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津浦线南段,日本华中方面军于攻取南京后,即渡江北进,占领浦口、滁县一带。1938年1月,华中日军第十三师团为策应华北日军南下,沿津浦线向北发动攻势,相继占领明光、临淮关、凤阳、蚌埠等地,但在淮河一线遭到我第五战区部队的顽强阻击,双方形成隔淮对峙的局面。在津浦线北段,1937年12月下旬,日本华北方面军第二军奉命发动山东作战,其第十师团渡过黄河、占领济南后,继续沿津浦线南下,于1938年1月接连攻占兖州、曲阜、邹县、济宁,进入山东南部。至此,已经形成了日军南北呼应、夹击徐州的形势。
然而,日军大本营却迟迟没有下达旨在打通津浦线、攻占徐州的作战命令。相反,却在此时提出了所谓的"战局不扩大方针"。日军大本营的用意何在呢?
当时影响日本对华军事决策的主要有下列因素。首先,淞沪会战及太原会战后,日军虽然取得了若干战役的胜利,但是并没有达到迫使国民政府屈服、一举解决中国事变的战略目的。国民政府转移至武汉地区,继续坚持抗战。中日战争长期化已成定局。与此同时,日本在战略态势上却陷入了被动局面,其主力约20个师团的兵力在南北两大战场数千公里的战线上零散分布,既要保守作战,又要继续进攻,处处兵力薄弱,力不从心,亟需补充休整。另外,南京大屠杀后日军部队中出现的军纪废弛现象也需要整肃。因此,在攻占南京、太原后,日军的大规模攻势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歇阶段。
池河血战(1)
1937年12月中旬,日军荻洲立兵第十三师团自镇江、南京、芜湖渡江沿津浦线北上,与津浦线北段日军遥相呼应,准备一举攻下徐州。
津浦线南段,我军自南京沦陷后已撤往浙皖腹地,造成淮河一带阵地完全空虚状态。我第五战区调兵遣将,加紧作战部署,其要旨为:"以战区大部分部队沿津浦路侧击,开展运动战、游击战,阻敌南进,各兵团作战目的是要于滁县、明光等处,逐次抵抗,最后将北进之日军阻止于淮河南岸。"作战方针既定,李宗仁立即将原驻海州的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辖刘士毅第三十一军)调至津浦线南段滁州、明光一带,作纵深配备,据险防守,并与于学忠、徐源泉各军及安徽境内各部队组成淮南兵团,负责实施津浦线南段之作战。
李品仙,字鹤龄,清光绪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日(1890年5月14日)生,广西苍梧县人,15岁考入桂林广西陆军小学,1909年毕业后被保送入湖北第三陆军中学。1911年10月,李品仙参加辛亥武昌首义,旋被湖北军政府派回广西联络出兵援鄂,因广西援鄂军业已出发,乃在家乡梧州军政分府担任军械局委员。1913年1月,赴保定军校第一期学习,1914年年底毕业,被分配回广西陆军第一师第一团见习。1916年3月,随陆荣廷参加护国战争,进入湖南。同年6月,由桂军转入湘军任中尉排长。1917年秋随唐生智参加护法战争,1923年12月任湘军第四师第八旅旅长。
1926年6月,李品仙参加北伐战争,任唐生智第八军第三师师长,参加衡阳、攸县战役,7月率部进取长沙,并加入国民党。8月率部攻占羊楼司,9月7日攻占汉口。1927年1月升任第八军副军长,4月22日升任第八军军长。7月任湖北省政府委员,武汉卫戍司令。
1927年春,两湖农民运动高涨,李品仙开始反共,5月16日夜,邀何键共同召集驻汉湘军高级将领密谋"推翻武汉共产党政府",并于6月27日奉汪精卫之命指挥武汉卫戍司令部实行"清共",出动军警搜捕共产党人,查封中共机关,解散汉口总工会及农会,收缴湖北总工会纠察队枪支,制造白色恐怖。
1928年1月,蒋介石复职,率北伐军实行二次北伐,李品仙任第八军军长兼李宗仁第四集团军第十二路总指挥,5月率部离湘沿京汉线北上,9月担任东征军左翼军总指挥率部攻占丰润、唐山、开平、滦州,并在滦河前线解除直鲁军残部,直至北伐战争结束。
1929年3月,蒋桂战争爆发,李品仙等人通电讨伐白崇禧、拥护蒋介石,任唐生智第五路军副总指挥兼第八军军长。12月,唐生智在郑州起兵反蒋,蒋唐战争爆发,唐军失败后,第八军被缴械,李品仙败走香港。
1930年5月,中原大战爆发,李宗仁配合阎锡山、冯玉祥反蒋,派桂军自广西北上入湘助战,旋攻占长沙,李品仙应李宗仁邀由香港赴长沙任湖南善后督办,任职不到半月,战局变化,桂军兵败,李随桂军退回广西,担任第一方面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兼第八军军长,次年6月辞兼职,1932年春任中央军官学校第一分校校长。1935年11月,当选为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1936年1月,国民政府授予李品仙中将,7月任广西绥靖公署副主任。1937年2月,任第五路军总司令部参谋长,3月加陆军上将衔。7月任第九军团军团长。
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李品仙于1937年8月任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下辖第七军、第三十一军、第四十八军3个军。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李品仙所部奉命于9月中旬派韦云淞率第四十八军赴上海参战,旋在桂林将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部组织就绪,9月29日起程开赴徐州。11月第七军、第四十八军另组第二十一集团军,由原第七军军长廖磊升任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李为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下辖第三十一军(辖一三一师、一三五师及一三八师3个师)。
第五战区长官部当初对日军南北夹攻徐州之考察及计划大要如下:
一、在全盘态势上我居于内线作战,应乘分离时集中兵力予以各个击破。
二、依当时敌我态势,最好先拒止南下之敌于黄河北岸,而集中主力先求击破由南京北上之敌。
三、对沿津浦北进之敌,应以一部扼守蚌埠及蚌埠北方沿淮河北岸之线,使敌不能通过淮河大桥北上。另以两至三个军位置于刘府、凤阳、红心铺一带,占领侧面阵地,俟敌沿铁道线北上时,我即由西向东予以侧击,将敌截成数段而歼灭之。纵使不能将敌分段围歼,亦可牵制其对徐州之攻击,获得迟滞敌人之效。
四、我军主力控制于徐州附近,捕捉好机会予敌各个击破。
战区长官部基于上述之考察,遂由副司令长官李品仙指挥淮南兵团,负责实施津浦南段之作战。
我军津浦线南段各作战部队,桂系军队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军队大半来自广西农村,忠厚淳朴,与招募军队迥然不同,在李品仙的亲自调训下,不仅战斗力较强,而且风纪良好,开赴前线,受到当地人民的赞扬。《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在《桂兵佳话》一文中,对桂军士兵曾作了如下采访报道:
当□总司令部由江南转入江北作战,在九江候渡,正值旧年关,通夜未入民房。有人对于士兵问何不入民房,他们答以:人家正过年,我们去扰乱干什么?有人对青年士兵告以九江花姑娘多,他们说:"现在过江打日本鬼要紧,没有工夫!"
