，美军两营，即由北向南攻击前进，第150团由南圭河左岸开始攻击西机场。驻守机场的日军仅有100多人，分布在机场四周，因中美军队行动秘密迅速，敌军始终未曾发觉。第150团第1、3两个营以两冀夹攻，逼近敌阵，攻下据点4处，敌军才仓皇抵抗。第3营首先攻进机场，乘胜追击，继续扩大战果，并占领了伊洛瓦底江边之跑马堤(Pamati)，敌狼狈向市区逃窜。第150团突击队立即肃清机场残敌，清理飞机跑道。中国驻印军第50师的战斗详报，对袭击密支那西机场有如下记载：“5月17日晨，当突袭机场的命令下达时，150团第1、3营各向机场当面之日军挺进。日军戒备松懈，我军乘其不备，越过铁丝网，鹿岩等障碍物，进至近距离，突然猛射，机场之敌仓皇应战。唯西南机枪巢之守敌，则以重机枪扫射还击，战斗甚为激烈。150团突袭机场之官兵猛打猛冲，奋勇前进，至中午12时，终将该机场完全占领，机场守敌向城区逃窜。战斗结束，清理战场，我军共击毙敌寇48人，俘虏1人，缴获重机枪4挺，步枪11支。150团第1营第1连少尉排长何达越及士兵21人阵亡。第1营少尉排长满志开，第3营第9连少尉排长刑德中，机2连中尉副连长海正鹏及士兵30余负伤。”5月17日上午10时，中美混合突击支队第150团对机场发起进攻，而加拉哈德第1营受命攻击伊洛瓦底江的一个渡口。由于突然袭击，机场很快被包围。10时50分，史迪威从位于中美混合突击队支队指挥部的梅里尔那里接到预先约定的信号“进入圈内”，意思是“进入机场”。中午时分，第150团完全控制了密支那西机场。H纵队美军指挥官亨特上校，再度用预先约定的暗语“威尼斯商人!”向史迪威发去电报，通知机场已经可以启用，运输机可以降落。此后，大批C-49运输机由战斗机护航，从印度马鲁和乔哈特两个空军基地起飞，运载着空中突击队驻印军新30师第89团第2、第3营之第7连于当日下午3时30分在密支那西机场降落，参加战斗，飞机甫行降落即遭敌袭，甚为猛烈。第89团第2、3营官兵勇敢沉着，从容应战，当即以第5、7两连迎击，其余则疏散隐蔽候命行动。该连挺进至机场北端附近激战约1小时，毙敌中尉烟懒一次及少尉以下24名，余敌不支，四散逃逸。第150团占领机场后，梅里尔又下达新的命令，以美军两个营继续扫荡机场西南之残敌，第150团当晚向市区攻击;第89团第2营向机场东面警戒，并构筑阵地固守。第89团第3营(欠第2连)在机场西南构筑工事，防敌反扑。5月18日，美军两营，已攻抵河套附近，第150团除以其第3营向新卡坡以东街口之敌攻击外，其主力于晨间向新卡坡以北，沿道路攻击前进，战况至为激烈，至晚已攻占车站西之无名村。是日，第89团第1营也空运到达，在机场占领阵地。K纵队亦到达遮巴德，随时奉命西取跑马堤。中美混合突击支队夺取密支那西机场的消息，使东南亚盟军最高司令蒙巴顿极为尴尬。蒙巴顿曾断言，要占领孟拱、密支那，收复缅甸北部，需要步兵5个师，伞兵1个师和挺进部队一个旅，而且1944年底以前进行此项作战甚为困难，即使在那以后也不应当冒险尝试，如此没有充分准备的作战。英国首相丘吉尔也为之震惊，立即致电蒙巴顿，要求他解释，“美国人如何运用卓越的军事胜利令我们在密支那陷入被动。”蒙巴顿只好敷衍搪塞说，他只是“偶然地听到史迪威在计划攻击密支那”。公关部门对这个意外，也不知所措，经过一天半的内部紧张商讨后，为挽回面子，终于拟就一封贺信，以蒙巴顿名义给史迪威发了一道嘉奖令：“在你的英勇领导下，加上你所率领的美国部队和中国军队的勇气和耐力，你们完全出敌所料，夺取了密支那机场，你们取得了一个非常杰出的成就”。并称这是“将载入史册的功绩”。5月23日重庆《新华日报》也以“密支那战绩辉煌，蒙巴顿贺史迪威”为标题作了报导，盟军奇袭密支那的新闻迅速传遍全球。夺取密支那机场，策划隐蔽，准备周密，日本情报部门对如此空中重大行动毫无察觉，为此，受到美国方面的高度赞扬。地面突击队如猛虎下山，空中突击队似天兵而至，猛冲猛打，攻取机场。这次奇袭作战，虽然不能一举夺下密支那的全胜，毋庸置疑，它创造了反攻缅北的一个奇迹。中美联军夺取密支那西机场的战斗，揭开了密支那争夺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