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民康|川军攻克马当要塞
来源：马民康   2020-07-14 10:54:35

 

　　马当要塞，位于江西省彭泽县马当镇东北两公里处，长江南岸马当矶山上。形状如奔马，横枕长江，临江而立，山势险峻，矶头呈九十度壁立江中，与江心的一块沙洲——棉泉洲对峙，江面在此被挤压得狭窄不堪。山下长江迂回马当矶折流东去，马当就象一匹骏马当江而立。

　　相传王勃过马当山往交趾(今越南)省亲，夜宿上元殿，梦神人指点，翌晨登舟，神风相助，五百里遥程，转瞬即至洪州(今南昌)，恰逢滕王阁大摆宴席，王勃临席挥毫，写下了千古不朽之作《滕王阁序》。宋代诗人黄庭坚、范成大、陆游，明代才子解缙等都曾来此，并赋诗题词。

　　该处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地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江水奔腾汹涌之处，便是矶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1840(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爆发，英军进攻上海宝山后，直逼南京，清政府下令沿江建筑炮台防守，马当炮台修建自始。清咸丰年间，太平军名将林启荣率重兵镇守马当炮台，布防湖口、马当、香口等地。此后一直驻军，民国时期，常年有一个营的兵力驻守。

　　1894(清光绪甲午)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马当炮台又进行加固。1912(民国元)年10月29日，孙中山先生由李烈钧陪同亲临马当视察，亲笔书写“中流砥柱”四字，刻于矶头岩石上，后于抗日战争中，被日军飞机炸毁。

　　马当炮台上的大炮要件，在军阀混战中，被军阀孙传芳，于1926(民国15)年败退时，拆卸一空。抗战时期，1937(民国26)年秋，江西省江防委员由德国军事顾问设计指导，调集九个县数十万民工，在马当江防要塞修筑和加固防御工事。一年后，在矶头及周边的峭壁上，依次修有三级锁江炮台，构筑有号称"牢不可破"的马当要塞区。马当失守后，遭日军严重破坏，现仅存三座空炮台遗迹和砖石砌成的隧道掩体建筑。

　　举世闻名的马当要塞炮台山

　　抗战时期，马当为长江第二要塞，第一是江阴，第三是田家镇。山下有条石铺成的石级通到炮台，条石由庐山星子(县)运来，一千铜钱一块。

　　一级炮台设在马当山头最高顶的一个凹陷处，天然隐蔽。炮台面积200平方米，有一条长约50米砖石砌成的拱形“藏兵洞”，高3米、宽3.5米、深30米，坑道的地面和洞壁由大块青石铺砌，洞的穹顶则由青砖砌成拱券式，中间配有设计精巧、开口隐蔽的通气孔，青砖之间由米浆、石灰、桐油的拌合物粘填。洞顶砌成五成，封土1.5米厚。洞口南北相通，北洞口有100平方米炮台一个。平时可将大炮置于坑道内，一旦江中敌舰来犯，即可推出开炮轰击，敌人还击稍猛时，还能将炮拖回洞中隐蔽。这里的重炮曾经击沉进犯的日军舰船多艘。

　　二级炮台位于一、三级之间的山腰上。是个由乱石垒成的高2米、直径4米的圆形土台。

　　三级炮台位于马当矶头临近江面的一个石矶后，矶头下悬崖峭壁，与一级炮台相呼应急。设置重机枪阵地，主要是侧卫主阵地，防敌沿江边强行登陆攻击炮台。炮台面积30平方米，砖砌拱形防空掩体高3.5米，宽4米，深35米，洞门东南与西北对开，有一处600平方米的练兵场。

　　1938年6月初武汉会战打响，马当前哨阵地，如一把钥匙，紧紧的锁住了长江的咽喉，鬼子的海军一直压制在芜湖半月之久，不得上行!

