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失陷后,日军向中国腹地纵深挺进。1937年12月27日,日军占领了山东济南。
1938年初,日军计划打通津浦铁路使被日本占领的东北、华北区域连成整体,方便协调作战,遂决定以南京、济南为基地沿津浦铁路夹击徐州,意图打通南北战场,击破陇海路军防线。中国军队时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仁指挥军队迎战日军,徐州会战就此拉开序幕。在以徐州为中心的津浦路南北区域,一场令后世惊叹的大会战打响了。
在徐州会战中,地处徐州东北30公里、扼大运河及津浦要津的台儿庄成为双方必争之地。台儿庄会战由此展开。
台儿庄会战又称鲁南会战,发生在1938年3月16日至4月15日。在历时一个月的激战中,国军投入约29万人,日军参战约5万人。国军由李宗仁、白崇禧、孙连仲、汤恩伯、张自忠、关麟征、王铭章等将领指挥或参战。其间蒋介石曾亲赴徐州视察、督导。中国守军以低劣的武器和血肉之躯,与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相搏,集中优势兵力主动进攻,迫使日军撤退,日军伤亡约2万人,国军伤亡约5万人。是战又被称为“台儿庄大捷”,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坚持抗战的信心。
徐州会战,台儿庄成为日军重点攻击方向
按照日本军方高层的设想,日军只要攻陷淞沪要塞,取得首都南京,并在南京开展示威性的屠杀恐怖活动,中国政府就会在战场形势不利的高压下选择投降和谈,日军就可以不再需要长期作战而快速取得中国战事的胜利。
但是中国军队及全国人民在丢失东北、华北、华中等广大区域后,仍越战越勇,就算首都失陷,政治中心西迁也没有放弃抗战,反而不断调整对日作战方略,由简单的集团军正面抵抗向持久消耗战转变,敌后抗战也逐渐成熟,令日本政府的迫降计划失败。为使中国战事不陷入不利于自己的持久战的泥淖中,日本军方在多番权衡下,制定了新的战斗策略。
一方面,日本陆军开始急剧扩张兵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兵源补充进来,从16个师扩张到22个师45万人,计划乘胜发动新的攻击;另一方面,希望打通津浦线(今京沪铁路),将南北古领区连成一块,方便各方的补给供养。新的作战方略意在继续歼灭中国精锐部队,扩大占领区,增加谈判筹码。因此,日军将中国军队围困在无险可守的徐州,意在此地展开大规模决战。
当时在日本军方内部对是否继续进攻存在两种争议。一部分认为日军暂时不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先稳定战局,做好防卫工作;而另一方面,前线的军官们认为要乘胜获取更大的战略果实。后来前线指挥官在没有得到军部正式命令的情况下,自行攻击中国守军,攻占山东的部分地方。
于是1938年2月16日,抱着发动新攻势想法的日军参谋本部在御前会议上向天皇汇报近期和远期的作战意图。3月,日军参谋本部同意第二军增加部分兵力,条件是必须遵守“不得超越临沂、枣庄之线”,然而前线日军却完全没有执行上级指令的打算。以第10师团为例:该部不仅不遵照上级指令执行,反而擅自向南推进,从济南发兵朝西南方的济宁市进攻;第5师团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在未接到任何“支援”“助攻”命令的情况下,擅作主张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前往临沂市(济南东南方)助攻。
稻田正纯成为战区新任的协调特使后,下达了“同意第10师团歼灭山东省大运河一线的中国军队”的命令。于是1937年12月,日军制定了明确进攻路线:南京一济南一徐州一郑州一武汉。
参加徐州会战的日军辎重部队
徐州会战共有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津浦路沿线的初期保卫战;第二阶段即台儿庄大战;第三阶段是反攻阶段,其中最为著名的战役当属第二阶段的台儿庄大战。
台儿庄,位于津浦路台枣(庄)支线及台潍(坊)公路的交叉点,扼京杭运河的咽喉,是徐州的门户。1938年1月日军入侵徐州,沿津浦路南北在徐州以南和以北进行猛烈进攻,都遭到中国守军的顽强抵抗,阵地几经争夺未能取得实质性功效,于是调整进攻战略,改谋先攻下台儿庄,再围取徐州。
1938年3月14日,津浦路北线日军分左、右两翼,向台儿庄进犯。
1938年3月14日起,日军猛攻滕县,王铭章师长坚决死守,率部与日军肉搏。3月17日,王铭章殉国,余众失去指挥官后仍然各自为战继续抵抗。次日,日军攻占滕县。整场滕县保卫战中,守军约3,000人几乎伤亡殆尽。王铭章死守滕县,替国军争取了宝贵时间,为后来的台儿庄胜利缔造有利形势。李宗仁说:“若无滕县之苦战,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创成也!”
