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军区反五一大扫荡
来源：碣石钓叟   2018-05-03 15:14:30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日军企图把华北变为其大东亚战争的兵站基地，继续在华北推行其“肃正建设三年长期计划”，推行“治安强化活动”，对抗日根据地、游击区进行“扫荡”、“蚕食”。

　　日军华北方面军根据1941年度作战计划，同时为了防止在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部分兵力调走的新情况下，中国军队趁势反击局面的出现，先发制人，于1942年初在华北全区展开作战，主要有“扫荡”太行、太岳、晋西北八路军的作战，在山东进攻国民党军于学忠、孙良诚部的作战，其中孙良诚率部投敌。

　　在此期间，1942年2月，日军华北方面军召开参谋长会议，传达了“1942年度肃正作战计划”，其要点是：“由方面军直接指挥消灭本年度肃正重点河北省北部的中共平原根据地，一举将该地区建设成为治安区。各集团军应予以配合，或在各自负责地区内彻底进行肃正工作”。[〔日〕防卫厅防卫研修所战史室：《华北治安战》(2)，朝云新闻社，1971年版，第141页。]

　　为此，日军一面准备预定于5月开始的冀中作战，一面以第27师从4月初开始对冀东、第12集团军和第110师从4月末开始对冀南、第110师和独立混成第15旅从4月下旬开始在冀西进行“扫荡”。上述4月开始的“扫荡”，其用意在于对上述各地进行钳制，以配合5月开始的冀中作战和第1集团军遂行晋冀豫边区(太行)作战。与此同时，日伪于3月开始推行第四次“治安强化运动”，一直持续到6月份。

　　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总部，根据1942年2月3日以来日军时太行、太岳等地实行“清剿”、“扫荡”的特点，于2月11日、18日、25日连续发出反“扫荡”指示。要求防止和克服因太平洋战争爆发而产生的轻敌麻痹，盲目乐观情绪，因敌人残酷烧杀、亲人遇害而产生的拼命蛮干现象，以及因故情严重而产生的消极悲观、惊慌失措情绪;各级领导机关必须精干，主要负责人适当分散，到部队、基层领导对敌斗争，“反对拖着机关跑‘扫荡，的现象，反对等待‘扫荡’过后再进行善后工作的现象。必须使一切党及政府群众团体的机构在战争环境中仍能坚持工作，仍能更紧张的进行工作”;切实实行坚壁清野，加强民兵自卫队组织指挥，群众转移时，“反对依据狭隘的经验钻固定的沟渠和窑洞”;在作战指导上，应以打破敌长期“扫荡”与分散“清剿”为目的，以内外线相结合的战法，粉碎敌之“扫荡”;“必须立即根据北方局1月会议的决定，派遣武装工作队，携带大量宣传品，到敌占区及各联络公路沿线去工作”;进一步加强军民合作。

　　冀中平原抗日根据地反1942年“五一”大“扫荡”

　　①战役前敌我态势

　　日军冀中地区的警备，由第110、第27师团及独立混成第15旅团担任。其防区划分大概为：大清河以北的平津保三角区为独立成第15旅团，大清河以南，迄石德路两侧为第110、第27师团，该两师团以潴龙河为分界，西南至平汉路为第110师团，东面至津浦路为第27师团。平时驻兵，独立混成第15旅团步兵1个大队，第110、第27师团各2个步兵联队，共计步兵13个大队，连同其他部队共为15，000人。另有伪军各县警备队、武装警察队及其他杂色伪军共约10，000余人。

　　迄4月，我大清河以北之第10军分区已成为游击区。大清河以南之第6、第7、第8、第9军分区，敌我态势如下：第6军分区新河—— 大安武丘以西，武丘—— 束鹿之线以北区;第7军分区西部定县—— 刑邑—— 无极，北部沙河、滹沱河之间地区;第8军分区子牙河、滏阳河以东之阜城、交河、青县等地区;第9军分区潴龙河以西高阳、蠡县的1A3地区为敌所占，敌我处于犬牙交错之势。敌军在敌我交界线上普遍构筑了封锁线，第110师团方面，挖封锁沟3，900公里，设碉堡工事1，300个。此外，敌为遮断冀中平原与冀西山地之联系，又设置两道封锁线：沿平汉路两侧挖掘两道遮断壕，深、宽各约10米;另在太行山东麓山脚下，修筑了封锁墙，高2米、底宽1米。上述封锁沟墙，长各约200公里。其工程之浩巨，以井陉地区90公里段计，日方公布的材料谓：施工70日，用工10万个。第27师团方面材料不详。

