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未捷身先死——意外死亡的黄埔2期生（之六）
来源：“大宋讲古”微信公众号   2024-07-31 16:40:42

　　早期的黄埔军校，大门口有着这么一副对联：

　　上联：升官发财，行往他处;

　　下联：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横批：革命者来。

　　真的有这么一副对联，抑或这只是早期黄埔师生中间流传的一个相互激励的口号，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就像没有人知道它的出处一样。这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全国各地不少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之徒已经陆续行往此处了，尤其是南方的年轻人;因为一来周边各省信息通畅交通便利，二来东南诸省素有南下粤港闯荡的传统。而对于北方人来说，第一消息闭塞路途遥远，第二奉北京国民政府为正统的居多，知道广州大元帅府的人少。那时的广州，是造反之地，是革命之地，而真的不是升官发财之地。

　　对于某些同样不贪生怕死的黄埔2期生来说，进入斯门，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没有倒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而是因为种种突发的、意外的原因，就在风华正茂的年代去世了……

　　黄埔2期生中的意外死亡者(六)：邱清泉(1902年1月27日-1949年1月10日)，军校登记名：邱青钱，字：雨庵，浙江温州永嘉县蒲洲乡人;国民党员，最高职务或军衔：国民革命军第2兵团司令官，中将军衔。

　　邱青钱之父名邱箴灿(1867-1938)，母余氏。

　　1922年，邱青钱进入上海大学社会系就读。

　　1924年8月，邱青钱进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2期工兵科学习。在校期间，邱青钱改名为邱清泉，随部参加与广州商团的战斗。

　　1925年2月1日，邱清泉随军校教导团参加第一次东征作战。6月，随部参加针对滇桂军杨希闵、刘振寰的军事行动。9月，军校毕业后，邱清泉任黄埔军校教导团少尉排长。10月，邱清泉随部参加第二次东征作战，升为中尉。

　　1926年，邱清泉调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升上尉连长。北伐战争开始后，邱清泉率入伍生连配属于国民革命军第4军，率部参加汀泗桥之役、武昌攻城战与南昌之役。

　　1927年，黄埔陆军军官学校部分专业迁至武昌，邱清泉率入伍生连回校复课。宁汉分裂时，邱清泉被共产党拘捕，同时被拘者还包括支持蒋校长的彭孟缉(黄埔5期)等廿余人。邱清泉出逃后，来到南京投奔蒋校长，历任北伐军总司令部训练处少校科员、国民革命军第3军第9师(师长朱培德兼)营长，率部参加龙潭战役。

　　1928年，邱清泉获授陆军中校军衔。

　　1929年，邱清泉改任国民革命军第2师(师长顾祝同)工兵营营长，率部参加中原大战。

　　1931年，邱清泉升任国民革命军第10师(师长李默庵，黄埔1期)上校团长。

　　1933年，邱清泉晋升陆军少将军衔，出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政治训练处少将处长。

　　1934年，邱清泉考取公费留学德国，先入德国工兵专门学校;结训后，进入柏林陆军大学受训。

　　1936年，邱清泉参加了德国陆军的秋季大演习。

　　1937年，邱清泉毕业回国后，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黄埔1期)参谋长，参加对日抗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邱清泉随教导总队移驻南京。12月，这两位军中有名的“德派将领”率部参加南京保卫战，驻守于中山门与中华门一线。12月12日，日军攻入中华门，部队撤退时，邱清泉被困在南京乡间，曾被日军第5师团第9旅团抓去服劳役，但没有暴露身份。

　　1938年，邱清泉逃出南京归队，出任由陆军装甲兵团扩编而成的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师长杜聿明，黄埔1期)少将副师长。5月，日军进攻徐州，第200师之一部编组为突击军第1纵队，由邱清泉任司令。该部为机械化纵队，被编属第1战区司令部，开赴兰封对抗沿陇海铁路进攻的日本陆军第14师团。9月，该部调往郑州，邱清泉率机械化纵队参加信阳战役。10月，国民革命军第200师所属战车部队纳入国民革命军第5军编制。此时的第5军下辖第200师、新编第22师与荣誉第1师，邱清泉出任新22师中将师长，负责组训新兵，并修订步兵班教范，后来推行到全军。

　　1939年11月，日军登陆广东钦防，欲切断中国与越南之间的国际交通线。12月4日，日军攻占昆仑关。12月16日，国民革命军第5军所部发动反攻，邱清泉奉命率新第22师迂回昆仑关，于20日切断昆仑关的交通线。12月31日，第5军攻占昆仑关。

