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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80周年征文作品】:不能忘却的记忆
来源:文/王培静   2025-07-31 09:14:11

  在县城一栋普通的楼房前见到了张型兰老人的大儿子高天先生,他带我们进了家。一进门,不大的两居室里拾掇的很整洁,也使人感到很温馨。一个慈祥的老人,坐在那里正要吃药,见我们进来,她要站进来,我们说:您老坐着就行。老人家精神矍烁,根本不像大病初愈的人。虽然腿脚不好,耳朵有些背了,但她腰板很直,思维清淅。交待中她时常陷入回忆中:

  小时村里有两盘石碾,一盘在后沟里我家的房子西头,是在一个土洞里;一盘在村东大崖子南边的平房里。过去没钢磨(磨面机)前村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把粮食磨成面的。石碾就是把一个石滚子放在磨盘上,把石滚子两边的眼用木框固定住,连接在磨盘中心的轴心上。推一会就把碾过的粮食用箩筛一遍,把细的露在下面,粗的再倒回磨盘上。磨一二十斤面要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去推磨。

  我七岁时,八路军从村里路过,遗忘在了村边一个棉袄,里边好象包着什么东西,父亲他们打开一看,是一颗地雷。我父亲自告奋勇说:我给八路军送去,他们打鬼子用的着。走到半路,地雷不知为什么爆炸了,父亲被炸成了重伤,抬回来没几天就死了。上有爷爷、奶奶,下有我和两个弟弟,娘撑着这个家过日子有多不容易。所以我从小就被当个男孩子使,什么活都要干,从来不畏惧困难。

  一九四零年前后,我的家乡杨河庄,活跃着一支很厉害的游击队,在村子外修筑了很坚固的防御工事,从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鬼子进村时,老百姓就跑了,到村外面去了。这个村跑到那个村。游击队就在工事里面打鬼子,一下打死好几个鬼子。气极败坏地鬼子再来的时候,就把村里的一整条街给烧了。许多人家没有了家,只能投靠亲戚或乡亲们帮助找个睡觉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我们那一带有个小男孩,他是县武装大队的通信员,才14岁,别看他年龄小,已参加革命工作三年了。11岁那年,在日本鬼子的一次扫荡中,他的父母都被敌人杀害了。他流浪时被县大队收留了。别人问他叫什么,他不说,由于他跑的快,有人喊他小兔子,见他不反感,大家就都这样叫了起来。

  他不但跑的快,弹弓射的好,人也很机灵。由于他长的很瘦小,不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不久后,县大队就开始安排他去给下边的小分队送信。他有时把信放在鞋里,有时放在挎的篮子里的东西中,每次都能顺利送达。

  这天,有一封重要的信件需要送到谢庄片区去,走时,政委再三叮咛,小兔子,这次的信很重要,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让信落到敌人的手里。

  小兔子使劲点了点头,就上路了。他路上想,政委说这次的信这么重要,我放哪儿保险些呢。他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走小路走地堰,不向大路跟前去。才开始他走的比较顺利,心里高兴地想,政委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信安全地送到目的地去,绝不能辜负了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

  正这样想着,前面窜出来了三个二鬼子,他心里一紧,向另一边走去。那三个二鬼子喊他,小孩,站住,老子有话问你。他装着没听见,自顾向前走。有个二鬼子喊,再不停下,老子开枪了,说着端枪向天打了一枪。小兔子停下了脚步,三个穿黄皮的二鬼子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一个长的很瘦的伪军瞪着他问,你是个小八路吧。他抬起头,扫了三个二鬼子一眼,摇了摇头。另一个二鬼子说,是个他妈的小哑巴。那个很瘦的二鬼子说,什么他妈小哑巴,他是装的,肯定是个小探子或送信的。把他带回去,交给皇军好好审审。

  路上,一个二鬼子突然发现,小兔子嘴在不停地动,他大喊,这臭小子嘴里有东西,他在吃东西。你小东西吃的什么,快,吐出来。

  另外两个二鬼子也赶紧凑上来说,快,快吐出来。

  坏了,他吞下去了。

  他妈的,他消灭了罪证。

  三个人开始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打够了,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三个人开始商量如何处置他。带回去,皇军肯定骂我们无能,让他把罪证毁灭了。三个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小兔子扔下走了。

  昏迷中的他,回到了自己的家,父亲用手掌摸着他的头说,你小子,这些日子跑那儿去了,一家人到处找也找不到你。母亲则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哭着说,我的亲儿,娘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了,自己在外边受了不少罪吧。娘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凉凉的,很舒服,很受用……

  当他被雨水慢慢浇醒。他忍着疼痛,艰难地坐了起来。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嘴角上露出了一丝浅浅地笑容。

