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开幕典礼
1932年11月3日,筹委会第五次常务会议召开,会上拟聘“与十九路军饶有历史”的黄质胜充任未来残教院院长职。8日,黄质胜到广州,商定待工程落成,即定期就职。黄质胜,广西灵山人,十九路军老将之一。早在1924年粤军第一师一旅二团时期,即任第三营营长,彼时陈铭枢为一旅旅长,蒋光鼐为二团团长,蔡廷锴则为一营营长,与黄氏同级。后蔡任第十师师长,黄为副师长。重组十一军时,亦由蔡氏提议将黄升任第二十四师师长。1928年黄部发生兵变,作为主官黄氏难辞其咎,故称病辞职,后仍挂职十九路总指挥部少将参议。在蔡廷锴评述中,黄氏与其“知交最早,由兵目起至师长二十余年来,都是同一战线”,且“人极忠厚俭朴”,实际上由黄氏任院长,亦由蔡廷锴向筹委会推举。
黄质胜
黄质胜来省后,即参与到筹备工作中。12月28日,黄质胜接受记者访问时称,“本院成立初旨,为安置淞沪抗日残废军人,除规定施以相当教育,俾贯输知识,使将来再为国效力外,更拟在院内附设宏伟工厂,俾各人有机会实习各种工业,日后得出外自行谋生,而当局不致有永远之负担,此为根本安置残废军人之法”。1933年3月1日,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宣布成立,全体职员在院内集体合影留念。但由于伤残将士尚未归来,因此并未举办开幕仪式,而仅通知了省府各机关。
1933年3月1日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成立时全体职员摄影
筹备完竣后,残教院通知十九路驻(南)京办将伤残将士带回广东。4月5日,十九路驻京办工作人员郑谷芗带领在京伤残将士一百四十人乘坐广利轮出发,随同照顾伤兵的还有各师副官三人:余惠勋(60师)、邓国祥(61师)、徐茂山(78师)。由于战时伤兵分配京、沪、杭三地治疗伤病,因此广利轮先往上海。杭州伤兵百余人亦于5日抵沪集中。6日,广利轮抵达上海,将二百余沪、杭伤兵接送返粤。淞沪警备司令、十九路军老领导戴戟于5日在上海慰问了在沪伤兵,面对这些因战致残、亲如兄弟的手足,其心中想会是感慨万千,因此,戴戟特意令司令部军医处派军医二人随同返粤,以照顾伤兵,作为对这群即将回家的将士表最后一点心意。4月7日,广东发起了“广东各界欢迎一二八淞沪抗日残废将士回粤大会”,大会发出告民众书,对即将归来的抗残将士表示热烈欢迎。9日,广利轮抵厦门稍作休息,15日下午一时半,广利轮抵达虎门,随即向残教院发电通知。下午四时半,翁桂清带领热情的欢迎会各界代表乘坐一集团军总部运输舰南翔号赴大涌口招商局码头候迎,并拖带了大型民船数艘,以备搭载伤残将士。然而,当广利轮抵达黄埔时,正值潮退,船只不能驶进,直到晚九时才驶进码头。欢迎会方面,则由残教院总务主任宁可风(合浦人)与各界商定,于翌日欢迎归来将士。蔡廷锴、毛维寿、张炎等亦陆续到省,参加欢迎会。
搭载伤残将士渡河入院
1932年4月18日,广州海珠今天六中的地方,人头攒动,百粤沸腾。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开幕典礼、黄质胜院长补行宣誓就职典礼暨省港澳各界代表欢迎残废将士大会在今天召开。此前,香港各界筹备分会在天字码头搭建了牌楼一座,大书“欢迎一二八淞沪抗日残废将士回粤大会”字样,而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亦在永汉路搭建了欢迎牌楼。天字码头由公安局派出武警多人,均襟悬布章,维持秩序,河南下渡码头至残教院门首,则由十九路军特务队及宪兵一排及保安队一队担任警戒保护。
至于残教院内部景象,其正门则用鲜花点缀横额,左右分悬党旗国旗,两旁树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对联。礼堂中悬挂孙中山遗像,左右亦悬党旗国旗,会场上则悬挂万国旗,周围亦挂满花串,灿烂夺目。礼堂左侧为伤残将士席位,其余为来宾席,整体布置十分庄严。