　　入侵马当的日军波田支队

　　6月11日，约8000人的波田支队趁雨夜突袭占领安庆。波田支队又称日军台湾混成旅团，士兵大部分由日籍台湾人组成，由于旅团长为波田重一少将，故被称为波田支队。之后继续搭乘海军舰艇沿长江西进，6月下旬抵达江防要塞马当。

　　蒋介石对著名的马当要塞寄于厚望，认为由德国军事顾问设计，斥巨资修建的马当要塞，是阻挡日军西进的一个坚固堡垒，至少能阻止日军攻势一个月左右。

　　6月22日，日军波田支队、第106师团、第3舰队与海军第11战队由安庆溯江西犯。中国第9战区决心确保马当、湖口诸要塞，以第16军防守马当，以第43、第73军防守彭泽、湖口地区，以阻止日军溯江西进。两天激战，日军无法打通水上通道。守卫要塞的第16军军长李韫珩竟然在这节骨眼上举办了一个为期两周的军政训练，还要求所有的军官必须参加6月24日的结业典礼,会后还要举行会餐。日军趁此机会发动偷袭很快攻占了要塞的外围阵地。

　　6月23日17时，日军800余人在新沟登陆，袭击香山，另一部袭击黄山、香口。

　　日军在香山登陆迂回马当要塞

　　6月24日晨，日军波田支队以一部兵力在马当以东的茅林洲、香口登陆。国军第16军在马当外围之黄山、香山阵地与日军激烈争夺，至12时，日军先后攻占黄山、香山、香口。随后，沿太白湖口一片满是芦苇的水荡，向要塞的核心阵地长山包抄突击。江防第2总队总队长鲍长义指挥守军开火，敌军纷纷中弹倒在湖荡中。日军四次进攻，均被击退。下午6时，蒋介石从武汉来电，对第2总队官兵通令嘉奖。

　　进攻马当要塞的日军高桥部队

　　6月25日下午，敌援兵到来，在舰炮的掩护下又大举反扑，守军伤亡重大。当时守军只有1个营，加上外围第53师残部共500余人，急待增援。驻防彭泽的第167师师长薛蔚英接到第16军军长李韫珩的电话，奉命增援，并指示其从小路绕行，避免日军的阻击。没有听从师参谋长“沿彭泽至马当的公路，快速驰援长山阵地”的建议，绕道太白湖以东的崎岖小路推进，艰难跋涉，迷失方向，直到长山阵地失守也未能赶到。

　　6月26日拂晓，日军继由娘娘庙、牛山矶登陆进攻。日军在十多次突击均未得逞后，摸到中国军队阵地前施放毒气弹，守军一个中队几乎全部中毒身亡。增援马当要塞的第167师迟迟不至。守军拼死抵抗，苦战至9时，阵亡殆尽，马当要塞被日军占领，中午要塞全部陷落。

　　日军高桥部队攻陷马当要塞缴获山炮

　　蒋介石闻讯大发雷霆，他深知：马当失守等于长江门户大开，直接威胁武汉安全。因此，他下令第16军和第49军全力反攻，收复马当要塞。

　　向江西彭泽逼近的日军原田部队

　　但是，马当要塞工事，成了鬼子手中坚强的盾牌。国军连续反击十几次，大批勇士血洒战场，却一直没有撼动马当要塞。在轮番激战中，一旦攻击奏效，日军就毫无人性地施放毒气，然后冲上阵地将毒倒的国军肆意砍杀，国军死伤惨重。被迫放弃反攻，从此，马当要塞落入敌手。

　　战后，军委会对第16军军长李蕴珩疏于防范、作战不力，进行“撤职查办”。军事法庭对第167师师长薛蔚英“畏敌如虎、贻误战机”，判处死刑，执行枪决。该师番号也被撤销。

　　1940年8月29日，蒋介石给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顧祝同发出艳電：

　　顾长官：第三戰區以後作戰除特别加强敌后游击破坏，重交通、通信、水路、船舶与兵站、仓库、油栈、飞机场以外，而以专事截斷長江交通為最大任務。对此任务望自九月份起特别加紧与加强，以打破敌军利用长江以攻川之企图为要。如何进行，盼复。中正手谕。

　　9月1日，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立即召集第三战区所属各军参谋长，到上饶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召开三天紧急会议，商讨执行蒋介石命令的办法。顾祝同指示：各军任务是对敌沿江据点发动进攻，不惜牺牲，攻克要点，挺进江岸，腰击敌舰，截断长江。强调：这是统帅部的要求，也是战区的主要任务。

第21军少将参谋长余贤立

　　第21军少将参谋长余贤立参加会议后回到部队，立即向军长陈万仞中将等进行了汇报。当时第21军所属各师驻守在安徽东流、至德到江西湖口 沿江一线，掩护炮兵腰击 余贤立

　　长江，掩护海军布雷大队进出长江进行布雷游击作战。陈军长和余参谋长立即召集参谋处上校作战科长骆周能、上校情报科长曹蕙及两名高参，研究上级指示和命令。

　　陈万仞军长研究作战方案

　　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陈军长提出一个大胆稳妥的主意：避实就虚、出其不意，用精干少数部队潜入偷袭，一举攻克敌军重要据点——马当要塞。占领了马当要塞炮台，用步兵炮就可以截断长江航运。大家一致同意军长的主意，表示：一切作战部署钧服从这个主要任务。陈军长要求幕僚立即着手制定详细作战计划和实施方案。

