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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80周年征文作品】:回忆父亲:一位12岁参加抗战的小八路
来源:抗战胜利80周年征文作品 文/李兆新   2025-07-19 15:02:42

【报告文学】  

  今年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我的父亲,是一位12岁参加抗战的小八路。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已多年,但父辈们那种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在艰难困苦中坚守信念,在生死考验前毫不退缩的抗战精神,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我们不断前进的动力源泉。我是八路军的后代,是革命先烈遗志的继承人,传承抗战精神是我们的使命,

  珍爱父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美好生活是我们的责任。

  一、 苦难童年

  我的父亲李书武,1932年出生在山东省平原县匡李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在父亲出生时他的母亲得了“月子病”,由于没钱医治不久便离开人世,是父亲的奶奶把他扶养长大。父亲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李书诚,17岁参加革命,入了党,在区里从事党的地下工作,21岁那年被日军抓捕,运往日本当劳工,直到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老奶奶才从被释放回来的日本劳工中得知,大伯父和其他一些党员,为争取劳工权益,组织秘密活动,开展对敌斗争,不幸被日军查出残忍杀害。全国解放后,大伯父被定为革命烈士,老奶奶一直享受着烈属的优抚待遇。二伯父李文山,在大哥影响下14岁参加八路军。

  我的爷爷李学杰给地主“大猴子”家当长工,受尽剥削。后来“大猴子”给日本人当了保长,借日本人势力专横跋扈欺压百姓,由于爷爷是八路军抗属,“大猴子”变本加厉专找爷爷的麻烦。一次,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爷爷抡起一把铡刀要跟“大猴子”拼命,追得“大猴子”在院里来回跑,像猴子般破门而逃。当晚,“大猴子”勾结日本人半夜来家里抓人,听到砸门声,爷爷在老奶奶的掩护下从后窗逃走。从此就再也没有了音讯,有人说爷爷被“大猴子”杀了。有人说爷爷是被日本人杀害的,也有人说爷爷去了东北,饿死在去关东的路上。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爷爷出走那年,父亲仅7岁。家里只剩下年幼的父亲和年迈的老奶奶,从那时起,父亲就经常跟着他伯父外出讨饭。

 

  1943年,在父亲11岁的时候,听说八路军集结大部队在张士府一带与日伪军打了一仗,消灭敌人无数。父亲想,大哥、二哥的部队一定也在张士府。于是,父亲瞒着他的奶奶一个人到张士府以讨饭为由寻找两个哥哥,可张士府及周边几个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大哥、二哥的音信。

  二、讨饭途中参加八路军

  转眼到了1944年,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初夏,父亲终于在讨饭的途中,见到了一支八路军的部队,虽然队伍里没有大哥、二哥,但父亲知道,天下八路军是一家,都是穷人自己的部队。经父亲的再三要求,部队首长见他当兵心切,出身好,人也机灵,最终还是答应他留在队部,当了一名小通信员。

  这支部队是八路军渤海军区第二军分区第三地区队,父亲到部队前队长牺牲了,是一个姓陈的政委负责三地区队的工作。

  当时父亲的任务除负责送信,传递情报外,还主动给陈政委背水壶、打饭等干些勤务。每次去区上村里送信,他都能利用小孩身份装扮成打草或拾柴的,瞒过敌人搜查。一次在送信的路上遇到敌人的盘查,父亲急中生智,突然喊肚子疼要拉肚子,借机钻进了青纱帐,躲过了敌人的搜查,顺利完成任务。

  部队白天钻高粱地搞休整,夜晚出动打游击,生活十分艰苦。但父亲却觉得非常有意思特别开心,每次战斗结束,他都帮着给首长和同志们擦枪。在很短的时间内,无论长、短枪,他不仅会擦,还都能拆了再装上,因为他爱枪,经常帮着别人擦枪,所以大伙都很喜欢他。

  要说父亲学的最快的还是识字,当时他的主要任务是送信,每次陈政委写好信交给他送时,只要说一遍信上的字他都能认得出、记得住,有空还在地上学着写,通过陈政委的耐心教和自己认真学,很快父亲学会了很多汉字。当时部队提倡一边打仗,一边学文化,由于父亲学得快、认得多、字也写得好,多次得到陈政委的表扬,于是成为部队的学习小标兵,战友们有不认识得字都爱问他,大伙也很信服他。

认真学文化的八路军小战士

  一次,一个叫“大个刘”的战士,行军途中在前面战友的背包上写了“送子弹”三个字,问父亲这样写对不对,他把“送”字的“辶”字傍写成了“廴”字傍,由于行军,又是用手指在背包上画的,父亲没看清就说了对,“大个刘”得到父亲的肯定后,就把“送”字的“辶”字傍写成了“廴”字傍,他还多次更正别的战士,“送”字要去掉左上方那一点,说是父亲教的,形成了以讹传讹。后来这件事让陈政委知道了,为防止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陈政委专门弄来一块小黑板,每到有空闲时,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让父亲直接面对面教大伙识字学文化。