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门首(平时景象)
参加这次盛会要人,有西南政务委员会委员邹鲁、关素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西南执行部代表谢家珍、政务会代表谢仪邦、一集团总部代表罗广潜、省府代表周棠、省党部委员黄麟书、市长刘纪文、公安局长何荦及十九路军蔡廷锴、毛维寿、张炎暨驻粤各后方主任、省市党部各界团体代表、港侨各团体代表等二千余人。
各界来宾乘坐画舫渡河参会
各界来宾参观残教院
众人齐集后摇铃开会,首先举行的是各界代表欢迎伤残将士欢迎大会。先是岭南大学银乐队演奏,其曲目“抑扬悲壮,使人倍加兴奋”。
开幕式时全体起立面向孙总理举行仪式
演奏结束后,由广州市长刘纪文致欢迎词,褒扬十九路军抗日功绩,并欢迎伤残将士回乡:
“今天因那为党国而牺牲其毕生幸福的淞沪抗日残废将士来粤休养,所以开这个欢迎大会,一方面表示我们的敬爱与谢忱,一方面藉使各位残废将士得所慰藉,而勉励来兹,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开会,可谓开全国所未有,亦为我中国历史上所罕见。人们都说十九路军抗日将士,为民族英雄,当之无愧,但我以为十九路军简直是世界和平的天使!因为这次是保障世界和平而抗日,而自经这次战事,固可把中国国魂唤醒过来,同时也提出了一般弱小民族,知道中国有可以领导世界被压迫民族及国家向帝国主义者反抗的资格,那末,十九路军岂仅为民族英雄!现在我们有伟大的贡献于人类史上的残废将士已回到家乡来了,兄弟于代表大会致欢迎词之外,更代表全体广州市人民向我全体残废将士深深致一敬礼!”
刘纪文
随后,由十九路军驻粤办事处主任翁桂清向各界报告了残教院筹备经过。尽管翁桂清在十九路军历史上或者在残教院历史上并没有多少的叙述,但他其实是残教院建设上至关重要的人物。在后来文史资料中,他被描述成一个在官场中“为官有道”、“左右逢源”的“小人”,而事实上,正是他的“左右逢源”,才得以沟通粤、港、澳之军、政、商要人,使一军事业成为一省事业,而当残院已成,亦是他功成身退之时。没有激昂慷慨的词汇,也没有万众欢呼的掌声,他在念完第一点、第二点、第三点···这些最枯燥但饱含他辛劳的官方报告后,便悄然退回席座,颇有“功成不必在我”之意。
翁桂清
随后,由西南政委会委员、与十九路军最亲密的党国元老邹鲁主持开幕典礼。接着黄质胜宣誓就职,省府代表周棠为监誓员。在周棠代省主席林云陔宣读训词后,黄质胜向大众致答词:
“主席、各位长官、各界代表暨海外各侨胞:今日各界举行欢迎淞沪抗日残废军人回粤大会,同时质胜补行就职典礼,得到各位长官各界代表海外侨胞莅会指导,十分荣幸。这次受各位长官各代表暨海外侨胞的委托,来院服务,自维识薄能鲜,很觉惭愧。刚才听各位长官的训话,质胜自当敬谨接受,我们知道捍卫国土,乃全国人民的责任,希望各界诸君今后本着一二八抗日的精神,继续干去,为民族争生存,为国家争人格,至近日得到各位莅会观礼,诚意指导,同时予以精神上物质上的援助,质胜谨率本院全体职员残废将士,深深致谢。”
接着,政务会代表谢仪邦、西南执行部委员关素人、公安局长何荦、省党部代表李鹤龄、程恩岳等对于十九路军抗日精神,均深深致以仰慕之情。言毕,现任十九路军总指挥蔡廷锴乃从容起坐,一时间掌声雷动,待蔡廷锴开始发言,每出一言,必报以轰动鼓掌:
“今天敝军抗日残废军人回粤,重承各界人士开会欢迎,中心惶愧万分,更荷海内外热心同胞,募集巨款,使斯院早观厥成,得于今日开幕感谢之忱,更匪言可喻。去岁一二八日,敝路军因愤暴日之横行无忌,乃就地起而抵抗,卒以众寡悬殊,未收最后胜利,本应谢过于全国人士之前,奚敢自夸功绩!至各残废将士,今虽身伤足断,仍须服从纪律,以精神救国,秉承各官长训导,从事于丁艺园林工作,以图自立,永远保持我十九路军之风纪,不可自暴自弃,致负各界人士设院教养之初衷!抑兄弟有一言者,各位今日欢迎各残废军人固属可感,惟现在抗日工作,比前更为紧张,残废者今已残废矣,但不知未残废者又将如何,若为争民族之生存及做人的人格去奋斗而致残废,这是很值得的起来吧,未残废的准备去残废,东北战云又掀起得很厉害了!”