骆周能

　　第21军参谋处上校作战科长骆周能、上校情报科长曹蕙及两名高参仔细研究了敌我双方的态势，不断派出侦查人员潜入敌后侦查敌情，了解地形水文信息资料，综合分析，制定出行之有效的作战计划和方案。 骆周能

　　综合情况如下：

　　安徽东流至江西湖口地区间日军为：

　　第116师团(师团长筱原诚一郎，驻安庆)

　　第119旅团(旅团长山崎宇吉，驻望江)

　　第109联队(联队长渡边正雄，驻湖口)

　　第1大队(大队长塔下，驻马路口、彭泽之线)

　　第2大队(大队长小林，驻贾村桥、旧山之线)第3大队(大队长西泽，驻花尖山、剑山之线)第120联队(志摩源吉，驻东流)

　　第2大队(大队长秋丸，驻鲍龙山、马当之线)第3大队(大队长桧山，驻东流、元宝山之线)

　　兵力约4100余人，附山炮8门、野炮7门。

　　敌军马当东南面的据点工事，为堡垒和野战工事相结合编成的内外三层阵地带。在配备上火力强、兵力少，与后方马当镇距离较远，约二十华里。与我军阵地前沿工事成对阵态势。

　　敌据点外围距我阵地有一段丘陵地带，太白湖湖汊纵横、杂树芦苇丛生，地形复杂。湖汊到秋冬季节，多处可以徒涉。我军在湖汊中间设有几条秘密通道，侦查人员经常利用这些通道潜入敌后侦查，始终未被发现。避开敌人据点和监视，进入敌后就如进入无人之境。距马当镇较远一带为无人地带，没有百姓居住。

　　驻马当要塞炮台山之敌，不是正规作战部队，大多是守护军用物资的后勤部队。居住在马当镇的百姓，深受敌害，对敌万分仇恨，不顾一切帮助我军，并与我军早有秘密联系。

　　基于以上情况判断，制定出作战计划和方案报第23集团军总部获得批准。

　　一、准备措施：

　　1、多次召开担任攻击部队各级军官会议。

　　2、命令政工人员做好振奋士气的动员工作。

　　3、不断派遣人员潜入敌后随时掌握敌军动态。

　　4、多次暗夜行动，模拟实地演习。

　　5、保证后勤供应，备足粮草弹药。

　　二、作战部署：

　　1、第146师作为军右侧队，由安徽东流东面，攻击敌外围据点，牵制敌有生力量并努力歼灭之，掩护第147师右侧面安全。

　　2、第147师作为军主攻力量，向马当攻击，夺取炮台山并占领之，迅速掩护海军布雷大队，大量深入长江布雷，掩护炮兵腰击长江敌舰。

　　3、第148师作为军左侧队，向江西彭泽东迄马当镇，攻击敌各要点，策应彭泽、马当间作战，确保第147师左侧背安全。

　　4、第147师攻击部署：

　　(1)第439团连长王家仲、张锦文、陈恕等，在攻击前率领主要人员侦察出入路线、潜伏地点和掩护设施工作。抽调精干官兵编成六个突击中队，由第1营营长谢腾章指挥进攻马当炮台。

　　(2)第440团团长李昭指挥该团一部推进至彭泽东马路口，接替第439团防务。其余作为师预备队，策应马当镇迄彭泽间作战，破坏通往马当的堤岸、公路、桥梁，阻击彭泽东进增援之敌。

　　(3)第441团团长文学槐指挥该团，攻击马当镇迄彭泽间敌各据点，并相机占领之，掩护海军布雷大队，深入长江大量布雷。

　　(4)第146师直属炮兵营(825迫击炮12门，由各团迫击炮连整编而成)，独立工兵第8营，第147师辎重营、通信连组成加强突击营，由第147师师部上校步兵指挥官苏亚强指挥，配合主攻部队占领马当炮台，腰击长江敌舰。

　　5、参战部队作战序列：

　　(总兵力约25000人)

