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叫《抗战牺牲的黄埔5期生们》这个标题,是接着之前所写的《抗战初期的黄埔军校第5期生》、《淞沪会战:黄埔军校第5期生的1937!》和《南京保卫战:黄埔军校第5期生的1937!》排序的。之前写的是一次战役以及在一次战役中牺牲的黄埔生们,现在要写的则是一个个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战役中为国捐躯的黄埔军校第5期学生:
黄埔5期生中的抗战牺牲者(三十二):蒋安华(1905-1941),贵州安南人,蒋公敏族弟,国民党员;最高职务或军衔:军统局上海区第3行动大队大队长,少将军衔。
蒋安华1905年出生于晴隆莲城东门地方一个大家族。十五岁那年,蒋家与街坊另一刘姓大家族因地基之争而大动干戈,杀得你死我活。与刘家相比,蒋家力量略胜一筹。刘家男丁除了刘德一在省城上学而幸免外,几乎被蒋家杀得鸡犬不留。
1926年春夏之交,刘德一靠其姑父黔军第43军军长、贞丰人李晓炎撑腰,带着一干人马杀回晴隆,血洗蒋家报仇雪恨。二十一岁的蒋安华与族兄蒋公敏(抗战后期任青年军第206师第2旅少将旅长)因为考取了黄埔军校第5期,刚离开晴隆到了广州,侥幸躲过了一劫。年底,蒋安华随校参加北伐战争,迁往武汉。
1927年8月,蒋安华毕业后,转入南京中央军校特科受训,毕业后进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密查组,开始了其一生堪称传奇的特工生涯。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蒋安华即开始了在隐蔽战线对侵华日军的抗战。
1932年4月,复兴社成立后,蒋安华转入复兴社,主要在上海活动。为了掩藏身份,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了贞丰者相一大家闺秀蒋彭氏到上海安家落户,生下儿女蒋沪生与蒋沪珠。
1938年,军统局成立时,蒋安华作为一位已经十年历练、特别干练资深的中国特工,出任军统局上海区第3行动大队少将大队长,成为戴笠麾下一员悍将。自此至1941年近四年间,蒋安华充分利用上海租界“治外法权”这一特点,以租界为据点,遁迹潜形,在大上海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率部下与日伪势力展开了近距离的厮杀,对上海滩一些恶迹昭彰的大汉奸及镇压抗日力量的汪伪特工给以了坚决的制裁。
1939年9月9日晚,投靠日本片山特务机关充当情报员的汉奸王永魁和刘永,经所认识的自称叫“王树林”的邀请,参加了在公共租界四马路与湖北路拐角的致美楼饭店的饭局。21点15分,当他们饭后下楼时,被蒋安华部下从背后一枪毙命。
法租界公董局警务部督察员程海涛,暗中投靠日伪势力,在汪伪特工高额津贴的利诱下,积极参与破坏军统特工组织的活动。10月18日,程海涛从自己家乘黄包车出勤,到法租界贝勒路与康悌路转角时,蒋安华的部下突然出现,用手枪向黄包车背后射击,当场将程海涛打死,暴尸街头。
赵刚义早先参加军统组织,被日伪破获后叛变,出任伪特工总部队长,抓捕并破坏地下抗日组织。12月18日晚9点左右,赵刚义走到公共租界南京路大新公司演艺部入口附近,跟踪而来的蒋安华部下林焕芝等五名枪手突袭,毫无防备的赵刚义被五发子弹射中,当场毙命。
1940年5月28日早上10点30分,汪伪和平建国军第12路军司令部第4大队大队长顾云平及两位家人、四名保镖,在公共租界汉口路与云南路交叉的扬子饭店801室谈话时,蒋安华等人突然从房间门口往屋内一阵扫射,顾云平身中四弹当即身亡,其他三人被打成重伤。
1941年6月5日晚8点后,法租界文昌路41号的“苏浙皖肃清委员会”驻锡办事处少校参谋纪天寿和龙志生两人出宅之际,埋伏在附近的蒋安华等三人一起扣动扳机,纪天寿被当场打死。
……
当年由蒋安华亲自策划、指挥并参与行动的以上类似案例还有很多,不胜枚举。据1942年日伪治下的上海《申报》统计报道:“1940至1941年间,大上海若干暗地作乱、破坏治安的各路地下团伙中,蒋安华的军统上海第3行动大队最猖獗。此间沪上共发生的60多起行刺大日本帝国上海驻屯人员和政府要员案件中,三分之二系军统杀手蒋安华策划并率第3行动大队作乱所为。”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突破。蒋安华等对日伪要员每次成功的暗杀,都令上海日伪当局风声鹤唳,心惊胆战。成功刺杀赤木亲之(赤木亲之,日军驻上海工部局警务处处长,精通英语和汉语,其家族是长野颇负盛名的武士世家,年轻时曾经获得剑道四段,后入日本外务警察讲习所,是日本第一代外务警官精英之一)则把上海地下抗日锄奸活动推向了巅峰,也把日伪当局对此类活动的警觉和打压推向了极致。为了实现他们在大上海的“长治久安”,上海日伪当局决定投入极大人力、物力、财力,尽快抓到蒋安华等主要杀手,将上海滩地下抗日锄奸活动彻底镇压下去。为此,他们一方面对抗战地下组织人员实行无差别格杀和宁可错杀,不能漏杀的措施,另一方面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从军统内部拉拢和收买叛徒。
顺便多唠叨几句刺杀赤木亲之的过程:
