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抗大第五分校
来源：《院校· 回忆史料》 文/袁捷   2023-05-17 10:05:54

　　我在抗大第 5 分校学习了半年，毕业后留校任第2 中队指导员。这次学习为我奠定了革命人生观的基础为我成为一名军事指挥员开拓了前进的道路。

　　（一）

　　1940年7月，因部队整编，我被送到江苏省天长县汊涧镇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军政干校学习。我们一边学习一边打仗，约有两个月。

　　10 月，干校随刘少奇同志到达苏北盐城，与陈毅率领的部队会合，从此，干校与苏北指挥部干部学校、皖东干部学校合并组成抗大第 5 分校。陈毅同志兼任校长，冯定任副校长，谢祥军任教育长。我们第1大队队部及第1、第2中队住在城门外佛律院。我是1中队1班的学员，当选为中队的支部书记。中队长陈贤义，指导员郭淮，军事教员宋传海，文化教员牛先，政治教员有两名，还有3名区队长。

　　大队领导校领导和机关人员都是兼课教员。课程设有社会发展史、党的建设、军事理论、游击战术、军事技术、文化课等。当时，学习虽然很紧张、生活很艰苦，但心情却是愉快的。

　　我在转为抗大学员前，虽然经过了多次战斗的考验，不怕牺牲，敢于与敌人拚搏，但还没有真正的革命觉悟，只不过是抗日救亡的民族自尊心所驱使罢了。在时常饿肚子，缺少衣服穿，负重长途行军，昼夜执勤等艰苦的时候，还考虑是否能坚持到底?我是处在既想坚持又怕坚持，要革命，敢于斗争，但还不够坚定的矛盾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发展史这门课程，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这门课学的时间较长，讲得也很系统，讨论消化得也较好。因为我有一个刨根问底的习惯，所以与政治教员打交道多。那位政治教员是位40 来岁的人，对我们年轻人很热情，回答问题总是诲人不倦，结合思想实际，循循善诱地进行引导，使我们认识了社会主义一定能够代替资本主义的原理，在思想上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一个飞跃，较好地树立了革命人生观。后来的几十年，每逢遇到疑难困惑时，“社会是发展的，先进的东西必定要代替落后的东西”这条根本原理总是给我信心，给我力量，鼓舞我去奋斗，坚定地跟党走革命的路。

　　(二)

　　战争年代的学校，主要的特点就是既要安下心来学习，又要随时准备打仗。对于培养军事指挥员来说，是最好的理论联系实际，是磨砺“青锋宝剑”的最好场所。

　　大队长严昌荣，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他战斗实践多，理论结合实际好，加之备课很认真，所以给我们讲连、排攻防理论时，课讲得很好，大家都爱听。严大队长在训练中要求非常严格。他讲完连伏击战术就叫我组织演习。由于我无实战经验，加上对此课理论未消化透，组织起来懵头转向。演习结束后，严大队长发了脾气，猛克了我一顿。紧接着又让我搞第 2次，但组织得还不成功。时间已过中午 12 点钟了。中队长要求把我换下来，他不同意，而让炊事班把饭送到演习场。为了消除我的紧张情绪，他和我一起吃午饭，边吃边讲组织演习中的问题。我虽然消除了紧张情绪，但究竟怎么组织演习心里还是没有底。饭后，他集合全中队讲话说，“假仗难打，真仗就不难打了?上午两次演习，第2 次就比第 1次好多了嘛，不要怕组织不好难堪。下面进行讨论，所有同学都当连长，按上午出的情况谈谈这仗怎么打才好。”同志们发言，给了我不少启发。讨论结束后继续演习。大队长指定一名见解较好的同学当指导员，与我一起组织指挥第3 次演习。这次他满意了。作了讲评后，我们才返回学校。