　　第21军军长 陈万仞

　　副军长 周绍轩

　　参谋长 余贤立

　　独立工兵第8营代营长 黄士伟

　　第146师师长 石照益

　　副师长 凌谏衔

　　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 柏 良

　　参谋长 李志熙

　　炮兵营营长 胡 斌

　　第436团团长 唐少梧

　　第437团团长 郭 英

　　第438团团长 马国荣

　　第147师师长 章安平

　　副师长 徐元勋

　　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 刘子淑

　　参谋长 梁 璟

　　步兵指挥官 苏亚强

　　第439团团长 刘星耀

　　第440团团长 李 昭

　　第441团团长 文学槐

　　海军布雷第2大队 大队长 郑天杰

　　第148师师长 潘 左

　　副师长 廖敬安

　　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 张一青

　　参谋长 雷伯涵

　　第442团团长 饶正钧

　　第443团团长 林光裕

　　第444团团长 邓中侯

　　海军布雷第5大队 大队长 林 遵

　海军布雷第2大队 大队长 郑天杰


海军布雷第5大队 大队长 林 遵


第438团团长 马国荣

　　10月10日深夜，第146师主力第438团团长马国荣指挥第1营(营长阎哲明)，由东流东面的苦竹沟渡河，首先向大风山攻击。第2营向东流东面的历山、元宝山攻击。第437团一部向鲍龙山、小梅山等处的敌 马国荣

　　人攻击。激战至11日早晨8时，第438团第1营占领大风山，第2营继续向历山、元宝山攻击，进抵历山山腰迄祁门庄一线与敌激战。第437团一度占领鲍龙山，夺获敌迫击炮一门、步枪一支。

　　旋敌增援反攻，鲍龙山复陷落敌手。是役共计伤毙敌百余名，我伤亡五十员名。

　　第147师148师作战地境

　　10月11日下午14时，第147师准备就绪，第439团向马当攻击，12日2时攻占将军山、成立庵、黄山、马当要塞炮台山等处。毙敌百余名，其余逃窜，经我军追击，又毙敌五十余名。焚毁弹药库、汽油库各一所，夺获战马五十余匹，粮仓一所，其他战利品无数。第21军军旗当即飘扬在马当要塞炮台山最高峰。第441团攻占磨盘山，然后继续向石婆岭、法官尖攻击。

　　10月11日晚，第148师第444团向杨家山、棠山、定山敌阵地攻击。12日4时攻克杨家山、棠山，继续向定山围攻。

　　10月12日8时，第440团一部推进至彭泽东面马路口，策应马当、彭泽之间的作战。8时20分、10时30分、11时10分，第21军军长陈万仞中将，连续三次致电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上将和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上将，报告取得战果和进展情况。

　　10月12日午后13时，敌二百余在吕字号岸边登陆，向炮台山、黄山我即得阵地进犯。15时，黄山阵地被敌攻占，第449团立即组织反攻。

　　我炮兵在上校步兵指挥官苏亚强的指挥下，进入太白湖南岸蝎子山阵地，立即腰击长江敌舰，截断长江航运。

　　10月12日上午10时30分，根据整个全局战况，第21军军长陈万仞下令：

　　一、第146师除守备现阵地外，重点速移左翼，出敌意表，一举攻略红草山、北面山、恶人头。对历山、元宝山之敌不断袭击，牵制掩护第147师右面侧背安全。

　　二、第147师应迅速大量布雷，强行腰击，并求巩固已克各点，对石婆岭、法官尖，应努力突破，相机进出江岸腰击布雷。

　　三、第148师除固守原阵地外，其攻克杨家山、棠山一部，努力向江西彭泽方面攻击，并不失时机袭占花尖山、太平关等要点，以确保第147师左侧背的安全。

　　10月13日11时15分，第21军军长陈万仞中将，再次致电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上将和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上将，报告整个全局战况和进一步部署。

　　10月14日，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顧祝同致電蒋介石，报告第21军攻克马当要塞战役，战果情况。22日重庆行辕主任贺国光代表蒋介石致电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上将、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上将、第21军军长陈万仞中将表示祝贺。27日，成都各界召开庆贺克复马当祝捷大会，并发祝捷电报：“扬川军之忠勇，握全胜之枢机”溢美之词不胜言表。马当要塞的克复，洗血了两年多来丢失要塞的耻辱，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弘扬了川军将士英勇抗战的声威!

　　顾祝同给蒋介石的战役报告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