赤木亲之来上海租界担任警务处长之前,已经从事了十几年的外事警务工作,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汉语,被日本方面认为是和上海租界当局打交道的最佳人选。赤木亲之于1938年1月从日本驻华大使馆参事调任工部局警务处长后,军统局立即下达了暗杀命令,这项艰巨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最为精干的蒋安华和他的军统局上海站第3行动大队身上。
1941年6月17日,赤木亲之携夫人去医院体检,他们所乘坐的汽车走到愚园路与地丰路交界处,两名枪手突然出现,并立即朝汽车开枪射击。第一位枪手一枪就打中了赤木的头部,但是,因为武器威力太小,赤木并没有立刻毙命,第二个枪手连开两枪,第一枪击中了赤木的手臂,第二枪打中了赤木的后背,两人头也没回就消失了!这两人就是军统局上海站第3行动大队的大队长蒋安华和他手下的神枪手李亮。李亮是开第一枪的杀手,随后连开两枪的就是蒋安华了。
赤木被送入医院后,后背那颗子弹撕碎了他的内脏和血管,不久之后就宣告不治身亡。此后,驻上海的日军一度不敢单独在马路上行走,以前那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傲慢气焰从此不再。
关于蒋安华这次暗杀行动,因为太过著名,所以坊间有不少传说,最不靠谱的版本当然是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的《军统四凶》了:“那天早上,赤木亲之带着他的夫人坐着汽车去龙华公园游玩。在愚园路和地丰路交汇拐角处,上海军统派出的三个杀手急速推出一辆排子车,挡在了赤木亲之座车的前面。赤木亲之破口大骂,正想下车喝斥,三个杀手一拥而上,拔枪对准车内一阵射击。赤木亲之暴喝一声,侧身一个翻滚,滚到了汽车外边,向后逃跑。随着‘哪里逃!’和‘呯!’一声枪响,一股鲜血从赤木的胸脯喷涌而出。至此,三个杀手不约而同地吹了一下各自的枪管,轻蔑地瞟了一眼在车内魂不附体的赤木夫人,从容离去。”
这哪里还是什么回忆录?这只是姓沈的为了骗稿费而胡编乱造的小说情节而已!
赤木亲之
美国历史作家弗雷德里克在《上海歹土》中的记述相对可靠:“赤木亲之并不是携家眷逛公园时遇刺,而是带其夫人去医院做例行检查时遭到了攻击。他的汽车走到愚园路与地丰路交界处,两名枪手突然朝其开枪射击。这是个非常好的袭击地点,因为这里十分安静,有利于识别目标,同时汽车在拐进地丰路的时候不得不减速,给枪手提供了非常好的射击时机。从袭击的充分准备来看,他们很清楚赤木的生活起居规律,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参加袭击的中国特工显然都是神枪手,他们的子弹准确地击中了赤木的头部。也许,有一点袭击者没有考虑到,就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威力小了点儿,所以头部中弹的赤木不但没有倒下,反而推开车门,滚到车外,以车身为掩体拔枪反击。赤木亲之不愧是剑道四段的高手,负伤之后竟能迅速抽枪还击。但这时军统特工的组织水平便体现出来了,因为一次成功的暗杀不会只有一名杀手,通常都会暗藏一名备用的杀手以接应。从暗杀赤木的过程也可以看出,这次行动组织得十分严密,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有应变准备,所以当赤木亲之持枪还击的时,另一个杀手在相反方向出现了,并朝赤木开了两枪,第一枪打中了赤木持枪的手臂;第二枪打中了他的后背。两枪打完,他们即呼啸而去。”
读者诸君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所谓“暗杀”,必须是秘密行动,事前、事中和事后都不会大肆宣扬,更不会指名道姓地说出XX事是XXX干的。但上海档案馆现存军统方面留下的正规资料中确有对这次行动的记载,直称这次暗杀是由军统上海区第3行动大队大队长蒋安华经过周密策划亲率部下所为。蒋安华的同期同学、当年的顶头上司、军统上海区主任陈恭澍(黄埔5期)后来在台湾撰写出版的回忆录《英雄无名》中也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1941年10月底,因叛徒出卖,策划和实施刺杀赤木的第3行动大队上自大队长蒋安华,下至一般成员除一人因回老家幸免外,五十多人全部被日伪逮捕。蒋安华从此之后音信杳无,生死未卜,想必早已被日本特务密码杀害,年36岁。
传奇人物身上自带传奇色彩,也有人说:到了1944年,受尽折磨的蒋安华被戴笠“不惜一切代价”,终于从日本人的大牢里救了出来。一直被蒋安华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汪伪76号院儿的特务们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为了泄私愤、找回点儿面子,在蒋安华往重庆转移的途中伏击了这位传奇杀手,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罢。
蒋安华被捕后,他在上海的家被日伪查抄一空,为避免祸及家人,其妻蒋彭氏带着他们的子女沪生与沪珠回到晴隆避难,从此再也没回过上海。
1947年2月,蒋彭氏作为证人之一,受邀到南京参加了中华民国国防部军事法庭对侵华日军战犯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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