　　直到1940年1月18日换防之前，国民革命军第5军都在昆仑关周边高地与日军激战。昆仑关大捷，日军第5师团第21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阵亡，两个步兵联队与一个炮兵大队被歼灭，联队长亦阵亡。邱清泉因功升任第5军副军长，并获颁四等宝鼎勋章，也因在此战中的勇猛表现，获得“邱疯子”的绰号。

　　也有人说由于第5军逢战皆胜，于是后来在解放军内有传言：“逢五不打，闻五就逃”，并称邱清泉为“邱疯子”的。

　　1940年，邱清泉调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参议。

　　1941年，邱清泉任军训部训练处处长兼重庆第3警备区司令。

　　1942年，邱清泉转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7分校(西安)副主任，获授陆军中将军衔，转调国民革命军新编第1军中将军长。

　　1943年1月，邱清泉改任国民革命军第5军军长。年底，国民革命军驻印度部队开始反攻缅北。

　　1944年8月，国民革命军第5军第200师与部分军部直属部队奉派前往滇西龙陵参战，归第11集团军节制，邱军长亦前往督战。10月，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切断龙陵交通线，协助其他部队于11月收复龙陵。

　　邱清泉因滇西战役而获颁三等宝鼎勋章，和美国总统自由奖章。

　　1945年1月，第200师攻占畹町周边要地，助国民革命军第2军于1月20日收复畹町。之后，国民革命军第5军驻守昆明，直到抗战胜利。10月3日，国民革命军第5军奉命解除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职务，以及昆明行营在昆明地区各直属部队的武装。除零星冲突外，各直属部队武装于3日晚解除。龙云被围于省政府，于7日离开昆明。

　　1946年3月，邱清泉奉命率国民革命军第5军调防南京。7月，由于陈毅的新4军占据安徽天水与盱贻一带，邱清泉率第5军调往淮南，分别于7月29日与30日攻占天水与盱贻。随后，第5军奉命北调宿县，对中共淮北军分区进行扫荡，一路所向披靡。8月，邱清泉指挥第5军转战鲁西地区，同友邻整编第11师协同作战，通过龙凤战役等一系列战斗，将中共刘伯承部逐出鲁西地界。

　　1947年2-3月，国民革命军第5军划归第2兵团(司令官李延年，黄埔1期)节制，邱清泉兼任第2兵团副司令，转战鲁南与鲁中。7月，转战鲁西。9月，第5军改称整编第5师，邱清泉任师长，率部参加郓城会战，在丁里长一带面对中共粟裕部主力围攻，在友邻吴化文部协同下，以第200师与友军连接，以第45师迂回，坚持敌攻我左翼，我右翼攻敌，经艰苦奋战，于千钧一发之际，因部下邓军林援军到达，终将粟裕部击退，邱清泉因此役获四等云麾勋章。10月，邱清泉率第5军调往平汉线，归陆军总部郑州指挥所节制。11月，整第5师扩编为整编第5军，邱清泉任军长，辖整第5师与整第70师，转战黄泛区。

　　1948年初，整第5军奉命确保陇海路的交通。5月，陆军总部徐州指挥所令整第5军前往豫东，与中共粟裕部交战。6月18日，粟裕部围攻开封，由于开封为国军补给基地，于是整第5军奉命驰援开封。但整第5军尚未抵达开封，开封即于22日失守，于是邱清泉率部迂回开封西南，于25日在陈留截断粟裕部，遂于26日收复开封。但由于区寿年兵团在杞县被围，欲来解围的黄伯韬整第25师，在区寿年兵团覆灭时亦被围于帝邱店，于是整第5军奉命驰援黄伯韬兵团，于7月6日完成任务。

　　此役被称为豫东战役，国防部称解放军损失约10万余人，但国军共三个整编师与一个独立旅被共军歼灭，损失亦超过9万余人。邱清泉怀疑高级军事机关已被中共间谍渗透，也因为怀疑情报的准确性而放缓了对区寿年的援助。

　　外界谣传邱清泉故意不救或缓救黄百韬，是因为二人一向面和心不和。其实，邱清泉与黄百韬并无不和，也是因为怀疑情报的准确性，而未完全执行上峰的命令。但在战后检讨中，蒋介石认为整第25师作战有功，师长黄伯韬获颁青天白日勋章;但整第5军邱清泉所部“行动迟缓，应另行议处”。但在本次作战中，邱清泉再次发现由国防部传来的情报，不准确的问题相当严重，1947年间的诸次战役也有类似情况：

