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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雄|抗战老兵:松山战役时我将炮弹射入日军碉堡射击孔
来源:明月讲史堂   2022-06-17 09:58:41

  松山,是云南省龙陵县的一座山,也是抗战老兵范松池魂系梦牵的战场故地。

  78年前,他在松山浴血奋战,曾经将一枚炮弹神奇地从日军的碉堡口射入,摧毁了日军的碉堡,那是他一生的高光时刻。

  90多岁的老炮兵范松池已经十分苍老,耳背,是他的炮兵生涯中留给他的战场后遗症。

  爬上隆回县石门乡的一座山,就是抗战老兵范松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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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军山炮营抗战老兵范松池

  打开记忆的闸门,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过往的峥嵘岁月一幕一幕地出现在眼前。

  范松池,1923年出生于今湖南省隆回县石门乡托杏村,家里有姐弟六人,范松池排行老三。

  范松池的父母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也只能让一家人勉强填饱肚子。范松池十岁那年,他的父亲不幸病逝,对这个贫苦的家庭来说,顶梁柱的倒塌,让家庭的困境更是雪上加霜。

  已经读了三年私塾的范松池不得不辍学回家,帮助家里干农活,维持家庭生活。

  苦难的生活锻炼了范松池坚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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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战老兵范松池与老伴

  1939年,16岁的范松池为了赚钱,养家糊口,跟随村里人去了200里外的湖南新宁县城一个造纸作坊做工,这一做,就是三年。

  1942年冬月,在新宁县,范松池被当地保长带着乡丁抓了壮丁,冲抵当地人的抽丁任务。

  新宁县属于芷绥师管区的辖区,而芷绥师管区又是第八军的师管区,主要为第八军补充兵员。

  在芷绥师管区的驻地湖南洪江训练了三个月后,范松池与其他壮丁一起,被送往前线部队。

  从湖南洪江出发,经过湖南芷江、贵阳、安顺、兴义,到达云南,一路向西。

  然而,很快,范松池就遇到了部队给他的下马威:

  “一路上,长官命令我挑行李,出发后不久很多老兵都将自己的行李放在我的担子上,长途行走我累得不行了,想着自己的经历哭了起来,这时一个随行的班长同情我,帮了我的忙,为我解了围。”

  范松池用他的脚步丈量着这千里从军之路。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何方,直到到达云南文山,他被正式编入部队,成为了中国远征军第八军山炮营的一名士兵。

  “我们第八军军长是何绍周,他是何应钦的侄子。副军长是李弥,李弥后来也当了军长。我们山炮营的营长是刘鹤。”

  在士兵普遍是文盲的抗战时期中国军队里,读了三年私塾的范松池算是士兵中有文化的了,自然而然的被长官另眼相看。

  1943年春,中国远征军联合美军在昆明成立了军委会驻滇干部训练团,其中的炮兵训练总队驻地位于昆明干海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各个部队如果要换装美式山炮,就必须派人到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受训。

  范松池被长官选送到昆明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接受美军训练,学习操作使用美国援助的M1式75毫米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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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军炮兵在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接受美军训练

  “我是第七期受训,接受了全部美式训练。美国教官教学,再通过翻译转述给我们。前后大约训练了几个月,我的成绩很好,毕业时,美国人还给我发了个奖章。我的毕业证上有蒋中正的名字。”

  在昆明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范松池虚心学习,勤学苦练,经过四周的训练,掌握了各项操作要领,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美式75毫米山炮。他以优异的成绩从昆明干海子炮兵训练中心毕业,回到了第八军山炮营。

  长官命令范松池与其他受训官兵一起再训练本营的士兵,他用所学的知识,培训一个连的炮兵学习如何操作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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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式M1型75毫米山炮

  范松池夜以继日地训练着,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快就要上战场打仗了。

  1944年4月,第8军从滇南文山开往祥云集结,后又开往保山驻防,作为中国远征军战略总预备队。

  怒江西岸,松山拔地而起,巍峨高耸。

  1942年,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失利,日军占领滇西地区。从1942年到1944年,日军在松山两次大规模修整工事,修建了规模惊人的半永久式防御工事,无数的堑壕、交通壕相连,将整座松山变成一座明碉暗堡密布的山地要塞。

  由于远征军情报工作的失误,对松山日军阵地部署情况一无所知,认定松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阵地。于是,进攻松山的任务被交给了71军三个师中战力最弱的新编28师。

  从1944年6月4日开始,新编28师及新编39师117团对松山日军发动了进攻。经过历时近一个多月的激战,以惨重的伤亡,攻克了竹子坡、腊勐、阴登山等阵地。

  1944年7月2日,第8军正式接替新编28师,进攻松山。

  松山战役,参战的炮兵部队为:炮兵第10团,装备德式150毫米榴弹炮;炮兵第7团混合营,装备苏式115毫米榴弹炮、76.2毫米野炮;71军山炮营第2连、第5军山炮营第8连;再就是第8军山炮营。

  炮兵第10团和炮兵第7团混合营,驻扎怒江东岸的大山头炮兵阵地,隔着怒江峡谷,远程轰击松山日军阵地。

  根据第8军战史记录,第8军山炮营参战部队只有一个连,即范松池所在的第2连,山炮营主力在保山待命。

  1944年8月,第8军山炮营第2连到达松山战场,范松池开始了他血战松山的历程。

  闷热的雨季,战死者腐烂的尸体到处可见,松山战场上那弥漫的尸臭味,让范松池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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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军进攻松山

