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80周年征文作品】：大塘村1944年的枪声
来源：文/金浔   2025-07-18 09:49:22

　　大塘村是广西桂平市金田镇的一个自然村。

　　1944年日寇第二次入侵广西，10月底桂平的大部分乡镇和重要村庄均遭日寇侵占或袭击。

　　就连较为偏远的金田镇大塘村也不例外。

　　在1944年10月的一天，大塘村的平静被打破。村里有人说：“日本鬼子已经到了金田圩上，很快就可能经过新燕村和田寮村到达大塘村。”

　　日寇所到之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它们的凶狠残暴，大塘村民早已有所耳闻。大塘村民的心头顿时仿佛被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人心惶惶。

　　人人都在心中祈祷，希望日本鬼子更改路线，不要到大塘村来。

　　村民中的皋铿和皋仕两兄弟听闻日寇即将到来的消息时，正在吃午饭。他们知道靠祈祷是抵御不了残暴的日寇的。皋铿和皋仕看了看坐在饭桌旁的妻儿，同时扭头看了看门角放着的平时打猎用的两支鸟枪，心中都有了主意，但是谁也没有作声，只是低头吃饭。

　　突然，有人在村中喊：“日本鬼子在过‘社公河’啦，大家快到山里躲起来!”

　　社公河是大塘村和田寮村之间的一条河流，过了社公河还有六七百米的直线距离就到达大塘村口。

　　听到呼喊，村民纷纷从家中走出，往村子后面的大山涌去。

　　皋铿和皋仕兄弟站起来，拿起门角的鸟枪就往门外跑。

　　他们的妻子慌忙抱住他们俩。原来，妻子们早已注意到两兄弟的神情和眼神，知道他们要去跟日本鬼子战斗。

　　大哥皋铿的妻子带着哭腔说：“老大，你不能丢下我们!”

　　弟弟皋仕的妻子应和着说：“对!你们两兄弟一不是军人，二不是哪个党派的人，何必操这份心?”

　　皋铿妻子继续说：“对!我们要相信政府，相信我们的军队啊。”

　　皋铿抓着抱在自己腰间的妻子的手说：“你们不要说了!赶紧带着孩子到山里面躲起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皋铿妻子的手抱得更紧了，大声喊道：“不!你们不能丢下我们!”

　　皋仕看了看哥哥皋铿。

　　皋铿咬了咬牙说：“我们客家人为什么把房屋围起来建?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同胞吗?现在鬼子已经侵略到村子里，我不去战斗，还是客家男儿吗?”

　　皋仕也抓着妻子的手说：“你放开吧。我们虽不是军人，也不是什么党派的人，但我们是客家男儿!”

　　皋铿和皋仕两兄弟扯开女人们抱在腰间的手，冲出了门外。远处传来大哥皋铿洪亮的声音：“孩子拜托你们了!”

　　女人们来不及悲伤，抱起自己的孩子，就往村子后面的大山跑去。桌面上留下了一顿尚未吃完的午餐。

　　皋仕跟着大哥皋铿，踏着坚定的步伐，跑上了村子旁边半山上的一块平地，村里人称这里为“大塘坪”。

　　大塘坪这里居高临下，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从社公河进入大塘村的口子。只要鬼子一进村，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大哥皋铿掏出烟袋卷了一支，递给自己的弟弟。

　　皋仕平时不抽烟，没有伸手接，说：“哥，你自己抽吧。”

　　皋铿说：“抽一根吧。”

　　兄弟两个抽着烟，眯着眼睛，透过烟雾贪婪地无比留恋地看着山下大塘村的客家围屋。

　　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里是他们祖先曾经为之战斗的地方。

　　这里是他们亲人生活的地方。

　　皋铿和皋仕静静地抽烟，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仿佛时间就此冻结，他们心里也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冻结啊。

　　突然，一个鬼子的军帽沿着大塘村口的斜坡一步一步地升了上来。

　　皋仕用手碰了碰哥哥的手肘说：“哥，鬼子来了。”

　　“五个!”皋仕喊道。

　　皋铿狠狠地将手中的烟往地上咂去，烟头在快速的坠落中亮得血红。皋铿端起手中的鸟枪朝着鬼子的方向瞄准。

　　“嘭!”充满火药味的烟从皋铿的枪管子中缓缓飘出。

　　没有打中。枪声吸引了鬼子。五个鬼子一遍叽里咕噜地说着话，一边往大塘坪的方向冲来。其中一个在前的鬼子摆出发射的姿势，往大塘坪方向开了一枪。

　　“嘭!”

　　皋铿感到鼻腔被一股液体堵塞，火药味突然从鼻子消失，变成了血腥味。

　　皋铿的眉心正中一枪，随着枪声，他的身体像被抽空一般，跪在地上。

　　皋仕看到哥哥中枪，大喊一声：“哥!”

　　皋仕拿起手中的鸟枪，往前冲去，向着鬼子怒吼：“屌呀咪之别!”

　　血腥味和硝烟味随着怒吼从皋仕的胸腔中一冲而出。

　　“嘭!”鬼子又开了一枪。

　　皋仕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瘫软在地上的皋仕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鬼子的方向，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他手中的鸟枪射出，划过大塘坪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鬼子到达大塘村后，发现村子已经空无一人。他们杀了村民们的牛、猪、鸡、鸭等牲畜和家禽，放火烧了房屋。

　　鬼子扫荡一遍村子后，天色已晚。他们准备去另外一个村子，而去那个村子要经过大塘坪。因为中午皋铿和皋仕兄弟朝他们开过枪，走过大塘坪时鬼子格外地小心。

　　等鬼子走上大塘坪的时候，他们发现皋铿和皋仕手中的枪不见了。

　　在夜色中，一声枪响打破黑夜的宁静，一个鬼子应声而倒。

　　其余四个鬼子端着枪四处张望，只见四周大山黑漆漆一片，不知道枪声从哪里来，最后只好慌忙逃离了大塘村。

　　作者简介：

　　金浔，原名陈金海，广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红豆》《南方文学》《中国诗歌》《天池小小说》等刊物，入选《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微型小说选刊》等选本。曾获第八、第九届广西小小说奖年度作品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