开幕式时蔡廷锴赴礼堂情形
最后,伤兵代表卓越拖着残缺的身躯,走上讲台,发表了一段感人而热切的答词:
“我们残废同人,今天承各界人士开会欢迎,蒙我官长筹设教养院安置,并赖海内外同胞热心捐助,得到这样完备的住宅給我们食宿,同时又得以学习各种谋生技能,真令我们感激至于下泪!我们于去年一二八之役,以头颅和日本的炮弹相冲,决心一死以报国,可惜不能将倭寇尽行扫诸黄埔江中,现在回到这里来与各位长官各位来宾见面,正请罪之不过,怎可以言功绩,更何敢领受欢迎的盛意!刚才各长官来宾先生对于我们说了许多过誉的话,我们很十分动心,我们此后纵不能跑上战场与敌人拼命,亦必依着蔡总指挥的教训,做个精神救国的康健者,但我们多数人的意见都准备着要去东北,再与日敌拼命的,我们深期待手足可以恢复一点灵动,便马上到前线去!今天卓越谨代表回粤残废同人,敬谢各长官来宾,此后尤愿追随各位长官来宾先生之后,去做抗日的工作,至死为止。”
在雷鸣般掌声与欢呼中,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至此正式成立。
1933年4月18日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开幕典礼全体大合照
六、残院概况
(一)残教院董事会
1933年3月1日残教院成立后,残教院筹委会已完成历史任务,但鉴于残院由十九路与西南当局及海内外侨胞民众合力完成,为使残院成立后仍能与各方沟通联系并有所监督,因此筹委会于4月8日第十二次常会时决定组织董事会,由省府及十九路总指挥部各派三人,民众团体推举五人共同组织。5月1日,第一届董事会宣告成立,其董事构成为:
(1)省府系统:区芳浦、许崇清、金曾澄
(2)十九路系统:翁桂清、陈福初、黄质胜
(3)民众推举系统:刘纪文、钟荣光、沈载和、邹敏初、陈廉仲
残教院正面
残教院中的花园
(二)残教院规程
残院成立后,黄质胜于3月10日召集全院职工开第一次院务会议,订定残院规程,并于5月17日第二次院务会议修正通过。规程为全院办事纲领,非严密规定,不足以资遵守,由此从规程中亦可见诸多信息,其规程如下:
第一章 总则
1 本院定名为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直隶于军政部陆军署,受广东省政府、十九路军总指挥部暨本院董事会之监督。
2 本院以培养淞沪抗日残废军人之谋生技能,并增进其智识,陶养其德性为宗旨。
3 本院院址设在广州市河南下渡
4 本院依照残废军人教养院条例甲种编制组织之
第二章 设备
5 本院礼堂、宿舍、课堂工场、水塔、办公厅各项建筑及开办时各项用具由筹备委员会募款设备之。
6 本院工场之种类、教材之分配依照实际需要由院长决定之。
第三章 工作教育
7 各工厂工作时间,每日六小时为限;课堂上课时间,每日以二小时为限;但得由院长斟酌情形增加或减少。
8 残废军人入院后,由院长饬查残废程度及智识能力,编定其工艺及上课班级。
9 残废军人入院后,至少须学习一种工艺,及编班上课;但有特别情形时,由院长酌量处理之。
第四章 入院及出院
10 凡淞沪抗日残废军人,由该管长官保送来院者,一律收容。
11 残废军人在院学习工艺有相当成绩时,由院长体察情形,介绍职业,资遣出院,或给予相当工资,留院工作。
12 在院残废军人,如有家属因赡养关系请求出院,或本人得有相当工作可以维 持生活者,由院长查核照准,但年抚恤金按年由本籍政府照章发给。
第五章 待遇与制裁
13 残废军人入院后,待遇如左:
(1)膳宿有本院备办
(2)每人每月赡养费十四元
