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兵摇篮：中央直辖滇军干部学校
来源：架势堂关防 文/石智文    2022-08-22 15:12:56

　　1922年2月，一年前被云南北伐军顾品珍部逼迫下野逃到香港的唐继尧，在广西重组靖国联军反攻云南。顾部兵力分散各地不及调集，被唐军各个击破，以致顾在宜良指挥作战时兵败自戕，遗职由金汉鼎代理，金率领顾派军政人物退出昆明，残余部队则在张开儒率领下移师广西重组。

　　不久，混成旅旅长杨池生、杨如轩等人赶走张开儒，拥戴原云南北伐军混成第3旅旅长杨希闵在金汉鼎到来前，代理这支余部司令。待金汉鼎携带慰问款从上海赶到广西时，杨希闵当司令官已经当上瘾，不肯让位，遂设计以“通北”罪名，赶走金汉鼎以及拥戴自己上位的杨如轩、杨池生。

　　只是广西贫瘠，靠微薄的税收与贩鸦片无法维持部队开支。年底，经过与孙文方面几轮讨价还价，驻桂滇军借口响应孙文号召，到广东去讨伐陈炯明。是年11月，滇桂军于藤县大煌江白马庙誓师东下，在部分忠于孙文的粤军二五仔部队接应下，滇桂军迅速攻克肇庆、三水。

　　1923年1月14日，滇桂联军攻占广州。2月，孙中山由上海返粤，在广州第三次建立政权。滇军旋即改编为大本营中央直辖滇军，作为主力部队先后参加驱逐广西军阀沈鸿英战事和针对陈炯明余部的东征，粉碎了吴佩孚颠覆广州政权计划。

　　可是，在取得战功同时，这支滇军部队也因为军纪松弛，上层军官思想堕落而迅速蜕变。1924年，基于将滇军改造为具有革命思想党军思考，孙中山督促滇军总司令杨希闵创办军校，对驻粤滇军军官进行轮训。而杨希闵也考虑到滇军入粤以来离经百战，“初级军官厥少，不得不亟谋补充”，同意先办滇军干部大队。

　　1924年2月17日，在李烈钧、谭延闿等军政要员观礼下，滇军干部大队在广州燕塘北四标营成立。杨希闵亲自前往大元帅府恭请孙中山出席成立典礼，对在场200多位学员进行训话。

　　4月1日，出于“锻炼军人资格，养成革命精神之目的”滇军干部大队改为滇军干部大学。除照例从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继承来的“三操两讲、四大教程”等日常军事学科外，学校更甚注重三民主义之演讲，必须“各生明瞭三民主义，庶将来对于国家有所建树”。

中央直辖滇军干部学校开学典礼

　　5月，“为谋所部将士增进军事学识所见”，滇军干部大学再次改名为中央直辖滇军干部学校，广泛录取各军军官入校学习。该校正式成立后，大本营委任中央直辖滇军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周自得兼任校长，少校参谋赵锦雯兼任生徒队长(即学生队队长)，中校参谋张与仁兼任术科主任，并招收了第一期共550名学员。

　　其中，由驻粤滇军各师抽调基层军官考试后录取350人，从其他各军及面向社会招收200人。

　　8月底，滇军干部学校第二期开学，学员共分4个区队进行学习，笔者在云南认识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民革前辈父亲即是由胡思舜保送入这一期学习。

　　10月10日，滇军干部学校举行第一期毕业典礼。11月20日至21日在广州江村进行毕业演习。

　　12月底，合计6个区队共494名学员正式毕业。

　　对于滇军干部学校。孙中山是非常重视的，据该校区队长周开勋回忆，1924年间只要周末有空闲时间，孙中山即莅校发表演讲，用《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系统阐述他的革命理论，并谈到“要做革命事业，先从自己的心革起，要立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发财心理，只知道做救国救民的事业，一心一意来革命”。

　　兼任该校党代表和政治学教授的廖仲恺每星期还要到校演讲两到三次，谈国内外时局和建立革命军队必要性，政治部定期下发《新青年》杂志给学生看。

《中央直辖滇军干部学校同学录》非常罕见的特点便是学生姓、名、字，一同记录。如此形式，仅见。

　　1925年4月30日，在百余名各军代表观礼下，滇军干部学校举行了第二期毕业典礼和野战操练，尽管杨希闵在口头上喊着要带领学员继承孙中山遗志继续奋斗，实际上却在暗地里早已与吴佩孚及唐继尧联系。

　　6月，杨希闵公然背叛革命，率滇军第1军、第3军主力与效忠广州革命府的各部作战，不久即兵败覆灭，滇军干部学校遂停止办学。叛乱平息后，滇军残部由朱培德收容编入新成立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军，鉴于该军亦严重缺乏下级干部，朱培德将滇军干部学校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学校续办，自1925年8月至1926年7月共办2期，随着第三军奉命出征参加北伐而停办。

