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国20年“九一八”满洲事变以后,继有21年的上海事变、长城战役,23年的缴收辽吉黑三省民枪,24年的强迫我平津驻防军移河南、改组王克敏为北平政委会委员长、成立冀东伪组织,25年的绥东事件、丰台事件及双十二事件发生不久和平解决。日本鉴于我国意志统一、国力加强,遂迫不及待,发动26年“七七”空前未有之大变。抗战军兴,平、津、沪、宁相继不守,国府西迁。湘、鄂以长江中枢,把握粤汉交通线,遂为抗战前线要地。27年10月25日武汉撤防,湘北震动。敌由咸宁进攻,蒲圻以北展开激战。我军自动放弃蒲圻、嘉鱼,敌军遂入湘境。11月10日,我军放弃岳阳,坚守九岭山阵地,平江、汩罗以北阵线稳固。乃长沙军警当局轻信谣言,遂于12日晚四处放火,造成湖南空前浩劫,长沙百万遂成一片焦土,计大火凡6日。
当火光正浓时,相距6里内外,但见火光烛天,烟灰时从空际飞过,炸裂之声震荡耳鼓,先是电灯公司于8日发出通告,从10日起停止发电。10日晨8时,市民出城者约四五万天,11时警察沿街催走,下午以鞭子驱打出城,多未带行李,也实在不能带行李。12日晨9时(此处误,大火之初起,时在12日半夜亦即13日凌晨2时左右。),先从藩城堤起,古董玩器付之一炬。南区从端履街起,未及走之民众,均迫入家内,不准外出,完全烧死。13日午后5时,火势稍弱,又再行补烧。不能焚毁之建筑物,则以炸炮毁之。城内除爆裂声外,别无动静。南门外烧至小雨厂坪,北门烧至文昌阁。水陆洲亦放火,烧得一塌糊涂,连桔子树也遭浩劫。
此种计划,据说是省会警察局长文重孚、警备司令酆悌、徐团长昆拟定,曾呈请省府审核。省府最高当局亦曾批示:“此种计划至必要时可行。”不意当敌骑达到浏阳、汽艇直抵湘阴之谣言传出后,警察当局即据为信史,发动破坏工作,分五路放火。其放火方法,以烂布缠竹竿头,透以汽油,引燃后投诸室内木壁上云。
值大火后残余之房屋,东庆街、东茅巷及靠天心阁之地带,尚余数百栋;南门之外樟树园、青山祠、旭明里,尚余一二百栋;北门外亦有一部分未烧,余均已成一片瓦砾场。其巍然无恙者有以下3处:(1)县正街之定湘王庙,(2)楚湘街之天符庙,(3)灵官渡之白云庵。但此3处之附近房屋,均已焚毁。据天符庙之庙祝云:“该庙曾放火3次,终未燃烧,故近日难民群千累万顶礼膜拜者,较平日犹盛百倍,拥挤不堪”云。
长沙市民虽已疏散,但发尸于火窟中者已有五六百具之多,无贵无贱,无贫无富,同为焦骨,可胜悼哉!号称领导民众之省党部省市政府,及军警机关、交通机关、悉付一炬(此处不确,火后此类机关多未被毁,请参阅本书有关文章),最繁盛之八角亭坡子街、中山路、东长街、南正街、北正街及浏阳门外之环城马路所有商店住户,悉成焦土。闻对河岳麓山之湖南大学,及第一纺纱厂,亦成灰烬。事后调查此次火劫,有放火与打抢者,专以商家及住户为对象,要人公馆尚有武装把守,非彼辈所敢逞狂也。中山东路清福巷之何公馆并未被焚,南门外雨厂坪陶广之私邸、化龙池刘军长建绪之住宅、回龙山邓南骥公馆及对门侯公馆,均因有武装卫士制止,幸而获免潘叔愚先生前有公馆一所,在陶公馆对面,亦免于难。
长沙各报(馆),因迁避不及,多被烧毁。民国日报、衡报、力报〔馆),完全烧毁。大公报亦被焚,但机件先运出一部分,拟迁地出版。国民日报、力报有迁沅陵、衡阳出版趋势。中央日报于十三四日以后,以14部卡车装运一切机件及职工,在黄土岭某地曾出版几日,也算努力之至。
长沙浩劫时,湘潭得免波及者警备司令杜聿明之力也。长沙放火之徒一时驰来湘潭,欲将全市付之一炬。全市绅商惶恐万状,旋杜氏亲出维持,力予阻止。纵火狂徒犹斤斤以上令为词,杜氏坚决否认,谓“本人负责警备湘潭,并未接到此项命令”。一般狂徒语塞,仓卒遁去。市面虽经一度抢劫旋即停止,咸颂杜氏为“万家生佛”云。
长沙浩劫,中外人士莫不诧异,尤以陈诚将军在泪罗所发表之谈话,实能言人之所欲言。盖此种狂举,徒增人民无限痛苦,与“坚壁清野”之意义回殊也。大火后,最高当局曾亲莅长沙,劫后哀鸿均痛哭跪接,涕泣陈词,谓“我等所有房舍财产,已付一炬,以前政府派捐,我等无不捐输恐后,今已成为必死之难民,请设法救济”,言下不胜惨痛。最高当局当令省主席张治中,组织军法会审委员会,文、酆、徐三凶仅处以15年之徒刑。最高当局接到判决书,亲笔批“枪决”二字,交俞济时师长执行,而此一场大祸遂如是了局。
先传政府机关悉付一炬,实则不然。省府四厅、市政府及中山堂、电话局、东南两火车站、黑铅炼厂、机械厂,均未破坏。湘雅医院、青年会、福音堂,依然存在。自灵官渡自市中心,尚存有锑矿贸易处、安利洋行,及南正街之浙江兴业银行、司门口之警钟楼、中华信义会等。大小东茅巷全部未烧,因该处居民临时凑集法币8千元,献给救火队,得免于难。余太华当被焚时,有30余人在内,无法冲出,乃相率入防空洞内,完全口或烧烤。(此系原文)李文玉(李文玉系商店字号)则完全用汽油烧毁者学校以孔道为最惨,闻有多人葬身火窟,明德尚存乐诚堂,明宪尚存大礼堂一栋,省立长高中仅毁新礼堂,妙中③仅毁3舍。其他公私学校,都被焚烧,轻重不等,惟大麓学校幸免于难。
出当大火时,长潭道上无一人不是难民,沿铁路各小站,无一处不发现敌人之弹痕。但居民尚沈着营业,多作临时饭店及宿舍业务。小吴门、南门口有临时邮局数处,自南门口至北门之商业区,无处非瓦砾之场,只中央银行以地位特殊,幸免于难。大街小巷,举行清扫工作。半月以来,每日数百人,尚未竣事。未焚完之建筑物,危墙高耸,倾倒不时,行人每有被压之危险。警察虽已办公,多不愿来,亦不按位站岗。赖以维持市面秩序者,惟五十八师及宪兵之部而已。南门内为临时商场,此售货物皆大火后烧余之结晶品,谈不到卫生,不过可以买到食物而已。
大火时的长沙
是当长沙尚未发生大火时,商界方面原拟在北门外湘雅医院附近组设难民区,曾向当局提出要求,但当局无所表示。旋又要求驻长英领请代征敌方同意,英领已承认转达,但要有商会之负责函件以为根据。商会方面又恐因此而犯汉奸嫌疑,踌躇莫决,其议始寝不意以误解焦土政策,而长沙遂罹空前未有之浩劫。
罗元绳(1882-1953),号瀚溟,湖南新化人,历史教师,曾编著多种史学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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