　　“杞县之役，原可乘攻克开封之余威，由杞县东向，迅解75师之围，然军抵杞县，国防部又空投情报谓陈赓匪部数纵队自许昌东向来袭，致(邱)将军分兵备战，苦战桃林岗、许岗五日不下。事后始悉此一情报全无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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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第5军南下追剿陈匪，即可予匪痛歼之际，忽空投命令谓博山有匪张灵光部，令北返进剿，至则仅有少数地方团队与民兵，及回师南下，时逾七日，陈匪已渡运河西去矣。”(——沈刚伯：《邱清泉》，《民族英雄及革命先烈传记》，正中书局股份有限公司，1978。)

　　“他(邱清泉)曾说：‘今天这个仗是亮子和瞎子打架，瞎子本领再高强，无论如何也不会打赢亮子。中原会战敌方是亮子，而我们是瞎子，如何能战?’他又说：‘国防部给我的命令，副本先到共匪那边。’他这话也是一次一次体验出来的，这是他不太从命的理由。他并不自始就如此“骄悍”，起初当马家集被围时(卅五年三月)，国防部是要他死攻六合的，他也从命，因为那里离国防部近，国防部派人送来从六合、天长到宿迁十万分之一的地图，整个部队都代为部署好，连行军的红蓝线都一一指定。等地图送到时，情势早已发生变化，他丢了地图说道：‘那这个还要我们指挥官干什么?’后来马家集之围还是他出奇兵攻下天长时，马家集才解围的。他慢慢才体验到国防部必有匪谍渗透，现在也终于证实刘斐、郭汝瑰皆为匪谍。”(——《吴思珩先生访问纪录》，《口述历史第八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6年。)

　　1948年10月，邱清泉升任国民革命军第2兵团司令官，驻砀山。11月7日，第2兵团奉命移驻黄口。11月11日，在徐蚌会战中，邱清泉奉命增援被共军围于碾庄地区的第7兵团(司令官黄伯韬)，但在22日被阻于离碾庄12公里处的大许家一线，无法突破。21日，第7兵团的碾庄阵地被攻破。22日下午，第7兵团覆灭。第2兵团解围不成，回防徐州外围。30日又奉命放弃徐州，由于撤退路线为部队与难民所塞，且为共军阻击，至12月3日始达陈官庄，同日与第13兵团一同被围。12月4日，第2兵团提出突围作战计划，欲以军或师为单位，作辐射状突围，在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及第5军的老搭档、时任徐州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杜聿明所主持的会议中，邱清泉的突围方案因第74军军长邱维达(黄埔4期)的反对而被否决。

　　1949年1月6日，解放军发动全面攻击。9日，解放军攻进陈官庄阵地。10日凌晨，由于兵力折损殆尽，徐州剿匪总司令部前进指挥部副主任兼第2兵团司令官邱清泉亲率兵团部特务营发动反击，突围不成饮弹自戕，年47岁。

　　战后，国民政府追赠邱清泉陆军二级上将军衔。

　　写到这里，问题来了：按照中共官方的说法，“邱疯子”最后果真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在战场上乱窜，终于被解放军战士乱枪打死。但存活于海峡两岸的第2兵团官兵中的目击证人们，都证实邱清泉是自己朝自己腹部开枪后，由远硕卿上尉补发两枪而死。(——邱子静：《民族战士邱清泉》，台北黎明文化事业公司出版，1987。)

　　那么，我们来看看远硕卿的文章《邱清泉之死纪实》(《魏都文史资料第四辑》，人民政协许昌市魏都区委员会文史委出版)，以及退到台湾的邱清泉老部下的回忆：

　　一九四九年元月九日下午，杜聿明将军的前进指挥所退入陈官庄第5军军部。晚十九时，陈官庄核心阵地被突破，邱将军仍率特务营固守照壁据点，与解放军反复拼杀。十日零时，邱将军率兵团部人员在警卫营保护下向南突围，意图到张庙堂第200师指挥所与该师并力冲出。突围过程并不顺利，杜副总司令在冲出兵团部时即与随从被冲散。邱将军途遇通信营营长程渭滨，程营长报告两小时前已与第200师失去联络。凌晨二时，兵团部逼近张庙堂，遭解放军阻击，突围部队伤亡惨重，兵团部到达花小庙附近。

