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卫战中,唐生智何止指挥失当,而是昏聩无能、胡乱指挥,乃千古罪人也!
淞沪会战之后,南京门户大开。因此,在11月中旬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白崇禧、何应钦、徐永昌等国军高层认为在这种形势之下,不宜与敌硬拼,应当考虑从南京撤退。而唐生智却高调陈词,大拍蒋公马屁,把南京军民置于火坑之上而不自知。对此,白崇禧是这样记述的:
委员长在会场宣称南京是我们之首都,国父陵寝之所在地,必须防守。会中询问谁愿担任防守责任,唐生智立起发言,慷慨陈词,自愿防守。他批评自抗战以来中下级士官牺牲甚多,但未见有高级军官牺牲者,他愿担任防守责任与城共存亡。委员长嘉奖其壮志,但与会人多为唐担心。因为参加南京保卫战的部队,多是甫由淞沪战场撤下,有的部队伤亡过半,至少也在三分之一以上,而沿途撤退,上有敌机,后有追兵,士气非常低落。以久战疲敝之师来保卫南京,这是我们为唐担心的最大原因。(《白崇禧回忆录》117页·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
那么,既然如此多的高级将领都反对守城,为什么蒋介石就那么轻信唐生智这样一个曾经的“反蒋派”,且并未执掌兵权的军委训练总监呢?我想,唐生智决定撤退当天收到蒋介石一封电报或许能够说明问题:“经此激战后,若敌不敢猛攻,则只要我城中无恙,我军仍以在京持久坚守为要。当不惜任何牺牲,以提高我国家与军队之地位与声誉,亦为我革命转败为胜惟一之枢机。”蒋还指示:“如南京能多守一日,即民族多加一层光彩。如能再守半月以上,则内外形势必一大变,而我野战军亦可如期策应,不患敌军之合围矣。”
蒋公是要“民族光彩”、“国内外形势大变”,其实仍然延续了自“九一八”以来的老调子——指望国际干涉来解决问题。而唐生智好不容易大权在握,自然信心爆棚,不可一世。
就这也,蒋公与唐生智竟然真的开始大规模调兵遣将,以致兵力愈增愈多,共计达到10多万人送往虎口之中。
而唐生智脑子发热之下,为了表示背水一战的决心,竟然还让交通部长俞鹏飞将下关原有的两艘大型渡轮撤走,并严令守卫浦口的胡宗南第1军和守卫挹江门的宋希濂第78军36师,制止从南京向长江北岸或由城内经挹江门撤往城外的部队和军人,如不听从可开枪射击。
当然,唐生智此举蒋公并非一无所知。 尽管蒋在11月24日已经正式任命唐生智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但蒋本人仍留在南京,充当是南京保卫战的实际指挥者,直至12月7日凌晨,蒋才飞离南京。 六天后,城破。而真正的守城作战只坚持了两天。但是,即便是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也应当周密部署、严明军纪、组织抗击。可是,正如白崇禧、徐永昌等人所担心的那样,战前牛哄哄声称要“誓与南京共存亡,不惜牺牲于南京保卫战中”的唐长官,除了大吹牛皮,自断后路外,却是茫然不知所措。据87师副师长兼第261旅旅长陈颐鼎回忆:
十二月十一日……更奇怪的是当敌人对我们阵地猛烈进攻时,在中山门外路北我军炮兵某部(番号已记忆不清)有普福斯山炮十二门在那里放列,我们要求以火力支援,他们也以怕敌炮火压制而拒绝了。……
南京城的保卫战,糊里糊涂地打了五天。在这五天战斗过程中,上级没有同我们见过一次面;没有尽他们应尽的责任,也没有告诉我们南京保卫战的一般部署情况,更没有向我们下达撤退的命令,事后也没有听说哪个指挥官因失职受处分。……
(十三日,开始撤退的第二天)午后三时许,我们已到燕子矶。当我路过乌龙山时,还看到一些工人正在给永久工事浇水泥,我劝他们不用再浇了,他们反以不能耽误工期作答。
(《原国民党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南京保卫战》第175-176页)
怕敌人炮火压制,就把山炮当摆设?打了五天,上级没有见过一次面?已经大规模撤退了,竟然还在给永久工事继续浇水泥?尼玛这是闹哪样?