(3)勤工勤读者另发奖金;其奖额另定之。
(4)残废官佐照原薪八折支给。
14 院长制定各项规则,应绝对遵守;如有违背,除依照罚则制裁之。
第六章 工艺出品
15 本院工艺出品,由院长按照市价销售之。
16 如本院工艺出品丰富时,得由院长筹设劝销场于院外。
第七章 附则
17 本规程如有未尽事宜,得随时修改之
18 本规程经院务会议议决呈准备案后施行。
残教院内部鸟瞰图
(三)残教院构成
残教院组织,主要由总务股、训育股、诊疗股、工艺股构成,并设有各式特种委员会。在院长统率各股及委员会,院长以下设院务会议,各股均参加讨论,集思广益,由院长裁决,分各股执行。以下简述各股及特种委员会情况。
办公厅及建设中的水塔
(1)总务股:主任宁可风。总务股负责残院文牍、军需、庶务及维持军纪、风纪并处理不属于各股事宜,必要时得代行院长职务。管理十分广泛,因此地位于各股中亦最重要。
伤残军人在寝室学习
休息时间时伤残官兵在下棋
伤残军人在花园中散步
伤残军官在宿舍下交谈
官兵在礼堂表演话剧,注意悬挂的陈蒋蔡戴四公画像(从左至右:戴蒋陈蔡)
(2)训育股:主任吴荣楫。训育股负责残院对各伤残军人教育管理等事宜。下设图书室、阅报室、成绩室。教养院之宗旨,在教在养,因此训育股的功能亦十分重要。
残教院训育股一队长。残院以军事化管理,入院军人分编十队,分队学习工作。
右边两间建筑为课室。
伤残官兵上课情形。
阅报室内官兵学习情形。
(3)诊疗股:主任方少儒。诊疗股负责治疗伤残军人伤病、掌管药品及一切卫生事宜。
病室外观
诊疗室医生为官兵治疗情形
医生使用紫光镜为官兵治疗
电疗室里医生为官兵施治伤病
(4)工艺股:工艺股负责对伤残官兵的技能教育及工厂管理等事宜。为办事便利起见,并不设主任,而是将事权划归总务及训育两股办理,凡属于购置推销事项,由总务股处理;凡属于教授管理事项,则由训育股处理。工艺股下设车衣部、织袜部及毛巾部。
车衣部
织袜部
毛巾部
打纱情景
(5)特种委员会。主要有采办委员会,财政审查委员会、出版委员会、壁报编辑委员会、消费合作社,这些组织并不设主任,而采用委员制,由前各股职员兼任。
消费合作社内,出售琳罗满目商品
残教院全景图及建筑标识
七、潮起潮落
1933年5月6日,陈铭枢自欧洲抵港。10日,陈铭枢偕同妻子朱光珍及金曾澄、翁桂清、邓瑞人、许灵筠、杨建平等前往残教院参观视察。在黄质胜院长陪同下,陈铭枢巡视残院一周,并与妻子合捐赠一千二百元给伤残官兵。面对着这些昔日的老部下,他感慨之余,发表一通劝勉的训话:
“各位同袍,今天我到这里与各位会面,非常感动。我未发言之先,先为国家为民族感谢各位曾经干过‘挽回民族的人格’的热烈工作。其次,十九路同袍自有历史以来,经过许多次战争,许多次流血,流离失所,向来是没有安顿的,到了今日,有这么好的教养院安顿,所以见了各位之后,私心非常安慰。今后我的贡献,是希望各位生活在这里,如众人一样安好。给位现在虽已残废,不能打仗,但以各位精神,可代表十九路军,不愧为国家攘外的健者,以此精神发扬光大之,可以为国争荣,所以现在各位切不可以残废而自甘暴弃,以上的意思,请各位自入院后,一直到底,坚持不懈。
现在中华民族日危一日,试看淞沪战争以后,不及一年,已失却许多国土,现在尚没有底止,如不继续抵抗,且有共管之虞,那末,国家随之以亡,民族随之而灭,各位试想国家为他人所支配,那时尚何有光荣之可言,所以也请各位不可以为既有以前历史,便心满意足,十九路军之使命,是继续牺牲,是全体牺牲,是以领导民众救国为目的,故光荣的抵抗,也在于此,若今后亡了国家,亡了民族,则以前的光荣何在,因此,你们的蒋主席、蔡总指挥,都准备回去前方,共赴国难,所以我们现在万万不能偷安,至蒋主席蔡总指挥敦促我回国,乃是继续拼命,并不是享一刻安乐。