　　邱氏在突围前，已向上尉副官陈亮索要手枪。邱将军在获报突围无望后，眼见身边残余百余官兵仓惶凄惨状态，四处解放军大呼缴枪不杀。邱将军不忍随从官兵继续牺牲，乃大声喝令追随自己的官兵各自逃生去。追随在邱氏身边的人员多系亲信之军官或卫士，不忍离去。其中一位大喊：“司令官你呢?”邱氏喝道：“他妈的，不成功就成仁，你们到南京集合，不要管我!”部份官兵哭喊着要与司令官同生死，邱将军乃举枪作威吓状，喝道：“不走就先枪毙你们!”同行官兵见邱将军执意要他们离去，可能认为邱氏怕目标显着(著)不易逃生，所以纷纷掉头乱跑，自寻生路去了。邱将军身边只剩警卫营营长远硕卿、副官陈亮、卫士徐仁成、警卫营通讯兵何永福。

　　邱将军下完最后命令后，面南而立，举手敬礼，向校长(蒋介石)诀别(这幕有许多官兵目击)，礼毕见随行官兵纷纷散去，邱将军乃伪装乏力，躺倒在地，口称不能再走了。部份官兵不知往何处逃，仍在附近徘徊(包括搜索营营长高毓民、技术连连长黄志超及副官处处长黄福阶)。邱将军的随从知道邱将军有殉国之心，但见邱将军倒卧休息，也放松戒心，邱将军一向体力充沛，此时籍故倒卧，显系借口。邱将军一卧地，马上自大衣中抽出腰间所佩电光手枪，打开保险向腹部开一枪，随从被枪声惊动，回看将军倒卧处，邱将军一枪中左腹，自知未死，又恐卫士夺枪，于是马上再开两枪，两枪均因右手颤抖与痛苦中的暂时失去意识而偏向。将军自射三枪后，力气用尽，痛苦倒地。

　　邱将军倒地后，痛苦不堪，细声命令远营长补枪。远营长一时震惊，不知如何反应，邱将军乃喝斥远营长，说道：“你要留我给共匪当俘虏吗?你想抗命吗?”远营长回过神后，忙问平时保管邱氏佩枪的副官陈亮枪由何处来，陈亮答道：“这是美国顾问送他的电光手枪，平时是由我携带，今晚他向我要手枪，可能事先就有这个准备”。这时邱氏力气已尽，在地上喘着气，但仍瞪视远营长，并以手指着远营长。陈亮系邱氏同族妹夫，见邱将军痛苦，又伤在胃、肾致命处，乃向远营长说道如此看来生命是不保了，免他受罪吧。远营长浑身震颤，热泪盈眶，不忍动手，乃示意站在一旁的通讯兵何永福开枪。何永福拾起手枪，在邱清泉面前举起手枪，邱将军开口喝其开枪，何永福一枪击中左胸，一枪击中右胸。邱阖眼倒地，口仍作喝斥状并未完全闭合。

　　何永福开枪后，马上丢下手枪逃去，副官陈亮、卫士徐仁成也跑开，远营长仍呆立于邱将军身侧。在四处徘徊的官兵遥见邱将军自杀即四处逃散。技术连连长黄志超远远见到邱将军自杀，泪流满面，暗地说道：“司令官，您可算是为党国尽忠了。”时为一九四九年元月十日三时十四分。四周兵团部残部仍在开枪，试图突围，解放军也向邱氏殉国方向开火，一枚炮弹伤及远营长背脊。远营长负伤后心乱如麻，也倒卧在邱将军遗体身侧。不久天亮，远营长已经没有抵抗意志，见到解放军搜索兵过来，乃举起军帽表示投降。解放军招手要远营长走过去，远营长即称系邱将军卫士，正护卫邱氏遗体。解放军不敢怠慢，马上将远营长带去见其长官。解放军军官询明详情，找到邱清泉遗体。因为远营长自称卫士，又身负轻伤，所以远氏在短暂盘问后获释，发给路条听任离开战场。解放军3野1纵发动当地居民张遂等四人用软床将邱将军遗体运往萧县锦桥村。当夜解放军又用汽车将遗体运往单庄，用担架置于民屋中，由当地甲长王中义为邱氏洗身。解放军辨明是邱清泉之后，即在遗体上补打几枪并拍照，随后入殓，埋葬于单庄以北荒林中的乱坟岗中。

　　此后，中共官方鼓励原邱兵团被俘将校李汉萍等人撰写关于邱清泉之死的相关回忆，但无法清查到目击邱氏最后一刻的目击证人，只好依道听途说与解放军陈官庄的战报，将邱清泉自杀说成是“发疯乱跑被流弹击中丧命”。此说成为了官方说法，凡数十年，在拍摄电影时，甚至为邱清泉的最后结局商讨多时。四十年后，解放军在邱清泉遗体上补枪假造战报之说逐渐浮现。国军早期也没有确实证据证明邱清泉系自戕殉国。直到来台后整理当事人口述，才得到大致经过。

