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虎将"祁致中
来源：《军事历史》第2012年第5期，作者王贞勤   2022-09-24 15:46:45

　　摘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东北抗日联军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同日本侵略者进行了长期的英勇斗争，为东北人民的民族解放事业付出了巨大牺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涌现出一大批英雄模范人物。东北抗日联军第11军军长祁致中就是其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位，他的经历很典型地反映了东北抗日联军发展的曲折历程和鲜明特点。

　　关键词：抗日战争史  东北抗日联军第11军  祁致中

　　作者简介：王贞勤，山东省定陶县人民武装部专职新闻报道员

　　祁致中(1913～1939)，原名祁宝堂，1913年出生在山东省曹县常乐集乡祁庄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1年春到黑龙江省桦川县南部的腰驼子金矿(今属桦南县)当工人。1933年，祁宝堂组织矿工暴动，1935年率部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并改名祁致中，1937年任东北抗日联军(简称东北抗联)第11军军长。他作战勇敢，屡立战功，人称“祁老虎”，是东北抗日联军历史上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一、领导腰驼子金矿工人暴动

　　1932年6月，日本人占领了腰驼子金矿，在那里设立依(兰)勃(利)桦(川) 金矿局，并建立了金矿局警备队。1933年3月，金矿局不顾金矿坑顶已经出现裂缝，仍然强迫工人下坑采金，结果造成一起事故，2名矿工被砸死，3名矿工受伤。这3名受伤的矿工里就有祁宝堂。祁宝堂尽管年纪不大，但为人仗义，在工友中很有人缘，因而有许多拜把兄弟。九一八事变以后，他目睹日本侵略者在东北烧杀淫掠的暴行和中国同胞受奴役遭欺凌的惨状，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祖国雪耻，为同胞复仇。这一次，他对几个要与日本人拼命的把兄弟说：“别和他们这样硬拚，要从长计议，等伤好了再说”。

　　6月，祁宝堂的伤痊愈后，秘密串连了张仲祥、尤成禄、孙继武、赵喜儒、韩忠礼、吕景其等6名拜把兄弟，把平时藏起来的金沫子凑在一起卖掉，换回钞票，托人买了2支手枪带进矿里，当月下旬的一个中午，矿工们正在吃午饭，矿警队的一个日军班也把枪架起来休息了。孙继武平时就和那帮日本兵搞得挺热乎，这次他又凑到了日军班长三郎的跟前，三郎以为孙继武又是给他上烟来了呢，却不想孙继武从腰里掏出来的是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枪打死了。于此同时，祁宝堂也开枪打死了日军的机枪射手，其他几个人一听枪响赶紧动手夺枪，很快就将余下的日本兵全部解决了。这次暴动毙日军7人，夺得步枪6支、手枪2支和子弹700多发。

　　暴动成功后，祁宝堂立即召集矿工开会，指出： “我们暴动的目的是为了反抗日本的侵略和压迫，希望大家和我们一起干。如果谁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干，也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以免敌人报复”。祁宝堂讲完后，当即就有20多名矿工要求和他们一起干，并公推祁宝堂为首领。祁宝堂带着暴动工人奔向40里外的大梨树沟，正式宣布成立“东北山林义勇军”。义勇军成员都是没文化的矿工，提出的行动口号也简单明了： “赶走日寇，为国为民，宁死不投降”。祁宝堂还按当时绿林流行的办法，自己报号“明山”，后来，当地群众称他带的这支队伍为“明山队”。

　　“明山队”以大梨树沟为根据地，活跃于桦川、依兰、勃力地区开展抗日武装斗争。7月初， “明山队”以零伤亡的代价在范家店歼灭伪军20 余人，缴获大批武器、马匹和其他军用物资。25 日，祁宝堂率部在佳木斯通往太平镇的公路上伏击日军，击毁7辆运输车，毙日军12人，缴获大批军用物资。每次战斗时，祁宝堂都像猛虎下山一样冲杀在部队的最前面，被人称为“祁老虎”。“明山队”成立一年多以来，同日伪军进行大小战斗数十次，连战皆捷，祁宝堂名声大振，一些青年农民和工人慕名来投，“明山队”很快发展到300余人，成为一支威名远扬的抗日力量。