总之各位虽已废残,不能执刀枪到前方去,但如果以为已立功,苟且偷安,则辜负以前血战的历史,且对不起现在对日抗战的将士,者间教养院有工艺,有教育,其意义一方是安顿各位,一方是增加各位的智识,俾各位精神上可以间接为国家出力,各位欲保存安乐,非工作不可,如无工作,便求为无用之人,若你们既有工作,便可以维持你们的生活,到了工作达到完善之时,还可以鼓励前方战士呢,所以各位到教养院,须要明白教养院之意义,维持人格,如在前方作战严守纪律一般。今日说话非常简单,也非常切要,望各位紧记,我不日离广州了,但为敬爱各位起见,终于抽一点时间向各位说几句话,如有机会,再来晤面,完了!”
陈铭枢演讲情形
不久,陈铭枢前往福建,与蒋光鼐、蔡廷锴会合。同年11月20日,陈蒋蔡及李济深等树立反蒋抗日大旗,组府建国,举国哗然。残教院虽不在漩涡中心,但因其十九路军背景关系,不能不受到影响。11月25日,陈济棠派宪兵一排驻扎残教院,并将十九路驻院卫兵一连枪械全数收缴封存,同时会晤黄质胜,称残院为慈善机关,“于政治任何变化,绝无影响”,请其转告全体人员,一律安心工作。残院由此受到控制,与十九路方断绝联系。尽管闽变并未使黄质胜等受到冲击,但作为十九路系统一员,眼见十九路军已遭瓦解,内心难免波动,故心生辞职之意。
1933年11月20日,福建事变爆发。
而在客观条件上,残教院整体运作亦开始出问题。残教院经费分为两种,一种为各界募捐而来的开办费,共计收入捐款443349元1毫7仙,支出259114元8毫7仙,结存184234元3毫;一种为省府拨给的经常费、临时费,由1933年3月1日开办至12月底,十个月内已支出毫银167183元7仙,主要用于薪俸、饷项、办公费、药费、官兵赡养费、材料费、课堂图籍费、奖金、挑水工资等。原拟每月省府拨经临费共30152元,而实际上仅拨19832元,福建事变后,自1934年1月初更减至15000元,积欠六万多费用概由残教院开办费存余挪支。斯时,世界正经历经济危机,国内战争频仍,省府既要维持省务运作,同时亦须供奉庞大的西南两机关,及羁縻桂省,其财政的确算是紧张。但十九路军既而明灭,陈济棠已无所顾忌,人走茶凉自然亦无可避免。
3月10日,黄质胜呈文省府,称残教院因省府支绌,致残院经费积欠数月之久,难以支撑。黄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将残教院与第一集团军残废军人教养院合并,因军政部残教院条例本有规定,残教院伤兵须达一千人才可开设,而十九路残院,本拟收容一千伤兵,而实际上最多收容五百多名伤兵,而有一百多名已出院,目前仅四百余人,而一集团残院目前有五六百人,二院合并,既符合军政部条例,亦能节省经费,使残废军人生活工作不致影响。同时,黄一并请辞院长职务。3月19日,外界传出消息,因十九路残院规模宏大,因此将一集团残院移并于十九路残院中,正副院长由苏民【一院院长】、黄质胜担任,黄氏辞职未准。此后,两院陆续磋商合并事宜,最终决定:一集团残院人员归并十九路残院中,院名改为“广东残废军人教养院”,工作人员统一由一院人员兼理,原抗日残院六月底结束,七月一日归一集团管理。因扩充需要,拟增建宿舍等施设,对此陈济棠痛快拨出十万经费。事实上完成了一集团院对抗日残院的完全吞并。
