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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烽火
来源:抗日战争图书馆   2018-12-01 11:04:06

  黍米山,双泉,侯庄,三个村庄跨泽州、高平两个县,黍米山到双泉十多公里,双泉到侯庄又是近七公里,抗日战争胜利七十二周年到来之前,我们用脚步把这三个关系不大的村庄联系到一起。不,是晋城抗战故事牵引着我们从晋城来到黍米山,又从黍米山来到双泉,然后再从双泉来到了侯庄。

  我不知道,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几十年前人们走过的,新修的村村通公路在沟壑间迂回起伏,在你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时,山路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给你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谷子垂着沉甸甸的穗,在起伏的田野里安然地享受着柔和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这如画的丰收景象哪里还有抗日烽火一丝的遗影;而历史就潜藏在这每一寸土地里,滋养了一茬又一茬的粮谷。

 

  黍米山村

  黍米山村不大却很隐蔽,出了鲁村,往往会被风物和道路引过小河,引到高平的永宁寨。其实,在河这边另有一条路,沿河向左延伸消失在视野里,这是地势给你造成的假象。这条路的前方也有座小桥,过了桥,路绕了个弯上了山,不知要绕多大弯子时,眼前豁然一亮,一个村庄闯入你的眼帘——这就是黍米山村了。

  与泽州的历史相比,黍米山建村时间并不长,村里最古老的建筑浮云阁建于万历年间,无怨无悔地守望在村头的老槐树也在五百年左右,由此可以推测,建村时间应该在明朝中期或更早。最早落户的秦、牛两家当年如何看中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扎下根来的故事,已随沧桑风云烟消云散,但两家凭着自己的勤俭和能力,曾让这个村子辉煌一时。那依然矗立的深宅大院和幽深的胡同与现代市镇无法相比,但信步走过街道,仿佛穿越回历史,耳边能听见阵阵叫卖声,比步行街还热闹,京货铺,绸缎庄,油漆行,木器行,一家挨着一家。走过街道,金碧辉煌的戏台上梆子腔穿透市声的喧嚣,阵阵涌入你的耳朵;三清殿内,儒释道三教教尊威严而安祥地接受着一波又一波人的膜拜,香烟袅袅包裹着人们的祈愿纳入神灵的智海。尘封的历史就这样在我们徜徉一座座古建民居时,展开一幅幅民俗画卷。

  这座村民们精神寄托的神在,规模并不大,也称不上宏伟,却引出过一段抗战佳话。1938年,抗日战争初,因发生鲁村事件,时任陵川县游击队第一支队政治代表桂涛声,带队前来调查游击队队员被杀一案,工作队就住在这座庙里。当时,村里有三位少年十分好奇,经常到庙里来玩耍,与工作队聊天,简朴的工作队为他们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天地,少年热血如潮,十分向往如火如荼的抗战生活。当工作队撤离时,问他们愿不愿跟他们去打鬼子,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愿意。于是,在征求家人的意见后,黍米山村的三位少年奔赴到陵川参加游击队,其中,就有后来从解放军师职干部任上转业,改名刘森的刘柏林。

  刘森祖籍河南,先祖逃荒到晋城,在黍米山村落户,逐渐发展成不小的家族。为了谋求政治地位,精明的父亲不顾家庭的反对,先后送刘森到教会和河西高平三高读书,在当时算得上程度很高的文化人,在村中享有一定的话语权。由于家族面临分家,父亲召他回来完婚可以多分一份家产,适逢其会,在高平三高就受到牺盟会影响的刘森毫不犹豫地跟着工作队走了。在抗战活动中他工作积极,成绩突出,受到地方抗日政权的信任,很快入了党。由于他有文化,人又可靠,1939年底,地方党组织推荐他到太行山八路军前线总部,正式参加八路军,从事电台情报工作,随同总部转战太行山,昼夜播发战报鼓舞抗日热情,联系友军共同抗击日寇,侦讯情报探究鬼子的动向,先后经历了百团大战、破袭正太路、血战关家垴,和五月反“扫荡”……

  五月反“扫荡”,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除副总参谋长左权牺牲外,总部司令部三科(通讯科)科长海凤阁、野战政治部组织部科长李文楷、锄奸部科长李月波,北方局调查研究室主任张衡宇,新华社华北分社社长何云等也都牺牲;另外,北方局秘书长张友清,总部供给部政治部主任谢翰文、军工部政委孙开楚等人在突围中落入敌手。按说,电台情报人员,是总部首长的耳朵,是八路军的宝贝,是保护对象,与日寇直接遭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五月“反扫荡”中,刘森也遭遇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八路军总部机关遭日寇突袭包围,突围时又被打散,刘森和总部几个不同单位的人员会合在—起,在沟坎中隐蔽穿插,相机行事。一天清早,他们从一个背风的山窝里向岭上爬,刘森首先爬上高地,竟然与鬼子遭遇。没有人性见人就杀的鬼子,发现目标后二话没说就扫射过来。刘森见事不妙,急中生智一扭身跳下三四米高的地塄,任雨点般的子弹在身体周围攒射,奇迹般地逃脱了鬼子的追击。