  回到县大队,知道情报没有泄露出去,同志们都夸他是好样的,政委狠狠地表扬了他。赶紧让医生给他治伤,让饮事班给他做好吃的。

  在丁泉村,设有我地下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通过村公所李保长的掩护在那一带开展工作。一天,有一封急信需要立即送到县大队去,地下党小组刘组长正考虑让谁去合适,李保长想到了来送信的小兔子。

  小兔子虽然不知道送的信的内容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信是和日本鬼子对着干的。一天一夜八十多里路小兔子打了个来回。

  从那起,小兔子成了联络点不在编的通信员,他有时把信放耳朵眼里,有时放在粪筐的牛粪里,有时用树叶包上放嘴里。每次都能顺利地把信送到。日子久了,敌人都知道洪范山区有一个有智有谋的送信少年小兔子。

  这天小兔子去送信,在石碑子终于被日本鬼子抓住。日本人从小兔子扛的扁担夹层里找到一封信。

  日本人气急败坏,趁洪范集公审小兔子。在古香古色的老戏台上,两边站着两排实枪荷弹的日本宪兵。当一个留丹田胡的日本军官喊了一声后,一个瘦弱的少年被带了上来。台下千万只眼睛一下聚到了少年的脸上,少年脸上有道道血痕,但他的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两个日本宪兵上来,割下了小兔子的右耳。小兔子痛苦的咬着牙,身子倒在了台上,但头高昂着。

  小兔子满嘴是血,在台上滚动。

  “这就是共产党的下场!”丹田胡面对人群高喊。

  十几天以后,家乡一带共有二千余名青壮年报名参加了八路军,此后,平阿地区的抗日烽火越燃越旺……

  一九四三年秋,日本鬼子占领了我的老家。第二年春天在洪范南的王庄和周庄中间修建了一个炮楼和碉堡。日本人白天去附近村里查谁家有共产党、谁家有在外当八路军的。至一九四四年春天碉堡被我地下党炸掉前,先后杀害我地下党和八路军家属共一百多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深深地激起了我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憎恨,明白了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为以后自己积极投身祖国的解放事业埋下了伏笔。

  我亲叔叔叫张书印,他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和游击队长。所以虽然当时我还未满十岁,就开始积极地帮助村里干活。那时村里有一个锣,当村里要开会或宣布上级通知的时候,我就拿着锣走家串户的通知,有时站在房顶上去敲,敲几下是要开什么会,全村人都明白。村民们看见我就笑着说:“嘿!这小姑娘又跑出来敲锣了。”

  日本人来了,把各家各户的鸡都抓走了,棉花、被子都抢跑了。他们什么都抢,他们实行的是三光政策啊,谁不恨他们啊!!!!

  家里穷,穿的衣服都是母亲用手工做的粗布衣服。家里没有电,点的是煤油灯。那时家里也没有钟表,有时早晨听到鸡打鸣就赶紧起床,有时天上有月亮,也不觉的天黑。早晨、中午、下午都要挎上篮子,拿上镰刀去地里割草,草有好多种。那时吃的是窝窝头和贴饼子,是玉米面和地瓜面做的。平常里很少有青菜吃,更别说吃肉了。有时连咸菜也没的吃,喝粥时就在粥里放点盐。

  小时,就盼着过年,过年能有新衣服穿,有饺子吃。

  我们家穷,一下雨,住的房子到处漏,屋里把盆盆罐罐全用上了,叮叮咚咚像奏音乐,外边的雨不下了,屋里还在下。有时下连阴雨,屋里连一张床大的干地方都没有了,这时全家望着下个不停的天空,惆怅的向天叨告:勺子头,挖挖天,今儿晴,明儿干。

  春天粮食不够吃,人们就摘榆钱、家槐叶、洋槐花和面伴在一起蒸菜团子吃。那时吃白暑面、高粱面,吃了不好消化,小孩老害肚子痛。能吃上玉米面就算好的了。白面一年也吃不上几回,有时闹病或感冒了,几天都不想吃东西,奶奶就抓两把平常舍不得吃的白面,给我做半碗面疙瘩,那就是当时最好的食物。

  您还记得那时的抗日歌曲吗,能给我们哼几句吗?她点了下头,深思了片刻,声情并茂地唱到:八路军好、八路军强,八路军打仗为老乡,同胞们团结起来吧,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我们那发生过一场恶战,县武工大队的一个中队,连领导带战士共有40多人,被小日本的一个团包围在了东山的树林里。我们的人几次趁夜色突围均告失败,每次都有人员伤亡。我们的人坚持了五天四夜,饿了吃树叶,渴了喝自己的尿。小日本在包围圈上架上了机枪和探照灯,日夜不停的喊话,让我们的人投降。最后带队的领导做出决断:我们不能等死,和敌人拚了,冲出去一个算一个。他们一起摸到一个离敌人包围圈最近的地方,一声,开始,大家一起向一个点的敌人扫射,敌人的火力很快压了过来,一时间,枪炮声、爆炸声此起彼伏。后来我方没了一点动静,弹药全用完了。我们的全部人员都牺牲了。