  打铁先得自身硬,为给大伙上好文化课,父亲还从学校借来抗日课本,专心致志的学,认认真真的教,就这样,一天校门没进过的父亲在陈政委的指导下,竟当起了部队的“文化小教员”。

  三、德平遇险 死里逃生

  父亲当八路军的第一年,正是抗日战争进入战略进攻阶段,入伍不久的父亲,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参加大小战斗无数次,对他印象较深的是攻打临邑县城的战斗,那是秋初的一个黄昏,我围城部队向城内伪军喊话,说明形势,指明出路,命令他们放下武器,交枪不杀。

  夜晚,随着一声巨响,我攻城部队先用炸药包将南门炸开,战士们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同时,其他各路部队发起总攻,我军一举拿下临邑城。随后部队一路南攻,又拔除了城南几个日伪据点,歼敌无数。

1944年八路军攻打临邑县城的照片

  临邑战斗结束后,部队发起冬季攻势,开展了拔除日伪军据点专项战斗。父亲跟随部队从南打到北,一路拔除了多个日伪军据点,直至打到德平。

  德平县城由日军把守,我军部队首先要拔除德平周围据点,待扫除障碍后,再消灭德平城里的日伪军,以迎接八路军战略大反攻。

  这天,己进入农历腊月,部队在德平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驻下,当时12岁的父亲,跟随部队连续奔袭,又累又困,晚饭后便抱着盒子枪睡下了。恰在此时,驻德平的日伪军突然包围了村子。因为村里驻着八路军,敌人不敢冒然进村,就用炮弹向村里轰炸,一颗炮弹正炸在父亲住的房角上,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应声倒下,房顶塌下来,砸在父亲身上,当时人就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烟火把昏迷中的父亲烧醒,他一个激灵从废墟里钻出来,紧握手枪在火海里跋涉。火海里躺着的全是战友的尸体,一条条火蛇在还战友的身上乱窜。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父亲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怒吼着冲出火海,一口气冲到村子外。

  在村南不远的洼地里,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同乡战友匡殿海,危难之时见亲人,父亲飞奔到匡殿海身边,紧紧地抱住他。这时父亲才发现他的一条腿被炸断,血肉模糊。父亲毫不犹豫背起战友就向外跑。怎奈一个12岁的孩子,背着比自己高出大半截子的成年人,跑了一会儿就再也跑不动了。当时他们不知部队去了哪里,附近又没有亲戚,怎么办?无奈之下,两人决定让父亲赶快回家报信,让家里来人接匡殿海。父亲将匡殿海背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分手前,父亲将自己的手枪交给匡殿海护身,匡殿海让父亲反穿军装以不被引起注意。漆黑的夜,父亲朝着家的方向在荒地里奔跑,他冲过敌人的道道封锁线终于回到家。当家里人去找匡殿海时却怎么也没能找到。当时德平城里还驻着日军,敌人的扫荡队每天都在活动,所以,八路军战士匡殿海一直没能找回来。

  老奶奶抱着被汗水湿透了全身、又是泥土又是血迹的孙子大哭了一场。老人家又是心疼,又是责怪,说什么也不让父亲再离开家。父亲嘴上说再也不走了,实为已临近年根,父亲要陪自己的奶奶过一个安稳春节。

  这期间,父亲悄悄打听他所在部队的去向,经多方打听没有三地区队的下落。区委的同志告诉父亲,八路军平禹大队(当时的平原、禹城两县合建一个县委,故县大队称平禹大队)就在附近,你不妨先到平禹大队报到。

  父亲在家陪着奶奶过完年,这天他把院子打扫干净,又把缸里担满了水。然后对奶奶说去高庄的姑姑家走亲拜个年。老奶奶同意了,可父亲一走就是好几天,老奶奶派人到高庄去找,一问才知道,父亲根本就没去姑姑家,而是去找部队了。

  四、在平禹县大队

  父亲到平禹大队后,任务仍是通信员,负责通信和首长的警卫工作。这期间他结识了一位叫郑庆云的部队卫生员。郑庆云是平原县郑庄人。长父亲4岁,着一身得体的土布军装,显得格外精神。那时每次战斗结束,首长都派父亲协助卫生员抢救伤员,为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

  父亲从郑庆云那学会了清理伤口,换药和包扎。成了郑卫生员得力助手。郑庆云则像对待亲弟弟一样照顾着父亲。行军途中,父亲脚上磨出泡,郑卫生员为父亲贴胶布,并告诉父亲,长途行军要穿合脚的鞋,不穿紧身内裤。脚上的泡,不能撕而用针头轻轻扎破。还有,行军再累也要坚持洗完脚再睡觉。天冷时每人一床小棉被冻得睡不着,郑卫生员就和父亲俩人钻一个被窝互相取暖。郑卫生员还告诉父亲,炮弹来了要赶快趴下,双手不要捂耳朵,只微微张开嘴就行。

  那时,正是我军战略大反攻的重要阶段,大小战斗一个接一个。行军打仗拔据点,是他们的家常便饭。1945年初夏的一天,部队突然接到攻打德平县城的命令。他们一路急行军,赶到德平后,我八路军大部队已包围了德平城。我军势如破竹,一举攻下德平县城。