　　敌军这个包围圈内的我区，约30个县，共计8，000个村庄，面积约30，000平方公里，冀中军区主力部队，有10个团、14个地区队及军区直属部队，共计35，000余人。战斗序列概要如下：

　　冀中军区　 司令员　　　　吕正操

　　政治委员　　　程子华

　　参谋长　　　　沙　克

　　政治部主任　　卓　雄

　　第6军分区　 司令员　　　　王长江

　　政治委员　　　旷伏兆

　　警备第1、第2团，第31、第40、第44地区队

　　第7军分区　 司令员　　　　于权申

　　政治委员　　　郭　要

　　第17、第22团，第32、第36、第45地区队

　　第8军分区　 司令员　　　　常善德

　　政治委员　　　王远音

　　第30、第23团，第37、第33、第41地区队

　　第9军分区　 司令员　　　　孟庆山

　　政治委员　　　魏洪亮

　　第18、第34团，第34、第38、第42地区队

　　第10军分区　 司令员　　　　周彪

　　政治委员　　　帅　荣

　　第29、第27团，第35、第43地区队

　　军区直属　回民支队、骑兵团、教导团

　　②敌我战役部署

　　日方：日本的史书上有如下记述：

　　“4月中旬，方面军制定了包括详细项目在内的作战实施计划。其概要如下：

　　“一、方针

　　“对以吕正操为司令的冀中地区的共军主力，进行突然袭击包围作战，摧毁其根据地，同时在政治、经济、思想上采取各种措施，以便将地区一举变为治安地区。

　　“二、参加作战部队与配合作战部队

　　“直接参加作战的部队：

　　“第41师团 (师团长清水规矩中将)的主力 (步兵6个大队为基干)、独立混成第9旅团(旅团长池上贤吉少将)的步兵约2个大队，第110师团白泷部队 (第110步兵团长白泷理四郎少将直接指挥的步兵4个大队为基干)，配属第26师团的坂本支队(独立步兵第12联队长坂本吉太郎大佐指挥的步兵2个大队为基干)，骑兵第13联队 (联队长山崎武四大佐)，独立混成第7旅团小川部队(步队长独立步兵第29大队长小川雪松大佐)，共计步 (骑)兵18个大队为基干。

　　“配合作战部队：

　　“第110师团(师团长饭沼守中将)，第27师团(师团长原田熊吉中将)，第29独立飞行队，河北省特务机关 (设在保定，机关长铃木繁二少将)，石门特务机关(机关长石田丰藏大佐)。

　　“三、作战指导要点

　　“作战第1期 (自5月1日开始约10天)

　　“白泷部队在滹沱河北岸地区，小川部队在河间、肃宁地区，独立混成第9旅团在石德路南侧地区进行扫荡战，要估计到大规模作战会有困难，同时要将敌人压缩到滹沱河、滏阳河与石德路所构成的三角地带，阻止敌人从该地带逃出。在此期间，第41师团利用铁路运输从山西向邯郸、顺德(今邢台—— 译注)地区进行佯动，然后在石德路沿线地区展开。

　　“作战第2期 (自5月11日开始约5天)

　　“第41师团 (配属独立混成第9旅团)从石德路沿线向北挺进，白泷部队从滹沱河北岸地区向南进发，小川部队则从河间、肃宁向饶阳推进，分别发起突然袭击，将敌人包围在三角地带予以歼灭。

　　“作战第3期 (自5月16日前后开始约25天)

　　“前一阶段 (约10天)划出作战区，反复进行扫荡，以消灭敌人及其根据地设施。

　　“后一阶段 (约15天)继续剿灭敌人残余势力，同时大力推进各项建设工作。第41师团则转入新作战地区的警备态势，进而正式开展治安肃正工作。”

　　敌军这一作战计划，其要领，是首先把由滹沱河、滏阳河与石德路所构成的三角地带作为预设战场;第1期作战，从南、西、北三个方向进行外围压缩，并设想我军将会作向心退却，退向三角地带;第2期作战则向三角地带举行战役合围，并设想歼灭我军于三角地带;第3期作战转向分期清剿。

　　这是大兵团野战的一种常规打法，战术上机械呆板，平庸无奇，并且是一厢情愿。日军的特点是，野蛮胜于韬略，疯狂胜于智慧;而这种野蛮和疯狂又是向着居民发泄的，成批成批地屠杀手无寸铁的居民，并把它作为赫赫战果。

　　我方：冀中军区和区党委，在敌军2月“扫荡”太行、太岳、晋西北后，就预料敌人要“扫荡”冀中，遂指示冀中区党政军民，要在精神上作好充分准备，以应付将要到来的残酷斗争。