　　二、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

　　日军震惊于“明山队”的迅速发展壮大，调集重兵向大梨树沟一带扑来。祁宝堂联合其他自发的抗日武装，坚决反击日军的进攻。1934年3 月，土龙山农民举行暴动，3月12日成立了东北民众救国军，祈宝堂得知这一消息后，加入了东北民众救国军，并积极参战。3月19日，“明山队”与东北民众救国军在九里六设伏，毙伤日军150余人，击毁汽车17辆。4月23日，又参加了夺取驼腰子金矿的战斗;5月，在攻击湖南营日本移民团战斗中曾攻入东门，为其他各部开辟了前进的道路。战后，“明山队”退出了东北民众救国军。1934年冬，“明山队”联合当地自发抗日武装“大刀会”袭击日本武装开拓团，击毙团员100余人。

　　在日伪军的大举进攻面前，有人经受不住考验，或是投降当了汉奸，或是进山当了土匪。在这种情况下，祁宝堂特别注意严肃军纪。“明山队”组建不久，他就告诫部下：“明山队”的宗旨是“保国护民”，凡参加者，对外要保持民族气节，对内要爱护人民群众。后来，他又给“明山队”约法三章：不抢东西，不入民宅，不打骂乡亲。为了不给老百姓增加负担，祁宝堂还带领官兵夏天进山挖参采药，冬天打猎烧木炭。他处处以身作则，为官兵们树立了榜样。作为“明山队”的最高指挥员，祁宝堂和战士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干一样的活儿。

　　“明山队”队员中有一些人是土匪出身，加入“明山队”后一时匪气难改，不时干些骚扰老百姓的事情，祁宝堂对于违反纪律的队员毫不客气。有一天，“明山队”进驻八虎力河附近的一个山村。次日，一个老太太哭着来找祁宝堂说： “老总，你开开恩吧，咱们穷老百姓，实在架不住呀!”他连忙扶起老太太，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明山队”队员抢走了她家的两条裤子。祁宝堂顿时火冒三丈，立刻集合队伍开到村外。他大声问道： “哪一个抢了老百姓的裤子?快快交出来!”队伍里没人吭声，祁宝堂大手一挥，吼了一声： “统统把背包打开!”他亲自检查，但仍没发现那两条裤子。他又开始点名，结果发现少了两个人，队长说他们请了病假。祁宝堂心里已明白了几分，立即派人把他们找来，让老太太辨认。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却连连后退，吓得不敢出声。那两个人见赖不掉了，只好承认。祁宝堂铁青着脸大喝一声： “就地正法!”事后，与祁宝堂一起参加暴动的一位盟兄对他说： “你的脾气也太暴躁了”，祁宝堂回答说：“这也怪我的脾气!咱们起队时约法三章是什么?你看看今天!这还像救国救民的样子?照这样下去，老百姓要叫我祁胡子了，我们的队伍也要像土龙山的队伍一样垮台，这能怪我的脾气吗?”通过此次事件，“明山队”的纪律果然有所好转。但祁宝堂也开始思索，要想使队伍保持“保国护民”的本色，单靠惩罚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关键是要端正官兵的思想作风。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在东北不断发展壮大，他们不但抗日坚决，而且纪律严明，逐渐成为东北抗日战场的主要力量。于是，祁宝堂产生了投奔中国共产党的念头。

　　1935年春，祁宝堂率部进入方正县境内后，在山边窝子里屯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3军相遇。祁宝堂立即感到这支队伍的确与众不同：官兵们作风正派，纪律严明，团结乐观，深受老百姓的欢迎。祈宝堂提出了要见东北人民革命军第3军领导的请求。很快，东北人民革命军第3军军长赵尚志、政治部主任冯仲云接见了祁宝堂，并向他讲了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及抗日救国的道理，表示欢迎“明山队”靠近中国共产党。这些话让祁宝堂感到入情入理，特别是听到冯仲云说中国共产党不但要打跑日本侵略者，还要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时候，他感到还是共产党人了不起，有气魄、有远见，跟着共产党走肯定会有出路。于是，祁宝堂立即表示要跟着中国共产党一起干。冯仲云得知祁宝堂报号 “明山”后，笑着对他说：“山林队绰号可以不必叫了?你有志抗日，致力中华民族解放事业，我奉劝你把名字改做‘致中’吧!”祁宝堂听了很高兴，痛快地答应了。从此，祁致中决定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学习，并按照人民革命军的样子改造自己的队伍。

　　三、任东北抗日联军第11军军长

　　1935年夏，祁致中率部在汤原县一带活动时，主动找到中共汤原中心县委，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共汤原中心县委领导为了考验他，要他率部和汤原县伪警察局打一仗，他就用计把警察从城里引出来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县委领导很满意，而后又让他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党员训练班。训练班结束后，县委批准了祁致中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并指定东北人民革命军第6军军长夏云杰作他的入党介绍人。