　　远硕卿营长辗转抵达南京第2兵团留守处报到，报告了邱将军殉国状况。国防部此时已得知解放军在报上刊出邱将军遗照，远硕卿乃假称邱氏遗体由兵团副官处处长黄福阶交出，但承认下令为邱将军补上致命一枪。办事处几位中下级军官听完远硕卿的陈述后，群情激愤，将远硕卿痛打一顿。远硕卿只好逃出南京，连夜回了许昌老家。

　　远硕卿享年73岁，历经动乱，对亲睹的邱清泉殉国经过一直深埋心中，不敢透露，直到九十年代才撰成回忆。1992年，远硕卿病逝，其遗作《邱清泉之死纪实》于两年后发表于1994年1月出版的《魏都文史资料第四辑》(人民政协许昌市魏都区委员会文史委出版)。远硕卿在遗作中称：“众所周知，淮海战役中国民党的高级将领邱清泉被击毙丧命。当时我在邱部任警卫营营长，对邱的死我是亲眼所见。而今已到暮年，愿将此事奉献于世”。

　　1949年7月，国民政府为邱清泉颁褒扬令。

　　1950年，国民政府下令邱清泉入祀台湾忠烈祠。

　　1951年，国民政府为邱清泉复颁褒忠状。

　　1954年4月3日，刚刚完工的台7甲线被命名为清泉桥，表示纪念。

　　1961年，台中装甲兵训练基地改名为清泉岗基地。

　　1966年3月20日，台中公馆机场改名为清泉岗机场，以纪念邱清泉。

　　邱清泉于1920年与同乡黄氏结婚，育有一子;1929年与叶蕤君小姐结婚，生三子二女。两位邱夫人与四子二女均在1949年前抵达台湾。

　　邱清泉生前著有《教战一集》、《教战二集》、《建军从论》等一系列军事著作。

　　在大陆的影视剧中，邱清泉一直是个脾气暴躁、目无尊长的“疯子”。邱清泉自打黄埔军校毕业，除了短期出任着重军事训练的“精英部队”——教导总队参谋长外，一直是军事主官，常年到处征战，出生入死，脾气肯定是有的，但肯定不会像刻意丑化的影视神剧那般，否则我们很难想象在注重论资排辈的黄埔系，邱清泉以第2期生的资历，是如何与众多1期的大哥们平起平坐的。如果我说邱清泉是黄埔第2期最耀眼的将星，没有之一，读者诸君会同意吗?何况，邱清泉本人饱读诗书，文武全才，可谓现代儒将典范，摘录几首如下：

　　昆仑关大捷后，国民政府授予邱清泉四等宝鼎勋章，调任国民革命军第5军副军长，邱清泉也认为这是他平生最畅快淋漓的一仗，意气风发之余，赋诗道：

　　“岁暮克昆仑，

　　旌旗冻不翻。

　　天开交趾地，

　　气夺大和魂。

　　烽火连山树，

　　刀光照弹痕。

　　但凭铁和血，

　　胡虏安足论。”

　　1943年秋，邱清泉母亲去世，邱清泉忙于整训部队，只好作诗一首，遥祭母亲：

　　“海天遥望落霞红，

　　机抒声消井臼空。

　　常为远游违左右，

　　徒劳征战转西东。

　　寒霜肃杀悲慈竹，

　　冷雨凄凉泣古桐;

　　纵有俸钱多十万，

　　承欢无路哭秋风。”

　　1945年春，邱清泉率中国远征军从中缅边境班师回朝，经过云南保山时，感慨万分，写诗道：

　　“安论经纬起斯民，

　　终为浮云蔽日频;

　　独仰云山遥万里，

　　常挥涕泪泣孤臣。”

　　在冀南追击敌军之时，为本军立功诸将士作：

　　“汗马黄沙百战勋，

　　神州多难待诸君;

　　王业从来归汉有，

　　岂可江山与贼分;

　　暖日照融千树雪，

　　寒风吹散满天云;

　　犹多狐鼠遁逃处，

　　河朔家家望五军。”

　　黄泛区会战后回乡访亲之间，因前线战局不利，始有隐忧，多生感慨：

　　“十年水流西，

　　水流已无时，

　　人事比爪泥。

　　春残花溅泪，

　　暑去寒露凄，

　　胜衰付烟云，

　　得失笑斗鸡!

　　孔门闻道死，

　　庄生与物齐;

　　各言志所取，

　　身后互诃诋。

　　是非无定论，

　　荣辱不须迷。

　　堂燕寻常入，

　　暮鸦终古啼，

　　不如倾斗酒，

　　诗成和醉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