3月23日至27日,按照第五战区司令李宗仁的命令,中国守军与日军展开遭遇战,且战且退,诱敌深入。
3月23日,北线日军由枣庄南下,在台儿庄北侧的康庄、泥沟地区与守军警戒部队接战。中国军队守军第31师刘兰斋连长、91旅旅长乜子彬分率骑兵和183团从台儿庄出发,在峄县城南20里康庄与日军遭遇,展开激战。中国军队佯装后撤,引日军不断进入包围圈。
3月24日,日军逼近台儿庄。在台儿庄北5里刘家湖村,日军设有炮兵阵地,排列10门大炮,向台儿庄猛轰。我军第91旅183团3营营长高鸿立率领士兵每人一把大刀,8颗手榴弹,冒着炮火猛冲进敌人炮兵阵地,用大刀手榴弹与日军展开厮杀,使日军弃炮而逃,成为了当时台儿庄战场上流传的“活张飞大闹刘家湖”的佳话。
3月24日,日军2000多人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配合下,开始向台儿庄大举进攻。坚守台儿庄北门的186团1营在王震团长和姜常泰营长的指挥下顽强抵抗,与敌人展开北门争夺战,王震团长也亲自架起机枪向城外日军扫射,多次打退日军的进攻。24日晚,日军200人突破小北门躲进附近的泰山庙,王震团长亲率将士围攻泰山庙之敌,终将其消灭。
台儿庄之役,中国军队从战壕射击日军。
中国军队在台儿庄之战架桥,准备渡河击敌
日军炮击台儿庄火车站
战事胶着,中国军队,在激烈的巷战中苦苦支撑,谋求反攻
3月27日,日军再次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猛攻北城墙,北城墙被炸塌、小北门亦被毁,守卫小北门的18团3营官兵基本上全部牺牲,300多日军破城而入,惨烈的巷战正式拉开序幕。为了完成李宗仁早已制订好的围歼计划,城内守军在日军占领了2/3的阵地后仍然与日军全力拼杀,死守阵地拖住敌人,以待庄外大军实行合围。中国政府极其重视此次战役,蒋介石亲临现场督战,并有多个军政要员协助李宗仁作战。
李宗仁在台儿庄前线检查士兵武器
在战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蒋介石不顾李宗仁等人的劝阻亲赴前线车辐山车站,并去台儿庄南站观战。蒋介石说:“王铭章师长与全师在滕县壮烈殉城前,我痛惜未曾与之谋面,今池(峰城)师长又将及生死关头,我既来此,不可却步。”在第31师师部,蒋介石对师长池峰城说:“你的长官说你是忠勇、精干兼备之人,今天看来此言不虚。”池峰城表示绝对带领师部战斗到底,与阵地共存亡,以报效国家。
3月28日,日军攻入台儿庄西北角占领西门,切断了中国守军第3师部与内的联系,师长池峰城镇定指挥将士作战,以强大炮火压制敌人,并组织数十名敢死队员,与敌肉搏格斗。汤恩伯军团关麟征第52军和王仲廉第85军在外线向枣庄、峰县日军侧背攻击,开始不断对日军实行侧面打击,以支援城内守军。
孙连仲、田镇南与池峰城在台儿庄前线
3月29日,日军再次增兵,并占领了台儿庄东半部,至此台儿庄城的西、北、东三面都已在日军的控制之下,城内战场形势十分不乐观,守军在巷战中苦苦支撑。林蔚转述蒋介石的电令:台儿庄屏障徐海,关系第二期作战至巨,故以第二集团军全力保守,即存一兵一卒,亦须本牺牲精神、努力死拼,如果失守,不特全体官兵应加重罚,即李长官、白副总长、林次长亦有处分。指令要求守军各部死战台儿庄。
中国军队与日军展开巷战
3月31日,中国军队守军将进入台儿庄地区的濑谷支队完全包围。我第20军团的第52军和第75军重创日军援军坂本支队,使其救援濑谷支队的计划落空。
此时,中国军队以5倍于日军的兵力围攻攻城日军,双方展开激战,伤亡极大,但是日军难以突围,中国军队又不能一举消灭日军,战事一时呈胶着状态,双方在城内继续激战。
中国军队大部队经过多日的集结和部署,终于完成了对台儿庄全面的合围,总攻即将开始。
增援部队疾进,包围台儿庄之敌
1938年4月3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下达总攻击令。第20军团汤恩伯部的第52军、第8军台附近向敌展开猛烈攻势。双方在台儿庄周围展开激烈的争夺战,中国军队采取街垒战战术,利用兵力优势,分次分点对日军展开逐次反击,一个点一个点地肃清敌人,夺回已被日军占领的大部分街市。
