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 顺
绘画 宇野蟷螂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中国东北的长春。我们住的集合住宅的居民中只剩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拿到了红纸(征兵通知书——译注)就要出征了,我妈妈以及周边的母亲们决定大家聚聚给那个大叔开个送别会,就分别带着吃的集中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因为十二点有天皇陛下的“玉音放送”,所以好像是定下来在听了广播后就在房间里吃午饭。要出征的大叔穿着黄咔叽色的军服坐着,军刀放在左面。
“玉音放送”终于开始了,是穿越遥远的大海的缘故吧,混着杂音令人难以听清,断断续续的讲话讲的啥听不明白。突然,大叔开始哭了起来,我“哎”的一声没出口,大婶们也开始抽泣起来,“怎么了?”我小声问妈妈,妈妈哭着说:“战争结束啦,日本打败了呀。”
我空着肚子走到屋子外面,太阳一如往常闪耀着光辉,道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异常寂静。我从楼梯中间的平台上瞅着下面,本应去出征的大叔出来了,他手持军刀就直接走下了楼梯。
在小门侧面的小院里长着好几棵我们种的向日葵,生机勃勃地开着大朵的花。
大叔忽地拔出军刀,刀光熠熠,我刚闪过“啊”字,那刀已砍在向日葵的花上,花瓣四处飞散,刀击在茎秆上,向日葵轻轻晃动着倒下了,一棵,二棵,三棵……就像人似的那样倒下了,花瓣散落满地,犹如黄色血液般四处洒落着。晴空万里,清澈明亮,但令人闻到了一股青气味儿。被砍杀的向日葵惨不忍睹。太恐怖了。日本输掉了战争这种想法击穿了我的全身。回归日本的长达八年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十岁在中国东北迎来了八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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