　　4月下旬，军区和区党委商定了反“扫荡”的各项措施，主要有：其一，精简党政领导机关各部门，计划由4，000余人减到2，000余人。减下来的人员充实基层，以加强基层领导;其二，调第27团(与其他团队相比，战斗较强)随领导机关活动;其三，各主力部队保持集中、机动。选择适当时机突围转至山区，同时留置精干部队于内线，坚持斗争;其四，战役开始后，以持重、主动的姿式滞留于内线，寻机歼敌，争取予敌沉重打击，适时起跳，有计划有准备的突围;其五，搞好侦察、情报工作，严格保密，并于4月下旬更换了电台密码。

　　③战役经过概要

　　第1阶段 (5月1日至10日)

　　5月1日，敌小川部队(步兵1个大队)首从肃宁北部发动攻击，5月2日，进至滹沱河北岸安平、饶阳北部地区。这时，我第9军分区部队已进至敌军侧后，伸向高阳、望都地区，并在高保、保蠡公路沿线待机。敌白泷部队 (配属坂本支队，共6个步兵大队)亦于5月1日从安国北部出动，2日占安国，3日，进抵滹沱河北岸邢邑—— 深泽之线。我第7军分区部队则向西转至定县、安国、西伯章、新乐地区并在定安公路、平汉铁路沿线待机。与此同时，敌池上部队 (配属骑兵第13联队，共计步、骑5个大队)进占石德铁路，楔入我第6、第7军分区之间。我第6军分区部队向腹地作同心退却，在衡水、束鹿、深县地区待机。5月4日后，上述三路敌军各于现地进行搜索、“清剿”。并以白泷部队一部控制无极—— 定县公路，构成西阻击线，山峙部队 (骑兵第13联队)控制衡水—— 武强 (小范镇)段滏阳河，构成东阻击线。这时，第41师团也秘密进至石德路。迄5月8日，敌迄武强溯滏阳河向南至衡水，再沿石德路同西经束鹿至晋县，再转向北经无极转东北至安国，形成一个马蹄形包围圈。这里就是敌军的预设战场，其间有饶阳、武强、深县、安平四个县。

　　我军第7、第9军分区部队于外线(敌军战线西侧翼)保持机动;第10军分区部队则乘势转回大清河以北地区;第6、第8军分区部队及军区指挥机关滞留内线待机。

　　这期间，我为撕裂敌军西、东两面阻击线，于赵户村、护驾池连打几个好仗。赵户村是敌军无极—— 定县阻击线上的要点，我第7军分区第22团以2个连占领该要点。5月1日，敌白泷部队一部来攻，结果遗尸40余具、损战马8匹而败走。

　　5月2日，敌再次来攻，死20余人，狼狈窜回。5月8日，敌第3次来攻，结果又赔上了80条性命，我阵地迄屹未动。护驾池是敌军滏阳阻击线的要点，我第8军分区以1个营扼守。

　　5月10日，敌军4，000人来攻，我顽强抗击，激战竟日，毙敌300余人，我也死伤40余人。至夜，我军安全突围。

　　第2阶段 (5月11日—15日)

　　5月11日拂晓，各路敌军同时出动，向他们的预设战场发起攻击：第41师团和池上部队分别对深县东南、安国西南及深—— 安之线以东三个地区进行合击，其他部队则于东、西阻击线上占领阵地。结果扑空。12日以后，敌于现地展开兵力，对我根据地大肆进行破坏。

　　这时，我主力已转至外线：第7军分区部队位于滹沱河北，靠近沙河;第8军分区部队位于滏阳以东之交河;第9军分区部队位于白洋淀;第10军分区部队仍在大清河以北;第6军分区部队位于石德路以南;军区指挥机关及直属部队位于津浦路沧州沿线。骑兵团及第7军分区1个地区队留在内线监视敌军。但第9分区第18团、第6军分区司令部及警备第1团一部在转移中损失较大。

　　这一阶段，我第7军分区部队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5月13日，伪真定道道伊，率一市十县的伪警备队400余人，及伪行政人员一部，在日骑第110大队 (大队长加岛武中佐)的保护下，一行1，000余人，从无极出发，前 (北)行5公里，于9时30分在小吕、王村遭我伏击。我伏击部队3个连，10余挺机关枪，数百支步枪组成的火力网，如狂风暴雨扫向敌行军队形，敌步兵一群群丧生倒地，骑兵一个个跌落下马，40分钟火力急袭过后，我迅即脱离战场，无一伤亡。事后查明，此役毙敌200余人，真定道道伊被击毙，加岛大队长被击伤，另毙战马90余匹。此役阻止了敌在赵户、小陈、南流等地建立据点、成立伪政权的企图，极大的震慑了伪军和伪行政人员。

