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大火·综合回忆〗长沙大火见闻录（二）
来源：原载《上海文史资料选辑》第6辑   2019-11-10 11:23:58

　　其据以后了解,这场大火的情况是这样的:

　　主当国民党军队在武汉前线节节败退,一些不顾民命的官僚和不想抵抗的军官,提出了“焦土抗战”的谬论。说什么1812年拿破仑侵入莫斯科,是俄军一把火把他烧跑了。如果我军撤退时把城市都烧了,日军自然就立不住脚。这样的谬论却中了蒋介石的意。在武汉失守前,他到长沙对张治中秘密指示,长沙撤退时要放火烧毁。武汉失守后,蒋嫌武汉破坏得不好,给张治中一个“限即刻到”的电报,命令“长沙撤退时,必须彻底焚毁”(蒋介石放弃武汉后,只打算以衡山为防御中心,并没有要防守长沙)。张治中接到电报,找徐权和酆悌商议。徐权考虑自己是湖南人,火放得好,得罪了湖南人（此处误，徐权为安徽宣城人）,放得不好,要受蒋介石的斥责,不如诿避为妙。酆悌却正由常德区专员新调长沙警备司令,急于立功,拟了一个放火计划,张治中就派酆悌负责这件事。

　　酆悌、邓文仪、滕杰这些黄埔系蓝衣社头子,抗战开始前后,不知为了什么,蒋介石一度对他们很冷淡。张治中到湖南,调酆悌来任常德区行政专员,滕杰来任军管区参谋长,还要调邓文仪,没有被蒋介石批准。酆悌因在黄埔一期毕业后一向只做政治工作,羡慕那些带兵的飞黄腾达,蹿得快。长沙警备司令向由驻军师长兼任,参谋长以下司令部机关则是专设。这时张治中特地把酆悌调来专任司令,他到差还不到一个月,又用保安经费新成立了两个长沙警备团归他自己指挥,以便利用这些资本使他当个师旅长。

　　酆悌拟的计划是军队在汨罗撤退时就放火,先造谣言,说日本飞机要来大肆轰炸,以便下手疏散居民,届时放出假空袭警报,由警备部队胁迫老百姓出城,然后再放火焚烧。长沙市中部及南部由长沙警备第二团负责(团长徐昆),长沙市北部由长沙自卫大队负责(大队长王伟能，即长沙市民众抗日自卫团，王伟能为副团长)。张治中看了计划,还把“汨罗撤退时”的“时”字,改为一个“后”字,并吩咐酆悌说:“负责放火的士兵是长沙或其附近的人,他们是不愿意放火烧长沙的,你要和他们讲讲“焦土抗战”的大义。”其实张治中这样的估计是错误的。警备第二团新成立,分子复杂,没有训练,新兵中很有些兵油子和长沙流氓,杀人放火是并不在乎的，徐昆虽是黄埔四期毕业,他是靠在中央军校做练习营长得着张治中的信任,能力薄弱,统御不了这样复杂的部下官兵。这些情形我事先曾和徐权谈过,徐可能只图自己避免责任,见酆悌把放火的事一手揽过去,也就不管了。

　　事情决定以后,酆悌回到警备部大约是11月12日下午。他交代新到差的参谋处长许权一句话:“我明晨要检阅警备第二团。”说罢就回家去了。许权找徐昆来一商量,“怎样检阅法呀?”酆悌平时官架子实在太大,参谋长、参谋处长见他都要经过“侍从副官”先传达一下。许权不敢去问,想着要检阅总是检阅放火准备。于是和徐昆就匆匆忙忙准备起来,按计划把警备第二团携带放火的用品分布开来,调来了所有救火车,灌上了汽油,救火车变成了放火车。为了到飞机场去抢汽油还到处拦劫汽车,把第九战区兵站部的汽车都拉去了。气得陈诚打电话责问张治中,张治中弄得莫名其妙。徐昆和许权为了显得特别卖力,提前在午夜就准备好,预备明晨司令来检阅。

　　放火准备好了。也不知道是失火呢,还是士兵有意放火,一处烧起来了,别处看见,以为烧的时候到了,也放起火来。这天并无人下过命令,就烧了大半个长沙市。徐昆本人也莫名其妙。

　　烧起来以后,许权向衡阳方向跑了。警察局长文重孚集合了200多警察(警察的大部分早已经逃跑了),整队沿长沙南去的公路向邵阳方向撤退(据说前几天文重孚向酆悌请示长沙紧急时的处置,酆曾指示看情况向邵阳撤退)酆悌在家里睡大觉,还告诉副官不准有电话吵醒他。张治中晚上还在长沙城南原住的地方请客，请完客搬到二里牌,也是从睡梦中惊醒,才知道长沙已起了大火。

　　长沙北部因为是自卫大队负责的,并没有烧。一二天以后,经过长沙的军队一看长沙还有没烧的房子,宿营后起身就顺便一把火,说:“留给日本人做什么。”所以长沙前后烧了两三天,剩下来的房子就不多了。

作者史说（时为湖南省政府厅行署参谋处副处长。因该行署已改为战时机关，故特设参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