结束在即,抗日残院官兵认为,合并后其待遇将会下降,因此纷纷要求将民众捐款分派作为遣散费。6月30日,抗日残院董事会议最后一次召开,讨论了剩余捐款使用问题,关于捐款流向,除国华制造厂揭借五万元,一时未得归还外,垫支省府经临费亦不下十万元,因此,如果需要提款使用,则须请省府清发积欠经费及批准。简言之,需要陈济棠点头拨钱。在董事开会期间,五、六十名残院士兵亦在外请愿施压。
黄质胜将军人们的要求提请陈济棠后,陈氏提出:出院军人均发给薪饷一年作遣散费,不出院者则不发给。残废军人不同意,要求:军官发薪饷一年半,士兵发薪饷二年,留院者每人发200元。陈济棠这边的意见则是:军官发薪饷一年(上尉960元,中尉720元,少尉540元,准尉420元),士兵发二年,计326元,而留院者则因政府要养育其终身,民众捐款其目的亦在此,因此仍不予发。陈氏意见得到广大出院官兵认可,而留院者纷纷表示不满。7月7日下午三时,留院伤残官兵三四十人分赴一集团总部及黄质胜公馆请愿要求分派捐款。不难想象,炎热烈日下,四肢不全的残废官兵步履阑珊地走在广州街头上争取自己那微薄的一点福利,宪兵、警察戒备之如敌人,民众、途人围观之如怪人,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两年前他们在抵抗外族入侵时所留下的血所失去的一切,现在的他们宛如一支孤军身处异域,无依无靠,实可怜之至!最终,陈济棠答允留院者发50-100元不等,一场风潮始逐渐散去。
7月31日,已领得薪饷的离院伤残官兵,或乘轮北上,或搭车回籍,纷纷走向归家之路,至此十九路军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史已划上句号。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在他们登梯上船之际,会否回望夕阳下的广州——这个既给予他们无上光荣又带来无限伤感的城市呢?
八、后记
现时很多资料提到十九路军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在抗战时被日机炸毁,而事实上,1934年一集团军残教院已吞并抗日残院,并更名为广东残废军人教养院,自此虽有少数十九路官兵仍留院,但实际上该院已不算是十九路残院的历史了,此后被炸与否,其实已并无联系。而网络上亦有人时将1932出版的《新广州月刊》所载“东沙马路残废军人教养院”照片指为十九路残教院,其实也是不对的,该院实际上为一集团军残教院,由1928年的第八路军残废军人教养院演变而来,院址在东沙马路淋水岗一带,与十九路残院合并后,该院一说改为工厂,一说改为学校,目前因资料不足暂无法确定。
东沙马路:第一集团军残废军人教养院01
东沙马路:第一集团军残废军人教养院02
1992年广东省民革六届五次会议上,十九路军老兵何宝松等提出了“关于在市六中校园内修建纪念亭重新树立‘淞沪抗日残废军人教养院广州筹备协会’石碑的意见”,1995年,石碑重立六中,并加盖凉亭,而今周边郁郁葱葱。在检索资料时,笔者发现,广州六中2016届的陈圳耀、叶苏娴同学曾以《追忆先烈英魂,传承革命精神》为题,以残教院为背景,作过国旗下的讲话,他们曾这样说道:
“抚今追昔,当年的教养院已化作历史烟尘,但是镌刻历史的纪念碑仍在,我广东子弟‘国家之将亡,作中流之砥柱,誓死抗日’的精神仍在,抗日将士劳苦功高,世界瞻仰,这种精神与日月同辉。我们理应终生铭记,学习壮士们无私的精神!”
六中莘莘,幸有忠碑,四州黎民,幸有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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