　　第3阶段 (5月16日—6月20日)

　　前期：5月16日—25日，敌进攻兵力全部步、骑18个大队，对深、武、饶、安四县，展开了疯狂地大逮捕、大屠杀，敌人谓之“抉剔”、清剿“共军地下势力”、进行“匪民分离”工作;30，000余名敌兵(包括伪军)在这一地区村村不漏地进行“抉剔”。他们把村民包围起来，并任意挑出人来，要他们承认自己是或说出他人是共产党、八路军，严刑之下不供者当场处死。敌人曾两次包围安平县羽林村，强迫群众指出抗日干部;第2次敌人拉出一个12岁的幼童，先是以糖果哄骗，后是毒打，要他说出谁是八路军，他的母亲边哭边喊：“孩子，不许说，咱娘俩宁死，也不能留骂名”!母子双双遭到毒刑，但敌人什么也没得到。在深县马堡村，敌人在被围群众中，挑出15名青年，将他们捆住双臂，按在凳子上，每人面前摆一只盛满水的大桶，若是不说出谁是共产党员、八路军、村干部，便将其头按在水桶里活活淹死。前6人因不愿意向敌人告密而壮烈献身。当进行到第7人时，人群中有人高喊：乡亲们，拚了吧，不拚也是死!群众暴动了，刑场变成了战场，在惨烈搏斗中，群众死伤无数，20余名敌兵也被打死，日军的疯狂屠杀，是不可能吓倒和征服中华民族的，它只能激起中国人民的更加强烈的反抗日军，这种疯狂野蛮的屠杀，一方面是它法西斯军队本质的表现，一方面也是它对抗日根据地军民无计可施的反映。日本军队中有理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皇军的法子的没有”。

　　后期，5月26日—6月10日

　　这一时期，敌人将对三角区的大屠杀、大逮捕，推广至沧州—— 高阳—— 望都之线以南的全部地区，就是说由4个县扩展为30余个县。在兵力使用上，白泷(4个步兵大队)、小川 (1个步兵大队)返回原属，第110、第27两师团的冀中警备部队12个步兵大队加入作战，总兵力为25个步兵大队，连同伪军约40，000余人。并使第41师团担任真渤特区(真，即真定，现为正定，日军将这一地区划为真定道;渤，即渤海道，日军把天津以南之河北省划为渤海道。两道管区为真渤特区，即我冀中抗日根据地的主要地区。)的警备。

　　为了保护群众，保卫根据地，冀中军区决定，各军分区派遣有力部队返回原地区坚持战斗。在这一阶段的斗争中，我一些部队遭受了严重损失，一些部队打了许多胜仗，创造了不少奇迹。摘其要者记述如下。

　　赵户村战斗：前已述，5月1日、2日、8日，敌三次败于赵户村。5月23日，敌复集中步、骑兵1，000余人，四次来袭。11时30分，战斗打响，敌人从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发起冲锋，经两小时激战，至13时30分，我退出前沿阵地，固守庄内。村落战斗是手榴弹发挥威力的战场，战士们依托高房，居高临下，向冲入街巷的敌军投掷手榴弹，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战斗最激烈的是南街口，至17时，敌人10次冲锋均被打退，战士李三子一个人就投手榴弹180余枚。天黑后，以13名战士组成的小分队，摸过敌军阵地，绕到敌军侧后，攻击敌军栓马的地方，战马脱缰，乱冲乱撞，敌阵地上马嘶人叫，枪声四起。敌误认为我援军到，遂仓皇撤退。此投毙敌180余人。

　　白庄战斗：5月30日，第7军分区第17团的1个连，转移到深泽城东5公里的白庄，第6军分区的1个半连和30余名民兵也驻该村。11时，发现敌情，两个部队立即组成临时指挥部，推举张子明副营长统一指挥，制定了利用地道进行村落防御战的方案，于是这支不满300人的队伍抗击敌军1，000余人的村落战斗打响了。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敌人接连发动5次冲锋，均未得逞。午后，我派1个排带机枪1挺，从地道里转出，攻击距白庄二里地的小固村，恰巧，这里是敌军指挥机关所在地。敌在我突然袭击下，不明情况，惊恐万分，遂转取守势，以待援军。我则乘此时机，利用地道安全转移。是役，毙、伤日军400余人，我伤亡20余人。事后察知，敌晋藤联队长被打死 (日本的史书谓可能是营泽大队长之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