  抗日战争结束后,刘森随刘邓大军下太行,参加了上党、平汉两大战役,随着逐鹿中原,挺进大别山,参加了淮海、渡江战役,最后横扫大西南。作为中国人民革命战争的有功人员,1956年,刘森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三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三级解放勋章。

  刘森的故居还在,承载着一代豪情和抗日救亡的史话,远离城市的喧嚣,就象那棵老槐树,风淡云轻地伫立在山村一隅。

 

  双泉村

  双泉村位于高平县石末乡,规模比黍米山村大,受地势条件限制,格局和黍米山村大同小异,民居不能说鳞次栉比,但随着地势高低起伏别有一番风味。双泉村的北坡上有两座庙宇,大多倾颓,但从框架规模仍可见昔日的风范,其中一座迎祥馆是元代建筑。据此推测,起码元朝时,双泉就有人居住,而且具有一定的规模。稀罕的是,村南双龙山山脚下有一棵胸径0.67米的流苏树,这是种热带落叶乔木竟在北方村庄里扎下根。这棵流苏树不知陪伴了村民多少岁月,存活至今的确不易。由于流苏树春天播谷时开花、播完谷后花期结束,村民们亲切地称为“种谷树”,把它与节令联系在一起,更贴近人们的生活——这是朴实的村民们亲近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智慧。

  双泉村因村里有两道泉水而得名。泉眼位于村北双龙山下龙王庙,环境清幽典雅,初秋的绿草中彩蝶翩翩飞舞。清冽的泉水从泉壁上的龙嘴里流出,汩汩不绝,即使大旱之年也不干涸,被人称为神泉。据说,神泉的水能治百病,远在高平市里的人经常驱车前来汲水饮用。与其他龙王庙不同的是,双泉的龙王庙供奉的是一黑一白两尊龙王——这又有什么讲究呢?传说,很久之前,一黑一白两条龙为争这一块风水宝地互不相让,打得不可开交,百姓也跟着遭祸,百无聊生。后来,受仙人点化,双龙握手言和,共同为当地百姓造福。

  泉水的合理使用又是双泉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智慧的另一个例证。先人借地势呈梯级修建了两个泊池。第一级在龙王庙里,呈六角菱形,角与角相交的地方原来有十二属相的石雕,但被破坏已不复存在,只有一个残雕隐约可辨是只猴子—

  —这一泊池是供神祗享用的。第一级泊池的水蓄到一家程度会顺着暗道流进庙外的另一个泊池。这一级泊池呈正六角形,容量也大些,是供村民日常生活饮用的。蓄到一定程度后,水又顺着暗道流到石塄下的水渠里,这是供村民洗涮用的。每一级功用明确,互不污染,最大程度地把泉水运用起来而不造成浪费,生活积累起来的智慧得到完美的体现。

  泉水通过水渠继续流出双泉村,流出高平,汇入丹河,再出太行山汇入黄河,流入大海。

  抗战时期,双泉村的年轻人也是这样汇入保家卫国的抗战洪流中的。

  刘森的夫人张秋枫就是双泉村人,也是位八路军战士。

  张秋枫和刘森订的是娃娃亲,公爹刘老先生是位开明人士,订亲后向亲家提了个要求,不要给孩子裹脚,还出资让两个孩子一起读书,虽然只读了三年,但在偏僻的山村,也是不可多得的识字女性。因此,成年后,张秋枫踹着一双天足嫁到黍米山,又踹着一双天足追随丈夫奔波在抗日前线。

  1938年,新婚燕尔的刘森要离开家乡,参加抗日游击队,张秋枫积极支持丈夫的行为;1939年冬,丈夫要参加八路军,她给了极大的鼓励,把他送上抗战前线。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桂涛声来到陵川,号召民众起来一致抗日。当地民众反应强烈,出现娘送儿、妻送郎,报名参加抗战的场面,桂涛声很受感动,写下了《在太行山上》,被谱成曲,传唱到大江南北,传唱至今仍让人热血澎湃。张秋枫无怨无悔,把妻子送郎上战场的场面再现在黍米山村。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黍米山地区成为抗日游击区,党在巴公区组织各抗日团体,在公爹刘老先生的支持下,张秋枫积极参加抗日活动,还担任黍米山村妇女队长,抛头露面组织妇女做军鞋,支援八路军、游击队。

  1942年,思子心切的刘老先生,不顾山高路险到辽县探望儿子刘森,深深地被八路军顽强的抗敌激情感染,回来后就鼓动儿媳也参加八路军,与丈夫并肩作战。就这样,张秋枫离开家乡,冒着风雪,辗转千里,越过日寇的重重封锁线,到达辽县八路军前线总部,与刘森汇合团聚。在部队里,张秋枫积极学习报务,除与丈夫携手沟通总部与各个作战部队的联系外,还发挥妇女的长处为战士帮厨、纺线、浆洗衣物,谱写了伉俪共同保家卫国的佳话。

