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说出85年前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我所目睹的惨状,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外族对中国人的严重伤害,不要忘记历史给我们的教训。作为在台湾地区的中国人,我要求日本对我们中国犯下的滔天大罪认错、道歉、赔偿。”
1931年8月,笪鸿辉出生于紧邻南京的句容。7岁时,他跟随家人从句容逃往几十公里外的茅山深处避难。幼年时的屈辱经历令他刻骨铭心:“我的童年没有欢笑,只有恐惧与不安。当年侵华日军对我以及我的同胞的伤害,我一辈子都记得!”
7岁逃难险与亲人失散
“我的童年是掸不去的噩梦。”85年过去了,笪鸿辉回忆起当年悲惨经历仍是悲愤难抑。从8月13日开始,中日两军在上海激战,1937年11月5日,日军第十军在杭州湾登陆,11月12日,上海沦陷。日军占领上海后,兵分多路直扑南京,途径京杭国道上的句容。“父亲带领三叔、大哥和二哥仓皇循公路向西边逃难,我虽才7岁,但坚决要随行。”
△1937年12月6日,日本《东京日日新闻》关于百人斩的报道
年幼的笪鸿辉背着细长的布袋,里面装著炒熟的米。他坐在三叔自行车后架绑牢的三床棉被上,沿田埂小路进入公路。整条鹅卵石路早已被滚滚人流塞爆,有人推着独轮车,上面坐着老人和孩子,还放着行李、粮食。没有车的人只能用扁担挑着衣物和孩子。当时已入冬,萧瑟寒风刺骨,逃难的人们在没有目标、也没有尽头的荒野上赶路。“慌乱中我被人流推挤向前,与三叔、父亲、哥哥失去联络。我大声哭叫亲人,却无人理会,哭声被淹没在杂沓人车长阵中。”笪鸿辉说,惊恐万分的记忆依然清晰真切,“我急中生智,连忙挤出人群,爬上公路旁的陡坡站着,希望亲人能发现我。”注定命不该绝。不久,笪鸿辉的两位哥哥找来,看到他站在土岗上。这时,三个大人背上都多了一床棉被,因为自行车被劫走了。那天傍晚,走到荒僻山区,“在缺热水、少粮和无遮蔽的寒霜酷冬中,纷纷搬来田中稻草,在大树下利用竹竿树枝搭建起临时小草棚,地上垫铺稻草,勉强度过寒夜。”伤痛的往事令笪鸿辉止不住伤感叹息,“孩子哭闹,老弱呻吟,青壮年到野地觅食,一幅人间悽惨流亡地狱图。”笪鸿辉当时懵懵懂懂听大人们七嘴八舌、惊恐万分地讨论要往哪里逃。前无去路,后有日军不知何时追来。童年的噩梦一直刻在笪鸿辉的脑海里。“听陆续逃来的乡亲说,30多万日本鬼子从上海和杭州杀向南京,经过老家句容,军车、大炮、步兵,迤逦十多公里,见到男人就杀,抓到妇女先奸后杀。入夜后太冷,日本鬼子逢屋先拆门窗椅燃火取暖,临走时还放火把房子烧了。笪鸿辉感叹,“在没有强大国家的保护下,侵华日军杀中国人比杀只鸡狗还容易。”
△日军大野部队进攻至句容(采自《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集 历史图像》)
屈辱刻骨铭心
“在我一生中,每当提到侵华日军,内心深处就会痛恨起来。”笪鸿辉说,自己从7岁记事起到15岁那年日本投降,八年生活在日军占领统治下,无时无刻的屈辱刻骨铭心。
当年,7岁的他在山野密林中跑遍,捡鸟窝中小蛋充饥。后来,打听到日寇大军已开赴长江中游重镇武汉,句容县城内仅留一个连的日军守城,仍不时下乡扫荡,而当地居民若有良民证则可以稍稍安顿。由于山里缺衣少食,笪鸿辉全家十口被迫返回老家句容。
“我10岁那年的春节到邻村拜年,亲眼看到一对新婚夫妻,新郎因听不懂下乡猎鸡的日兵用日语叫他‘不要跑’,而被一枪毙命倒在田埂上。新娘扶尸痛哭悲痛的凄惨情形,永远深烙我的心头。”笪鸿辉说,“侵华日军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创伤至深,罄竹难书!”
1944年,笪鸿辉小学毕业后,进入南京安徽中学读了一年半。“学校的课程原授英文课,日军来后就改上日文课,且规定为所有沦陷区内必修课。”笪鸿辉说,这是侵华日军要扼杀中国文化,企图把中国当成日本的殖民地。“那时学校里派驻了一位身穿日本军官制服、腰挂武士长刀、嚣张跋扈的年轻日本军官,还带来一名号兵,用吹号声指挥全校师生上课和下课。”
“每天,这个日本军官就带着一条狼狗,拿个櫈子坐在学校门口。我们进出的所有中国人,都要对这个日本兵45度鞠躬才能被放行,否则他就放狼狗咬你。这种屈辱终身难忘!”笪鸿辉说,“在南京的日本人也很嚣张,不把我们当人。有一次,我坐公车,坐在座位上,日本人一上车,一脚就踢到我腿上,我只得赶快站起来让他坐。日本人对我的伤害,我一辈子都记得!”
五次赴日探究历史
为了探究历史,笪鸿辉退休之后曾五次去日本。“侵华日军对中国人的伤害至深又重,实非‘血海深仇’四个字所能描述。”
笪鸿辉爱好研究历史,收集了大量资料,也撰写了不少文章
“在14年的侵略血战中,日本使中国遭受到可怕、沉重的破坏,无辜的中国人民不分男女老少惨遭空前浩劫。为了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日军用尽一切恐怖残酷手段,包括烧、杀、奸、掳、掠、毒气,甚至细菌、轰炸、砍头剥皮、活埋、肢解……”笪鸿辉几度停顿,悲愤地说不下去,“日本用各种毫无人性的卑劣手法来迫使中国人民屈从、就范。”
在日本,笪鸿辉参观了长崎原子弹爆炸中心,回程途中看到一幢当年被炸仅剩钢架的大楼永保原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说,“这是否真能警醒日本人的子子孙孙永记教训?”在日本本州的下关市──《马关条约》签约地,当年的谈判场所现已改称“日清议和纪念馆”,为一间独立木造小会议室,仍保留着一百多年前被迫签约时的现场原貌。两国议和代表所坐的靠椅仍挂有两国代表的名牌。笪鸿辉说,这座纪念馆已成为日本首次向外侵略一举打败清政府而取得巨大利益的永久光荣纪念之地。笪鸿辉叹息道,当年清朝政府中日甲午战争中战败,腐败的清朝政府派李鸿章来日求和,与伊藤博文签署了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不平等《马关条约》,割让了台岛。“奇耻大辱!凡是中国人来到见此场景莫不百感交集、伤痛不已。”
“待新冠疫情缓解,我们准备为93岁的笪鸿辉先生拍摄记录片,为历史作证。”台湾知名作家、新国际理论与实践中心召集人林深靖说,当下很多人年纪大了,历史资料不断流失,而日本则不断否认历史、篡改历史。
林深靖指出,“台湾的史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认为是台湾的教育部门几乎已经成为日本的新历史教科书制造会的分支之一了,帮日本篡改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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