4月4日,中国空军以27架飞机对台儿庄东北、西北日军阵地进行轰炸。4日晚,城内的日军濑谷支队黔驴技穷,只好炸掉不易搬动的物资,向峄县溃逃。
4月6日,全线反击开始,李宗仁赶到台儿庄附近亲自指挥。4月7日凌晨1时,中国军队的反攻号角终于吹响了,防守部队和合围部队都万分激动,焕发出强烈的战斗激情,以孙连仲第2集团军为主组成的左翼兵团和以汤恩伯第20军团为主组成的右翼兵团在台儿庄及其附近地区大举反攻,和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肉搏战。一直处于被动防御战中的我军将士全部杀红了眼,一时无法突围的日军也玩命抵抗,台儿庄城内枪林弹雨,血流成河。
徐州会战的正面战场上日军头一次遭到了中国军队如此顽强进攻,很快便溃不成军。日军头目矶谷此时已明白自己陷入了反包围圈,而且中国军队攻势猛烈,日军的援军已被打退,弹药汽油也用完,机动车多被击毁,不得不下令部队全线撤退狼狈逃窜。
李宗仁命令部队猛烈追击,不给日军喘息的机会,沿路敌兵遗尸遍野,大量辎重被缴获。中国军队重创日军濑谷支队、坂本支队,其余日军残部于7日向峄城、枣庄撤退。历时一个多月的台儿庄会战胜利结束。
1938年4月7日,台儿庄战役胜利结束。在这次战役中,中国军队歼敌1万余人,同时缴获大量的军用物资,狠狠地打击了日本军国主义入侵中国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极大地增强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台儿庄战役是中国政府调整对日战略计划,实行“持久消耗战”方针的一次有力的且十分成功的大尝试。此役用胜利证明"亡国论"并没有事实根据,为争取海外援助提供了有利条件。
台儿庄一役,中国军队缴获坦克等大批日军武器
台儿庄战役正处国共第二次合作时期,在此次战役中中国共产党军队与国民党军队一致对外、联合抗日。中共党组织、中共地下党员及第五战区(鲁、苏)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游击队在台儿庄战役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台儿庄战役的胜利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
首先,台儿庄战役是日军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在进攻战中的首次大败退,在喜登峰、冷口、忻口等战役中,日军虽受到顽强抵抗,但最终都以中国军队的撤离而胜利。而此次战役中日军被完全击溃,损失了大量兵力及物资,更重要的是挫败了长久以来日军精神上的优越感,“大日本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再一次破灭。日军《步兵第10联队战斗详报》载文对台儿庄战役评价道:“不识他人,徒自安于自我陶醉,为国军计,更应以此为慎戒。”
其次,台儿庄战役的胜利,一扫中国军队长期正面战场上溃败的阴霾,成功地反击了日军,在政治上和军事战略上都意义重大。政治上,鼓舞了抗日军队的士气,增强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用事实说明只要众志成城、精诚团结、拼死抵抗、艰苦奋战,中国人民就是不可战胜的,中国是不会亡国的。而战略上,大阵地战与小阵地围歼战的成功配合,使中国军队也逐渐从失败中找到了对抗日军的有效战略,事实证明“持久消耗战”是可行的。
最后,台儿庄战役的胜利,让中国的抗战走向了国际舞台,改变了国际上对中日战争前途的看法,西方各国开始关注中国战事,对中国抗战的前途有了一定的信心,为我国抗战寻求国际援助增加了有效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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