  当时听到山谷里传来的或清脆或沉默的枪炮声,村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当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也许老天爷为他们这些英灵的早逝也发怒了。

  第二年春天,有人在很少有人去的那个山谷的一块空地上发现了一片蒜苗。后来人们推断,县武工大队的人牺牲后,被山洪掩埋在了地下。当时为了防止日本的细菌战和行军时吃的东西不干净拉肚子,我方人员每个人的兜里都装有两头生大蒜。

  那么多强劲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他们心不甘哪,那些蒜苗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看我能说会道,雷厉风行,干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1946年我被组织吸收,加入了村中的妇救会,送我去县上接受培训和学习,不多久我就成为了妇救会副主任。由于表现突出,1947年17岁的时候,由当时的妇联干部王山梅、高小花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解放战争时期,家家户户生活非常艰苦,吃穿都是大问题。解放军打完仗,就到我们村里来休整。当时,为了欢迎和慰问解放军战士,每家每户都会拿出点芝麻凑在一起,我们组织妇女们和上面,分成一块块,把芝麻蘸上,擀成小薄片,做成吃的送给解放军。那时候大家的干劲都很强,唱着我们妇女自己编的小曲:人家的儿子是好汉,参加了队伍去抗战,家里的事情没人管,咱们妇女冲上前,帮助抗属去生产,帮助抗属去生产……

  我老家有一盘石磨,解放军来了给他们做煎饼,有时用驴拉磨,有时就人来推磨。用驴时要用布给它蒙上眼睛,它就会不知疲倦的走下去。人站在一边,只管转几圈向磨眼里添一勺粮食,那粮食有地瓜干、玉米,粮食头一天用水泡上,所以从石磨下流出的是一种面糊。人工推时大家会换着干,一上来我总是推的飞快,不大一会就推不动了。有时就两个人一起推,那时总觉得的磨道没有尽头。摊煎饼的鏊子用四块石头支起来,下面烧柴禾,用勺子把面糊倒在上面,用竹板做的拐子把面糊推平,片刻工夫就熟了。一次要作好多。

  解放军来了,我们妇救会就挨家挨户的到村里去登记,给他们安排房子,解放军有时还抬着担架到村里来,看到伤员,妇女们赶紧烧水,给他们沏好茶水,一碗一碗送给伤员。有一次,赶上伤员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端着我们给他送的茶水,眼眶马上就红了一圈,哽咽着说:“几年都没有回家了,现在感觉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听他这样一说,我们好多妇女都感动的哭了。

  “解放军来了,我们的活就多了。”张型兰奶奶笑着回忆说:“拆军棉袄、拆军棉裤,拆完晾干后,再给做好。那会没有穿制服衣服的,我们农村也没有会做制服衣裳的。说到这时,张型兰老人像个孩童似的笑了,有一次,我做的棉袄那个军人穿不上,原来两个袖子都让我上反了,逗得大家那个笑啊!笑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然后赶紧又把衣服拆了,找了另外一件棉袄过来,比照着重新上上,这才对了。我们给解放军做鞋、做袜子,那个袜子是高腰的,到小腿肚那个地方,是双层的布的。我们做的袜子多了,一捆一捆的......平时,解放军不来的时候,妇救会也去村里号召,让妇女给解放军做军鞋军袜,家里妇女多的做三双,妇女少的做两双,一做就做一大包袱,送到区里去。那时,做军鞋军袜的材料也都是每家每户凑出来的,就想着解放军就是咱们的亲人,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

  听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讲故事:头一天还在一个土炕上睡觉的人,第二天在战场上一个一个像麦个子样被撂倒了。晚上老做恶梦,梦到他们几个等我睡着后,来挠我的脚心。先是在梦中笑,然后是醒来大哭。

  在解放战争时期,妇救会还有一个主要的工作,就是宣传当时的政策。当时,村里的妇女文化水平不高,很多都不识字,妇救会就请了一个村中有文化的妇女教大家认字。那会,每个妇联干部都要上城里去培训,有时一周,有时十天,有任务回来就要宣传。每次一开会,我就到房上去敲锣,一敲锣大家都来了。我们教妇女唱:妇女同志们听我言,我们庆祝三八这一天,这一天是我们的解放日,男女平等喜洋洋……

  离开时,我们祝愿张型兰老人健康长寿,安度幸福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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