　　滇军人物

　　1.杨希闵(1886-1967)，字绍箕，云南宾川人。江西陆军讲武堂将校班毕业，云南陆军讲武堂丙班肄业，辛亥革命后十年间即从小队长晋升为大本营直辖滇军上将总司令、中国国民党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所部叛乱覆灭后取道沙面去香港，旋移居绍兴、昆明，1941年恢复国民党党籍，1949年以云南省政府顾问身份响应起义。建国后特邀为云南省政协委员，1956年加入民革后任民革云南省委委员、常委。

　　杨将军后来在自述中交代自己叛变原因倒也是一奇，全赖胡汉民与汪精卫身上，这是欺负死人不能开口辩诬。更奇的是，一帮滇军同僚叙述此事原因，异口同声，看来事前已统一口径。

　　2.周自得(1892-1935)，字裕如，云南峨山人。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四期步兵科毕业，是国民党一大云南籍军人代表之一，滇军覆灭后回到云南闲居，旋在同学龙云邀请下出任讨逆第十路军少将参军，后外放蒙自县县长。1935年，红军长征途径武定，时任武定县县长的周自得在“一等县需坚守48小时”的严令下战死于该县县衙，次年按照上校阵亡例晋给少将抚恤。

　　3.胡思舜(1893-1952)，字慕羹，云南文山人。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四期步兵科毕业，其兄胡思清(字濯斋，1896-1951)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特别班炮兵科。他仅用九年就从少尉候差员升至上将军长，而此时其兄反过来在他麾下担任中将师长。滇军覆灭后二人一同闲居昆明，抗战胜利后同时当选国民大会代表，1949年同时以云南省政府顾问身份响应起义。前文提到的民革老前辈即于云南宣布起义后随父迁入位于翠湖畔的玉龙堆胡家居住，据他回忆，这位“胡军长”家与“杨司令”家仅一墙之隔，因“肝上生疮”(即肝癌)病逝。

　　4.范石生(1887-1939)，字小泉，云南河西人。云南陆军讲武堂特别班炮兵科毕业，此公毕业后分发蒙自见习，未赶上援川援黔的军功福利，晋升落后同班同学一大截。护国战争胜利后担任顾品珍师参谋长，因发牢骚说顾氏“孺子不可教也”而被撤职送回云南担任谘议官、参军之类的闲职，后在一帮早就是混成旅旅长的老同学们支持下当上了云南陆军步兵第16团少将团长。在顾品珍兵败身死后，他凭借着一团人马积极收拢溃兵而最终官至滇军第二军上将军长。不过管不住嘴巴的毛病显然没得到太大的改善不说，还缺乏约束部属的手段，终于导致其参谋长兼老同学杨蓁在回滇途中被杀。“清共”后，他念及同学情谊积极收拢朱德残部于第16军，不久即在编遣中失去兵权，行医为生。1939年，杨蓁长子杨维骞(时任中央军校第五分校军士总队少尉副官)以子报父仇之名当街枪杀了这位军事委员会中将参议并自首，一时轰动全国。杨维骞后经居正、李根源、黄毓成、李根源、李烈钧等党国元老求情判处九年徒刑，一年半后特赦调服军役，最终在云南省保安司令部上校参军职务上随部起义。1981年任云南省文史馆馆员，2005年在昆明病逝。其弟杨维骏即是当代全国闻名的反腐愚公。

　　6.赵成樑(1896-1925)，字济民，云南大理人。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五期工兵科毕业，27岁即官至中将师长。他在1923年结婚时，证婚人即是孙中山。可是造化弄人，后来赵师长随杨希闵举兵叛乱，在广州天河瘦狗岭被东征回师校军击毙。

　　7.廖行超(1895-1972)，字品卓，云南昆明人。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五期步兵科毕业，1923年取代因“通北”远走香港的杨如轩升任滇军第2师中将师长，所部覆灭后前往法国游学，后应龙云之邀出任滇黔绥靖公署中将参谋长，抗战期间担任昆明行营军训处处长，在大后方补训了一批合格的兵源，抗战胜利后退役，解放后在昆明皮革厂打工谋生。其胞弟廖行端毕业于云南讲武学校第十一期工兵科，滇军覆灭时任廖行超师步兵第9团中校代理团长，后在兄长资助下自费前往日本陆军炮工学校深造并结识了同学林柏森，成为了我国工兵教育的先行者之一，历任陆军工兵学校筹备员、高级班主任、教育长、教育处处长、校长，主持国军工兵教育工作长达17年之久。

　　8.徐德(1895-?)，字维馨，云南昆明人。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十四期步兵科肄业，因驻川滇军战事不利，与安恩溥等原校尉区队学员被抽调提前分配，范石生任云南陆军步兵第16团团长时为第1营营长，从此成为范氏亲信部属，在杨蓁被杀事件中，时任定滇军第3师中将师长的徐德亦扮演了重要角色。国民革命军第16军缩编后离职闲居昆明，1939年范石生遇刺案开庭时出庭作证未成，据《杨维骏自传》所述，不久徐德即因受惊而郁郁而终，若有对徐德将军去世时间知情的人士，还望不吝赐教。

　　9.李宗黄(1887-1978)，字伯英，云南鹤庆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毕业，回滇即被唐继尧以少将谘议官高阶任用，滇军覆灭后长期在国民党党务系统任职，“五华山事件”后蒋介石一度希望以李宗黄取代卢汉担任云南省政府主席，不久即因“一二一”学潮处置失当黯然去职，此后长期在党政考核委员会坐冷板凳直至去台病逝。