  值得一提的是,刘老先生后来又把另外两个儿子送到抗日前线,一门四英雄。

  2005年9月,张秋枫与丈夫刘森双双获得中央军委颁发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2015年9月2日上午,90多岁的张秋枫无比自豪,她再次获得中央军委颁发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的纪念章。

 

  侯庄村

  侯庄村靠山临河,沟深崖险的自然风光十分优美,是全国美丽宜居村庄之一。刚从黍米山村、双泉村过来,仿佛又从明清穿越回现代,有种强烈的反差,那整齐划一的农居,干净的街道,给人很富有的印象。的确,侯庄人很富有,改革开放以后,在党的富民政策,特别是惠农政策的推动下,侯庄人思想得到解放,更新了观念,产业化的经营方式也发生了巨变,村民的生产、生活和经济收入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和改善,衣食住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侯庄村是山西省历史文化名村,村中的南庙、西庙都是经过近千年的历史尘烟保留下来的古代寺院。穿过新民居,可见一个泊池,曾是村民饮用的水源,为清嘉庆十六年重新修建的。池头壁上曾书有“盈科后进”的匾额,一语双关。“盈科后进”语出《孟子·离娄 下》,意思是学习、做事要循序渐进,踏踏实实,不能只图虚名,满罐不摇半罐摇。在这里又实指泊池的蓄水,流水把泊池积满后再流走。池东有座魁星阁,是乾隆四十三年常永万兴起重建的,阁下拱门青石铺成的路。刚下过雨,老街上的雨水顺着石板路流向泊池,再从泊池的另一端流走。

  石板路绵延向东,通向宏大高深的古代民居建筑群赵家老南院。

  赵家发迹于明代中期,兴盛于明末及清代的康、雍、乾、嘉、道光数朝,兴旺达十代,远远破除了“富不及三代”的怪圈。赵家是集地主、工商业资本家、仕官、书香于一身的名门豪富,鼎盛时期,拥有工、商字号108座,垄断两淮地区六州县的盐务,在豫皖苏等省的工商业中影响很大。赵家发迹比明末才萌牙的秋木山庄王泰来还早,传承时间之久更是王家难以望其项背的,在晋商中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大家之一。老南院一进十八院,占地14000余平方米,共有600多房间,高大轩敞,体现了官府人家的尊贵和豪商巨富的宽阔,又兼具晋南地方民居的风格,成建时间比祁县的乔家大院早100多年。据说,因为房间太多,赵家人住不过来,有盗贼在其中的一座楼里住了一个月都没被发现。

  抗日战争期间,险要的自然环境和地处三县交界的地理位置,侯庄村成为当时高平县日伪、国民党、八路军三方激烈争夺之地,陵高县抗日民主政府、国民党第40军军部、国民党姬镇魁县政府曾先后驻扎在这里——陵高县抗日民主政府就设在赵家老南院。村里有座民国三十四年树立的“侯庄村死难同胞纪念碑”,从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那段历史的惨烈:

  七七事变后,八路军亲临高邑,共产党为国为民,组织抗日政府、牺盟、农会,发动领导群众进行抗日。大军所至秋毫无犯,村民拍手相庆,村内抗日志士相继参加抗日工作。侯小蛮同胞担任干部,主持村政,发动借粮斗争,救济贫民于饥饿之中,减租清债,除掉高租重利剥削,领导群众公议摊派,实行合理负担;反对恶霸统制,初步实行民主政治,拯救全村民众于水火,渐渐翻身。

  不幸,国民党顽固派在“反共第一,抗日第二”的反动政策下,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政变,四十军、二十七军盘踞乡里,更与村内候祉祥等顽固派结合,不思抗日,贪污口粮,横征暴敛,百姓财尽粮绝,疾病死亡。更有甚者,通敌不罚,抗日有罪,将我抗日区村干部、抗日人民,以所谓暗八路罪枪毙、刀砍、勒死、填窑。杀人之残古今未有,李美五等二十五个同胞皆遭残杀。死者不得抗战报国,生者家破人亡,留老遗幼,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幸赖我八路军抗日政府民国三十二年再来,重见天日。但姬祸未除,在日寇卵翼下,到处烧杀抢掠。合村民众,必须团结一致,起而除之,誓死为消灭姬逆而斗争,为死难同胞复仇,并要求抗日政府处罚杀人凶犯,抚恤死难同胞家属。死者瞑目,活者重生。聊书数行,死难同胞千古!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夏历二月十九日

  侯庄村全体民众吉日立

  那段腥风血雨的历史由此可见一斑,而这仅仅是发生在侯庄村的片断,相邻的石末村惨烈程度更甚,被饿死、被杀害的抗日民众近三百人,手段十分残酷恶劣,读之不禁发指,思之心波难平。

  如今,抗日战争胜利已经七十二年了,抗战的硝烟浓缩在史册中,但不能忘记曾经的耻辱和惨痛的教训,更不能忘曾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做出巨大牺牲和贡献的先辈们,把历史和英烈永远铭刻在心里,自信自强,开拓中华民族强大的,充满生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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