  第8军经过几次攻击,得出了集中炮兵大面积射击,很难达到摧毁日军碉堡的目的。从第四次攻击开始,第8军采用了单炮抵近进行精准射击。对敌人的碉堡,指定一门山炮,对其反复射击,直至彻底摧毁。

  第八军山炮营第2连的炮位在阴登山,范松池的刻苦训练,将得到战场上血与火的检验。

  在松山主峰外围的一个山头,敌人在山顶上一棵大树下修筑了一个碉堡,几挺机枪吐着火舌扫向山下强攻的我军部队,第八军的士兵们倒下了一批又一批,一直攻不上去。范松池奉命摧毁日军碉堡,对于摧毁日军碉堡,范松池有着精彩的回忆:

  我在观测员的引导下发射了十多发炮弹也打不中日军碉堡。中午吃中饭时,观测员走过来对我说:“范松池,你怎么搞的,怎么老是打不中呢?”

  我也窝了一肚子火,回答道:“我都是在你的指引下发射的呀,要我自己自主射击,三发就能打中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刘鹤营长的耳朵里了。刘鹤营长走过来,对我说:“范松池,你不要吹牛。”

  我硬着头皮说:“让我试试看,保准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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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军山炮营营长刘鹤(右)

  吃了中午饭,营长安排我自主观测射击。我仔细观测了一会,调好了炮身标度,一发炮弹发射了出去,发现打远了一点,炮弹落在了碉堡的后方。我立即将标度向后调了一个刻度,发现炮弹又落在了碉堡的前面了,一下子我有点着急了。我只有最后一发炮弹了,这时我想起了在家里时使用的称重量的杆秤,在家中将两格之间的中线叫五钱,我如果用这个刻度发射一定能击中的。

  说干就干,我立刻将标度调向了那两个刻度的中间位置,将炮弹发射了出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炮弹落在了碉堡的正上方爆炸了,我方阵地立刻传来了欢呼声。然而令人傻眼的是,日军的碉堡里面的机枪很快又响起了射击声。

  敌人的碉堡太坚固,我连续发射了十几发炮弹过去也炸毁不了敌人的碉堡,围观的战友们都有点沮丧。我又趴在前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在一棵树的树杆边有一个射击孔。我心想,我何不先将那棵树炸掉,再将炮弹从那个射击孔中钻进去,一定能打掉他们的。我立刻对准那棵树,几发炮弹过去,将那棵树炸掉。树被炸掉后,从我的角度看,那个射击孔已经暴露出来,我瞄准了那个射击孔。

  一发炮弹从那个射击孔里钻了进去,立刻从碉堡里传出一声闷响。接着冒出了一股浓烟,炮弹在碉堡里爆炸了,里面的机枪立即哑火了,我们的战友很快就攻占了那个山头。

  惨烈的松山攻坚继续进行着,由于地形的限制和日军的死硬,8军官兵们只能一个一个地拔除日军的碉堡和火力点。范松池与他的战友们一步一步的攻击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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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山战役中抓获的日军俘虏

  又是一次单炮出击。由于范松池技术过硬,上级命令他和战友携带一门炮推进到前沿阵地,专打鬼子的火力点。鬼子的火力点都隐藏在对面的树林中,长官命令范松池,左一发,右一发,前一发,后一发的打,迫使日军火力暴露,从而尽快找到敌人的火力点。

  范松池按长官的指示射击。很快,日军的一挺机枪发现了他们,立刻向我炮位扫射,他们立即趴在了地上。范松池觉得就这样趴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向班长要了一把工兵锹,就趴在地上用工兵锹在大炮后挖了个掩体。

  范松池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在掩体外面给他递炮弹进来,他一个人在掩体中操作发射。

  范松池发射了一发炮弹过去后,鬼子的机枪就向他扫射了过来, 他就赶忙又趴在掩体里面,等鬼子打完子弹换弹时,他就赶紧发射一发炮弹。

  就这样,几轮下来,范松池终于把日军的那挺机枪干掉了。

  其它日军见势不妙,立即发射了一枚燃烧弹过来,燃烧弹落在范松池的身后,而身后就放着一枚待发射的炮弹。由于担心日军的燃烧弹引爆那枚炮弹,范松池连滚带爬地滚出了掩体。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范松池发现那枚炮弹并没有爆炸。于是他又回到掩体中,继续向鬼子阵地射击。而这枚燃烧弹也烧伤了范松池的脚,他也因此血洒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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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隆回志愿者看望范松池老兵

  1944年9月7日,经过几个月的惨烈攻坚,第八军以巨大的伤亡代价歼灭松山日军,攻克松山。松山的收复,敲响了滇西日军灭亡的丧钟。9月14日,腾冲光复,11月2日,龙陵光复。1945年1月,中国远征军与中国驻印军芒友会师,滇西反攻胜利结束。

  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也有范松池的一份功劳!

  滇西战事结束后,第8军在云南陆良整训,范松池升任班长。在云南开往广西的路上迎来了抗战胜利。

  战后几十年,范松池在湖南隆回的大山里默默无闻地生活着,他常常怀念那硝烟弥漫的战场,怀念牺牲的战友。松山之战,已经成为他永不忘怀的记忆!

  本文的写作感谢湖南邵阳市隆回县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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