　　祁致中加入中国共产党以后，工作积极性更加高涨，率部在桦川、依兰、富锦一带活动，寻找弱小之敌如区乡自卫队、地主武装和日军运输队等作战，每次都可以夺取一二十甚至四五十支枪。由于实力不断壮大，有更多的小股山林队愿意接受他的收编。1936年5月，中共北满临时省委决定将祁致中领导的部队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独立师，任命他为师长。但与此同时，独立师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主要是收编的部队纪律较差，还有些人对中国共产党怀有敌意。祁致中也因连续取得一系列胜利而产生了骄傲情绪，个人英雄主义较为突出。

　　为解决上述问题，中共北满临时省委决定派李兆麟(当时化名“张寿钱”)以北满抗日联军总政治部主任的身份去独立师工作。李兆麟用了 10天时间与祁致中以及其他几个独立师主要领导人交谈，探讨如何提高部队的政治素质问题，消除了祁致中的一些顾虑，再一次为他指明了奋斗的方向。祁致中对李兆麟十分敬仰，随即按照他和李兆麟共同商定的办法整顿部队：将一个严重破坏组织纪律的团长撤职，将一部分匪性难移的成员清理出去，加强军队党组织的建设，发展了一批新党员。祁致中还检讨了自己的骄傲情绪，如曾说过自己打仗并不比赵尚志差等个人英雄主义论调。

　　东北抗日联军独立师成立后，按照上级关于建立后方基地的指示，祁致中着手创建了七星砬子兵工厂。全厂共有3个车间，一车间造枪，二车间生产弹药，三车间负责修理。兵工厂里有一个小型水力发电站，有机床，还有几名从沈阳原奉天兵工厂来的专家。他们不但研制出了“匣撸子”(一种手枪)、手提式冲锋枪、直把机关枪等轻武器，还试制出了一批迫击炮。当第一批 “匣撸子”生产出来以后，祁致中亲自操枪射击，结果枪枪命中靶心，极大地鼓舞了官兵们的抗日信心。

　　经过思想整顿和组织纪律整顿，独立师官兵的军政素质均有明显提高，在一年多时问里，他们接连在富锦、同江、抚远等县消灭了几支伪军部队，还同日军打了十几仗，先后毙伤日军300多人，同时部队日益发展壮大。这些战斗的胜利还促成了头道林子伪警察署署长李景荫率部起义。李景荫不仅带出了80多条枪，还将自家私藏的2挺机枪交给了祁致中，被祁致中任命为师参谋长。至1937年9月，独立师已经发展到1500余人，各级干部也已基本配齐了，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11军的条件逐渐成熟了。10月，根据北满抗日联军总司令部的指示，东北抗日联军独立师正式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1i军，祁致中任军长，金正国任政治部主任，下辖第1个师(辖3个旅)和1个随营学校，共1500余人。

　　四、被误杀及平反

　　1937年冬，东北抗日联军第11军在与日伪军的连续作战中损失较大，部队枪支弹药的供给发生了困难。祁致中为给部队的小型兵工厂购置一些机床，借用东北抗日联军第7军的关系，渡过乌苏里江赴苏联求援。不料苏军却将他扣留，并且把他和在此前后越境的东北抗日联军第3军军长赵尚志、第6军军长戴鸿宾关押在同一狱室达一年之久。1939年6月，苏军以“误会”为由释放了赵尚志、戴鸿宾和祁致中，还帮助他们组织了一支100余人的部队，以回国继续进行抗日武装斗争。回国前，一位苏军军官宣布由赵尚志担任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1940年6月27日，这支队伍乘船夜渡黑龙江，回到中国东北境内。7月，祁致中于佛山 (今嘉荫县)被误杀，年仅26岁。

　　祁致中作为东北抗日联军的一名高级将领，在对曰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在基层官兵中享有较高的威望和号召力。1946年3月18日，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发表了题为《东北问题的历史真相》的文章，其中介绍了“祁明山部”的斗争事迹。新中国成立后，祁致中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其遗像和斗争事迹被东北烈士纪念馆陈列，标志着中共中央为他彻底平反。1961年7月，冯仲云撰写的《祁老虎》一文被收入由毛泽东题写书名、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40周年而出版的《星火燎原》(选编)第4册，这也是该书收入的唯一一篇东北抗日联军军长的传记。文章高度评价祁致中是“工人阶级勇敢的战士，东北人民的抗日虎将”。改革开放以来出版的《东北抗日联军史料》、《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等书中，也都收录了有关祁致中抗日事迹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