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胡桂英
我叫胡桂英,1924年出生,1937年,我家住在后宰门。日军进城时,有钱的人都跑了,我家里穷,跑不掉,也没法跑。我家邻居40多岁的贾大娘说,她家房子大,日本兵不会去,就算真的来了,她家门前有个大草堆,也可以躲在里面。于是家里人就把我和弟弟送到她家。
日军进城的第二天下午一点钟左右,闯进来七个日本兵,碰到人就打,就要东西。我那时十四岁,个子已经很高了,日本兵叫我到里边屋里去,我不去。我对弟弟说:“你走吧,你回家吧,回家喊娘去吧!”
弟弟被我撵走了。日本兵见我不进去,便用带刺刀的枪指向我,恐吓我,让我进去,我还是没进去。同屋里还有好些人,我心里想,死就死了,免得被日本鬼子糟蹋。
这时贾大娘对我说:叫你去,你不去,要死你自己死,她的意思是让我到里屋去。她说完抱起孩子就走,日本兵在门口开枪就打,一枪打死了她,后面的一个日本兵又把她年仅五岁的孩子贾小兰打死了。日本兵又从我的背后向我的肩上打了一枪,我刚转身,一抬手,手上也挨了一枪,我当时就倒下了。我身上、手上全是血,屋里的人跑的跑、死的死,我记得有姓陈、姓郑、姓贾的三个邻居就是当时被打死的。之后,几个日本兵哈哈大笑地走了。
我弟弟回家叫来我娘,用她身上的大棉袄裹住我,把我带回家。在路上,我们又看见一个日本兵用枪打死了好几个人。我奶奶生病躺在床上,日本兵又来了,我便躲在她床底下,以免被发现后再给我补一枪。我当时感觉身上全是水,而那时还是冬天,天气不热。等晚上日军走后,家里人才敢把我抬出来,把我衣服换了,才发现子弹已经穿透我的肩膀和手掌,那些水都是从伤口流出的血。娘把我那沾满血的衣服扔进河里,帮我在手上抹了一把灰,用布包起来。我受伤后没有钱去医院治,便用手把受伤处的死肉拽出来。这两处伤口隔了好几个月才好。现在我肩上、手上仍有那天留下的两处伤疤,又痛又痒。一碰就麻,一下雨就疼,还特别怕冷。
我受伤后没多久便被送到难民区了。邻居家的李大姐、郭小妹、我和母亲都穿着老头子的衣服,脸上涂黑,在邻居家老头、老太的护送下,趁晚上天黑逃到了干河沿难民区。
日军也曾到难民区去找中国妇女,有一个人姓蔡,他的未婚妻三十多岁,住一楼(我住三楼),两个日本兵把她拖到水龙头底下强奸了;还有个姓丁的出了难民区就被打死了;我还听说邻居有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也被日本兵糟蹋了。
我父亲名叫胡继友,当时四十多岁,被日军追杀,他沉到水里,日军用刀在他腰上戳了一刀,戳到肉里,他的肉被戳烂了,幸好未伤及骨头,等日军走后,他才浮出水面逃回家。
有个拉黄包车的老陈,日军碰到他,揭开他帽子一看,说他是“中国兵”,便用枪打死了他。
还有一个国军参谋长的侄子,日军让他从屋里出去,他想到如果他出去了,日军可能会对他婶婶不利,便不出去,结果也被日军打死了,他婶婶也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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