应当说,南京保卫战,成千上万的国军弟兄坚决抵抗,直至战死。萧山令、朱赤、高致嵩、易安华、罗策群、姚中英……等十余名师旅长壮烈殉国,他们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国家栋梁!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敌我双方正在鏖战,胜负未明之际,唐生智竟然按老头子“相机行事”的指令,12月12日晚17时简单的开了20分钟的会就仓促安排全军撤退。自此,成千上万军民陷入空前的无组织中。
“自行决定由下关渡江的军、师长大多未按命令规定的时间开始撤退,而是在散会后立即部署部队撤退。有的单位在接到命令前即已撤走……有的将领只向所属部队打撤退电话,或回去安排一下撤退事宜就脱离部队,先行到达下关……第2旅旅长胡启儒得知撤退消息较早,不等会议结束,即以奉命去下关与第36师联系为由,电话通知其第3团团长代行旅长职责,独自先去下关。”(《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
闻听长官往下关去了,几万国军,无数民众便涌向了下关。就这样抗战史上悲惨、耻辱的一幕开始了。据负责防守挹江门的第78军36师212团上校团长熊新民回忆:
面对一望无际的人潮,上级给我们下死命令,除了指定的部队、机关人员准到下关渡江之外,其他任何人、任何部队、机关,都不准通过挹江门到下关。只是事起仓促,人们都不理解、不相信,所以任凭我们如何解释、劝阻、堵截,都无济于事。本来在鼓楼堵截时,就发生过火并,现在为了冲出挹江门,更是到处响起自相残杀的枪声和混成一团的冲、杀、喊、哭声。我第一营先是以一个连堵,不行,再加一个连,又增加一个连,直到把整个营都投了上去,也不解决问题。那种残酷的情景,发展到把整个挹江门所留下的、用以进出的一个侧门,也被人流堵死了。先是蠕动着涌进来一部汽车,被人流和压死的人堵住。结果,汽车也被堵住开不动了。人流便翻越过汽车,往前涌,越集越多;车辆、死人、活人越堆越高,以至高到把整个侧门都塞满了。人们又爬过死人堆上、爬上城墙,然后用梯子、用绳索、用电线、柱子等滑吊下城,拥到下关轮渡码头者,万不及一。(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上)》·609页)
要说值此危机关头,拱卫南京的最高长官唐生智应当坐镇指挥有序撤退吧。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唐生智竟然自己先撒丫子跑了。
据负责防守挹江门的第78军36师工兵营营长萧兆庚回忆:
当我带着工兵营撤退经过挹江门时,只见开了一扇门,其余两扇门紧闭。因此军队和老百姓都从这一孔门里出去,十分拥挤。当我经过城门时,并不是走出去,而是被挤出去的!有些妇女、小孩被挤得呼大叫妈喊救命。丢掉包袱或贵重东西的,要想弯下腰去捡时,就只有被后面拥上来的人群践踏、踩死。我当时只顾自己逃命,置之不理!我逃出城门外百余米处时,忽听到轰隆隆的坦克车声音和凄惨的叫声与枪声从城门那边传来。随即见到三辆坦克车在前,一辆汽车跟后,在队伍两旁飞驰而过。这时人流中有很多人叫喊:“战车快停住,压死人啦!”我这才知道这些坦克是为了冲出城逃命,不惜压死很多老百姓和军人。当场有位同胞听其当时任宪兵团长的同乡说:“那三辆战车后面跟着的那辆汽车,就是唐生智逃跑时坐的小汽车。”想起当时战车冲逃被压死、压伤的受难者,能就这样含冤九泉吗?(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上)》·604页)
身为主帅,率先逃跑,后果可想而知!时任 78军军长兼36师师长的宋希濂后来回忆:
长官部召集的会议散了后,唐生智等立即开始渡江,但各部队均不遵令突围。教导总队、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第七十四军及南京警察等,均沿中山路拥向下关,争先抢过挹江门,互不相让,并曾一度与守挹江门之第三十六师第二一二团部队发生冲突,秩序混乱达于极点。随之下关亦乱,船只既少,人人争渡,任意鸣枪。因载重过多,船至江中沉没者有之。许多官兵拆取店户门板,制造木筏,行至江中,因水势汹涌,不善驾驭,惨遭灭顶者数以千百计。哀号呼救之声,南北两岸闻之者,莫不叹伤感泣,真可谓极人世之至惨。(《原国民党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南京保卫战》第268页)
需要提出的是,北岸的胡宗南第一军当时并不知道撤退计划——已经决定撤退,仓皇之下,北岸的守军竟然没有得到通知!他们奉命向江中的船只射击,直到渡河国军到了对岸,方才知道撤退已经开始。但不知已经误杀了多少人。
到底有多少官兵葬身长江中,现在已无法考证,八十七师作战参谋李文秀说渡江过程中被日军炸死和在江中淹死的超过5万人。
这里有必要补充一句,当包括德械师在内的国军嫡系部队跟着唐生智狂奔溃逃时,广东叶肇的66军却迎着日军杀将过去,一度打到了日军16师团的司令部,并最终成功突围(下图两支向东而去的蓝色示意线)!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上午,日军从中山门、中华门、汉中门、水西门、集庆门、光华门、太平门、中央门等几个城门如狂涛般涌进南京城,由此开始了连续六个星期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遇害的被解除武装的战俘以及平民达30多万人。昔日繁华的六朝古都,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成了一座人间活地狱!
对于牺牲在对日作战阵地上的英烈,值得我们永远怀念和崇敬!可是,这些血洒战场的英烈们,无辜丧命的同胞们,有多少实际上是不明不白亡命在昏聩无能的长官手中的呢?!
不是国军弟兄无能,实在是跟着猪一样的长官要倒霉的啊!
一九四五年十月,唐生智被国民政府授予抗战胜利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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