  战斗结束后,父亲到他曾遇险的村南,再次寻找同他在这里分手的匡殿海战友。这时的大洼到处长满了青纱帐,父亲到处寻找,也没找到有关匡殿海的一件遗物,一点痕迹。全国解放后,父亲专门找到区政府,为匡殿海出具牺牲证明。使其被定为革命烈士,使烈士的父母得到政府优扶。

  收复德平后,紧接着我军发起夏季攻势。一鼓作气,解放了陵县城,随后在齐河县境内先后攻克了日伪多个据点,全歼了一个汉奸头子聂宜增的300余人马。

  那时打仗多,我们的伤员也多,所需的药品就多,上级拨不下来,就得自己想办法。一次郑庆云和父亲到日伪把守的平原城里联系了一批药品。药品悄悄运出城后,需找一个安全的转运点,好等部队去接应。暂存哪儿呢?存郑庆云家的郑庄吧,目标太大怕引起敌人怀疑,放到父亲家的匡李村吧,路途太远,既不安全,也不利于部队接货。郑庆云只好决定,把这批军用药品暂存距平原城5里地的大五里庄他姑姑家。

  五里庄郑庆云的姑父叫杜学思,是一位开明士绅,抗日战争爆发后,曾响应号召多次捐款捐物支持抗战,在村里威望很高。天黑后,父亲随郑庆云把这批贵重药品运到五里庄。姑姑、姑父见到当八路军的侄儿非常热情,便招呼两个女儿和大孙女来帮忙,把药品一件件运到地窖里,然后做好伪装。两位老人还留郑庆云和父亲吃了饭。

  这是一个看似不太完整的家庭,却成了我八路军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每次郑庆云和父亲运药品进物资都是通过这个秘密联络点进行的。

  郑庆云姑姑家的孙女杜金玲,比父亲小1岁,当时还在读书,人长的漂亮,思想也很进步,唱歌、演节目、搞抗日宣传样样在行,是个爱国的进步学生。后来郑庆云把她介绍给父亲,两人喜结连理,五里庄便成了我的姥姥家。

年轻时的父亲(右)、母亲(左)和外婆(中)

  我曾问母亲当年和父亲的恋爱经过?母亲说,战乱使她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改嫁去了东北,她从小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恨透了战争和侵略,你父亲是八路军,专打日本鬼子,我们学校开展抗日爱国宣传,人人崇拜英雄,你父亲人小故事多,特别能讲打鬼子的故事,还到我们学校搞过抗日宣传呢。我小舅(郑庆云)一介绍,奶奶爷爷都同意,自己也就没意见了。

  母亲告诉我,那时你父亲不仅把药品、物资藏到我们家,还藏过伤员,一次还把牺牲的烈士运过来。

  那是八路军在攻打平原城时,你父亲也参加了战斗,我在家里都能听到攻城的枪声、炮声,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枪炮声停止后,母亲正急切的等待战斗的消息,担心着父亲和郑庆云的安危,就见父亲带几个战士用担架抬一个人过来。开始母亲还认为是重伤员,到跟前才知道是位牺牲了的烈士。你父亲说,死者是他们部队的一位首长,南方人,先埋在这里,等以后通知到家人再来移。母亲的爷爷用一张炕席把烈士裹起来,又从村里叫了几个人,把烈士埋在了村南的河套里。

  母亲说,那次比她大两岁的小姑不敢去,她却跟着人们把烈士送到墓地并帮着掩埋。埋好后,就见你父亲正正规规的脱帽,面对坟头庄重的说道: 您的血没有白流,为了给您报仇,我军消灭了驻守平原城里的全部日伪军和汉奸,活捉了驻城里最大的日本军头子。平原县城又回到了人民手中。

  你父亲的这番话,像似说给烈士的,更像似说给在场的所有人,母亲听后激动不已,情不自禁的站在父亲身后,学着战士们的样,也向烈士三鞠躬。母亲回头时,看到她的爷爷、与爷爷同来安埋烈士的村里人,一手握铣,一手摘帽,也都向烈士鞠躬。

母亲(中)和她的8个孙子女

  抗日战争的胜利,是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换来的。84岁时重病缠身的母亲,对这段经历仍记忆犹新,能复述完整。母亲对我说: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看到了民族的希望,也看到了自己人生的未来和希望,毅然决然选定了当八路军的父亲。

抗日战争胜利后父亲(左)与他当八路军的二哥李文山合影

  抗日战争胜利后,由于部队文化教员工作出色,父亲被选调到渤海区教育科工作,全国解放后,父亲又到东光、盐山等地工作,1965年海兴建县时,父亲又调海兴县工作,直至离休。

  时隔80年硝烟散去的今天,回首父辈的峥嵘岁月,思绪万千。在海兴这块土地上,同样是村村住八路,户户出子弟兵,同样见证那段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抗战历史。

  作者筒介: 李兆新,河北省海兴县老促会副会长,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全国老区文化传承振兴奖和全国老区宣传特别贡献奖获得者,主编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海兴之路》和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海兴县革命老区发展史》专著,是河北省优秀退役军人、河北省离退休老干部工作先进个人、河北省老区宣传先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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