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是我们亏欠了80年的铭记
来源：关爱抗战老兵公益基金   2023-11-21 09:15:20

　　80年前的11月18日，常德会战的烽火终于从松滋、华容蔓延而来，日军的兵锋越过石门、津市、慈利、桃源，直指常德!

　　拂晓，日军第40师团、68师团一部先头部队300余人在三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涂家湖的第57师169团阵地发起进攻。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激战至下午四点，9连击沉日军汽艇一艘，毙敌50余人，守住了阵地。

　　中日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场长达16天的血战的开端……

　　在第六战区最初的计划中，让号称“虎贲”的74军57师固守德山、夏家岗、河洑山一线及常德城，将日军吸引在常德附近，待外线各军对敌完成包围，适机以主力由西北城郊转移攻势，将日军压迫到洞庭湖西面歼灭之。这一计划的核心是把常德作为第二个台儿庄来吸引日军主力，再以外线的重兵集团对日军进行围歼。

　　然而，计划中的一线阵地及纵深在日军发起进攻短短五天后就几乎尽沦敌手，水网交错的天然障碍此时变成了对常德增援作战的重重困难，57师不得不孤军奋战。此时的57师8000官兵面对的是整整三个师团的主力3万余人，即便是战前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固守待援，但敌我实力之悬殊绝不是扼守孤城的57师独木能支的。

　　很快，日军第3、68和116师团的主力就在密集的飞机、大炮和毒气的掩护下逼近常德，常德城外的各个阵地皆成一片废墟。

　　从11月18日在涂家湖与日军先头部队接战开始，日军的火力就明显占据上风，57师只得不断收缩防线，至25日黄昏，常德城郊阵地全毁，169团营长郭嘉章、170团营长酆鸿钧先后于七里桥、长安桥战死，幸存官兵不足百人的170团不得不奉命撤入城内。57师已经失去了防御纵深，不得不依靠常德城墙进行防御作战。

　　此时的57师已经伤亡近半，已故的57师老兵周伯云就在这个时候被派到了阵地上，原本是通信兵的他不得不作为战斗兵参加一线作战。参军以后就几乎没摸过枪的周伯云一开始被安排给机枪班长当助手，主要任务是送子弹给班长。可是机枪阵地历来是日军攻击的重点，很快机枪班长就受伤撤下阵地，早已处于无人可用境地的57师已经再难找出替补的机枪射手，不得已，刚上阵地的周伯云接过了机枪班长留下的武器，从通信兵转成了机枪兵。

　　日军密集的炮火若倾盆大雨般袭来，几轮炮火过后，被炸塌的房屋重重地砸在了周伯云的腿上，重伤的他被抬下阵地，送往城外的后方医院，这才避免了战死于常德的命运。

　　战至11月26日，日军打到城门外向城墙发动攻击，以猛烈炮火掩护部队攻城。169团团长柴意新于东门阵地率部冲入敌阵，以巨大的伤亡守住了常德东门。一仗下来，一营副营长董庆霞、机枪连长宋汝谦先后壮烈牺牲……

　　与此同时，120联队冲向西门，133联队则奉命欲从北门突入扫荡城内。在133联队的报告中，当日16时，其第三大队到达北门外，联队长命令该大队于当夜务必迅速夜袭北门突入城内，同时部署联队炮中队推进到外壕近处协同攻击。联队长以为和尔部队(120联队)已突入城内，中国守军的抵抗估计会减弱，岂料57师官兵毫无动摇之意，猛烈喷射活力，让133联队死伤惨重。

　　这一仗，57师在守城战中表现出的勇气和决心极大地震撼了日军，其中北门外贾家巷阵地的战斗曾被广为传诵——为保北门不失，171团3连1排排长殷惠仁率部以手榴弹及白刃与进犯日军拼杀，在飞机低空扫射及轰炸下，贾家巷阵地沦为一片废墟，日军在空袭后倾一大队之兵冲锋，排长殷惠仁率剩余兵八人奋战到底，在日军迫近时引爆最后一枚手榴弹，与敌寇同归于尽!

　　接着，日军的火炮、燃烧弹倾泻而下，狂轰滥炸之下，常德城几被夷为平地，116师团认为我军即使阵地仍在，也必然被这种规模的滥炸摧毁守城意志，于是乘机全力突进，然而57师并无丝毫退意，再次予日军以重创，更将133联队第1大队协屋大队长击毙。

　　只是战到这个时候，寡不敌众的57师已经无计可施，11月28日，日军对常德展开全面进攻，169团守军在常德东门与日军肉搏数小时，终于被日军突至东门北侧。该团副团长高子白率军官及非战斗兵40余名，以手榴弹及刺刀向突入城内的日军冲杀而去，终于牺牲殆尽，东门失守，日军冲入城内。

　　而57师已无可作战之官兵，亦无可供猛烈还击之弹药，实在无力回天。余程万师长下令将所有运输兵、担架兵均编为战斗部队，从炮兵队中抽出300人加入步兵战斗，师部各幕僚单位官佐均自告奋勇，投入这一场十死无生的最后战斗，据守民宅，利用残存的巷道、墙壁做最后的抵抗……

　　绝望的余程万最后不得不发出那封“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副师长、指挥官、师附、政治部主任、参谋主任等固守中央银行，各团长划分区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的最后一电。

　　余程万口中的“弹尽、援绝、人无”的57师，究竟到了哪一步田地?在常德苦战到最后的老兵刘维忠给出了他的答案——1943年12月3日，常德全城沦陷，刘维忠和他最后的弟兄们一起突围，跳下城墙游过沅江，剩下不到30人!

　　常德一战，据1943年12月常德会战主作战各部队伤亡统计表， 57师阵亡军官257人、士兵3812人，负伤军官146人、士兵1891人，另有358人生死不明;

　　常德一战，第10军预10师师长孙明瑾、73军暂5师师长彭士量、44军150师师长许国璋等三位中将师长阵亡，校、尉一级军官牺牲不计其数;

　　常德一战，加上5、6、9战区策应作战部队，伤亡官兵共计48174人，阵亡人数高达25225人!

　　然而，他们的骸骨，无迹可寻，他们的名字也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茫茫烟云之中。

　　直到今天，常德会战阵亡将士纪念公墓内只铭刻了1293位中国军人的名字，剩下的23932位牺牲的中国军人连名字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