　　1940年8月间，日、伪军分8 路进攻半塔集我新四军江北指挥部。为掩护指挥机关转移和打破敌人的“扫荡”，我校担任阻击天长这路日伪军的任务。经过一天激战，敌人占领了汊涧镇。大队长严昌荣率我们第1中队，在汊涧市郊打了3天3夜的游击战。在敌人占领汊涧的当天晚上，他让我带领3位同学袭击汊涧镇。出发前，给我详细明确了任务，规定了来去的路线、袭扰办法、返回的时间等。并嘱咐我，你大胆去吧，有我保驾。当我们返回突出敌人警戒线时，看到大队长带着机枪组在那里掩护我们，使我们圆满地完成了既定的袭扰任务。这3 天搞得非常紧张，每天在敌人的鼻子底下转游，晚上谁也不合眼，只是白天打个吨，最后终于把敌人赶出了汊涧镇。这次游击战，对我们学员来说，是很生动实际的一课，不仅使我们学到了游击战的战术原则，而且在实际战斗中学会了游击战在各种情况下的具体打法。

　　1941 年春节前，日、伪军进攻盐城我新四军军部。为保障军部的安全我们第1大队奉命在上岗集东侧阻击从射阳镇来犯的一路日军。我大队连夜行军，拂晓前到达指定地点。上午 9 时战斗打响，经过 5 个小时激战，将敌击溃。此次战斗中，军事教员宋传海加强到我们第 1 排指挥。部队到达上岗集东3 公里处，宋传海教员按照战术课作业的程序，现地给我们判定方位，介绍地形，分析敌情，定下决心，区分了任务。对采用的战术手段，作了简要的讨论，统一了思想。战斗实施过程中，宋教员亲自指挥，打退敌人的多次冲击之后，我们实施了反击，最后将敌人击溃，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军部的表扬。我的战斗小组有 3 人，肖选进、陈茂辉和我。在反击中，组长陈茂辉光荣牺牲。陈贤义同志在这次战斗中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带领预备队从侧翼反击敌人，胜利在望时，他不幸中弹牺牲。这次战斗，中队共牺牲了 17名同学。胜利归来后，每个同学都作了战斗总结，宋教员进行了讲评。这是一次对战术原则全面深刻的学习和运用。那种生吞活剥、不看实际情况去套用理论原则的做法，是绝对打不了胜仗的。这种教学传统，在和平时期亦有发扬光大的必要。

　　(三)

　　在戎马倥偬的年代，生活异常艰苦，环境十分恶劣，如果没有坚强的革命意志和强壮的体魄，要坚持到底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那时的生活，还赶不上群众的中等水平，主要吃粗粮，很难吃上一顿馒头或面条。学员有时上街买 2 两大饼算是解了。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在伙食问题上闹过情绪。

　　为了锻炼学员的体力，除了正常的部队打仗长途行军外，学校还规定每天早晨跑步要在1个小时以上，从不间断，有时还全副武装越野锻炼。在寒冷的冬天跑1个小时下来后，棉衣都汗湿透了，等汗一晾干，被风一吹，真是透心地凉。锻炼时，各排都组织了互助组，帮个别身体弱的同志背枪、背背包，甚至架着他们跑。领导虽然没有训斥、打骂，但要求是很严格的。大家都把吃苦耐劳看成是战争条件的需要，是提高战斗力的重要途径，自觉地接受考验。正是在这种有意识的磨炼下，不断地增强了每个学员的坚强毅力和强健体魄，才适应了艰苦战争环境的需要。

　　正确的革命人生观，能够使人坚定革命的信念，扬起理想的风帆;坚强的毅力和强壮的体魄，则是驾舟搏击的双桨，能够劈波斩浪，征服前进路上遇到的各种困难。一边学习，一边打仗，是那时最好的理论联系实际。我军的许多中、高级指挥员，大都是从抗大培养、实战锻炼成长起来的。

　　(1987年1月)

本文节选自：《院校· 回忆史料》， 解放军出版社，出版时间：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