　　10.赵锦雯(1895-1965)，字雨金，云南昆明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工兵科毕业，滇军干部学校结束后在同学邓演达的推荐下出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校教官，后来顺利成章进入中央军系统服务，并协助钱大钧实际主持了中央军校武汉分校的教务。又因为出任第61师参谋长还多了一段在第19路军参加闽变的经历。抗战爆发后调任第60军参谋长回到滇军系统，最终在云南绥靖公署中将参议、云南省政府顾问职务上随部起义，转业后派任云南省政府参事。

　　11.张与仁(1892-1969)，字友曾，云南姚安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步兵科毕业，他在1925年1月即调往黄埔军校出任第2期步兵第1队中校队长并长期任队职，并于1927年再次返回滇军系统任团长、旅长，旋因“海洲事件”调往军事参议院喝茶。作为蒋介石加强对中央军校昆明分校控制的手段之一，他被派往该校任副主任兼教育处处长、政治部主任，再次获得兵权后出任新编第12师师长，率部在两湖作战。抗战胜利后退役并当选国民大会代表，解放后任云南省文史馆馆员。

　　12.华木生(1899-1951)，原名华世铎，云南呈贡人，其父华封祝曾任唐继尧时期的云南省实业厅厅长，二叔华封歌曾任靖国军第9混成旅中将旅长(罗佩金、何国钧即是由他交给普小洪后被害)，三叔华封治曾任第13路军少将参议兼军官团团附，四叔华封豫曾任昆明行营政治部第1科科长。他本人则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十五期步兵科、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队第15期步兵科，在滇军干部学校结束后曾任中央军校练习营首任营长，回滇后长期在讨逆第十路军教导团和中央军校第五分校任教，曾任该分校军官补习班主任和战术教官兼学生总队总队长，以陆军步兵上校官位退役后闲居昆明，土改中与几位叔伯同日在呈贡被处决。

　　13.蔡仲威(1904-1979)，原名蔡庆闾，以字行，是“二次革命”烈士蔡锐霆中将次子。韶州讲武堂第二期步兵科毕业，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第十五期步兵科肄业。滇军干部学校结束后长期在江西驻军和省保安部队任职，陆大毕业后受盛世才邀请出任新疆边防督办公署参谋处少将副处长，不到半年即被逮捕关押，获释后仍在新疆驻军服务。1949年，他随鲁道源兵团退往越南后转赴台湾。

　　知名学员

　　14.周嘉彬(1900-1976)，字尚文，云南昆明人。滇军覆灭后考入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下级干部训练班学习，毕业后留任黄埔军校区队长，后被保送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和步兵学校学习，回国后任中央军校第7分校少将副主任时与张治中女儿张素我成婚。1949年升任第120军少将军长，旋离部经香港回到北京任水利部参事室参事。 15.白肇学(1900-1971)，原名白钟禄，云南榕峰人。滇军干部学校第一期毕业后派任滇军干部学校少尉助教、滇军第1师少尉排长，所部叛乱兵败覆灭后考入中国国民党军官学校下级干部训练班，毕业后留校担任区队长，后进入陈济棠部服务。抗战爆发后经老同事卢浚泉推荐回滇服务，最终在第182师少将师长任上率部起义，因病离部转业后任云南省政府参事。 16.黄愚生(1900-1953)，云南玉溪人，抗战胜利前官至暂编第23师少将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退役后担昆阳县县长。值得一提的是，其子黄思烈是云南龙头糕饼企业嘉华的创始人。 17.尉迟毓鸣(1904-1937)，云南玉溪人，云南陆军军士教导队毕业后随军入粤，仍考入滇军干部学校学习。1937年9月24日，时任陆军第7师步兵第21旅上校副旅长兼第41团团长的尉迟在河北满城附近参加平汉铁路沿线以北作战时胸部中弹负伤，据胡彦在《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始末》中提及，“军医主任姚守信和营长王少才急忙用铁路上的手摇车将其后送，结果被迎头开来的专列所撞，军医主任姚当场身亡，尉迟也被火车碾压断一条腿，迷离前尉迟让幸存的王营长把断腿拿给他看，当他看到断腿后便停止了呼吸”

　　参考资料：

　　一、原始档案类：

　　《云南公报》、《国民政府公报》、《陆海军大元帅府大本营公报》、《云南陆军讲武学校同学录》

　　二、未刊稿自传、纪念集等史料文献：

　　《蔡仲威将军纪念集》、《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始末》、《一生荆棘志不衰-----杨维骏自传》、《杨希闵自传》、《赵锦雯自传》、《白肇学自传》

　　三、公开历史历史文献资料：

　　《云南文史资料选辑》、《广东文史资料选辑》、《回忆父亲张治中》

　　附注：

　　《中央直辖滇军干部学校同学录》韶关档案馆、湖档、云档、哈弗大学图书馆均有藏本，本文为哈弗图书馆藏本截图。清晰度及品相，韶关档案局藏本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