皖西舒城某士绅家门外,立有一桂兵,天大雨,因未带雨具,衣服尽湿,冷冻不堪,士绅乃请其入内暂息,兵不肯入,再三请之,乃入。入后乃就火烤衣服,主人欲送以布鞋一双,则坚持不可,仅在鞋袜烤干之后即刻离去。刚出门即遇到官长,官长责何以擅入人家,士兵以主人坚请对,后主人赶出证明,此兵始无罪。桂军所过地方,虽深夜中,人民仍有烧茶相待者,有人问以如此岂不太辛苦,而人家答之复曰:"他们远来抗日,比我们更辛苦!"
范文又说:
桂军此次出征抗日,各士兵之家庭乡里同学等皆热烈欢送,祝以胜利后回家,所以他们出征后,不甚记念乡土,某兵答我:"我们不到胜利,绝对不能回去,因为不到胜利而回广西,一定是投降屈服了才可能的。投降之后,回广西去作亡国奴,那是不可以的!"
桂军的良好军纪,使军民之间形成了友善和谐的气氛,为日后发动民众,军民合作共同抗敌,打下了深厚的基础。所以,当人们看到这样的桂军开赴前敌时,无不感动地说:"如果这样军队再不该打胜仗,太没有天理了。"
李品仙受命负责津浦南段防御作战后,即根据第五战区制定的作战方针,对所属各军下达命令如下:
一、于学忠军位置于淮河北岸,沿淮河北岸构筑防御阵地,拒止敌之北进,并以一部进至南岸防守蚌埠,不得已时再撤回淮河北岸固守。
二、第三十一军以一部在刘府附近,主力在凤阳、红心铺附近占领阵地,行攻势防御,对沿铁道线北进之敌实施侧面攻击,将敌切断分割包围而歼灭之。另以一部进出张八岭、明光一带实施游击,迟滞并引诱敌人前进。
三、徐源泉之第十军即由现地速向合肥推进,策应第三十一军之作战,杨森之第二十军在徐军到达前,以一部驻和县、裕溪口等处警戒江防外,主力即将移驻安庆,任长江北岸一带之防守。
四、二十一集团军应即日由九江渡江北返向合肥集结整理待命。
五、第十一集团军总部于元月五日移驻寿县。
部署完毕后,李品仙率随从人员及地方行政官吏驰赴各县镇视察,宣传抗日大义,号召广大民众群策群力,共同杀敌。
与此同时,日军第十三师团于1938年1月上旬遵照大本营指令开始由滁县沿津浦路北犯,行至张八岭、岱山铺等地遭到刘士毅第三十一军的节节抵抗,该军驻守明光以南地区湖沼山丘交错,易于防守,而敌人的机械化部队则不易发挥威力。日军北侵遭到堵截,即自南京增派援军及坦克车、野炮等重武器,倾巢来犯,我军奋起迎敌。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敌我双方消耗至相当程度时,便命令三十一军对敌的抵抗适可而止,全师西撤,让开津浦路正面,但仍保有随时出击的能力"1月17日,日军占领明光。刘士毅率部退守池河西岸梁家山、马家岗、三河集及池河东岸的池河镇、藕塘一线,与铁路西侧珠龙桥的日军对峙。
池河镇在明光以南约27公里处,位于津浦路西侧,其东山地绵亘,西面则为起伏较缓的小高地,村落稠密,道路纵横。池河又名明光河,在津浦线西侧由南向北穿过铁路,流入与洪泽湖相通的女儿湖。明光站地处池河与铁道交汇点的东面。沿池河两岸部署的我军阵地,不仅阻挡了日军的北进,而且对于铁道线正面的敌军亦构成重大威胁,使敌人不敢冒险由明光继续向临淮关进攻。因此,池河一役,势在必战。
1月23日,日军增援部队陆续抵达,连日用大炮猛烈轰击我方阵地,并分三路冒雪强渡池河:一路在明光对岸的梁家山、马家岗;一路在三河集;一路则由珠龙桥攻池河镇。我守军将士虽多为南方健儿,不适应雪天作战,但仍在抗战热情鼓舞下英勇杀敌,击退了敌人的一次次进攻。从25日起,战事渐趋激烈,敌之后援部队已增至2000余人,终日向我梁家山一带阵地猛烈炮击,并以机枪掩护其步兵于黄昏时强行渡河,我八○九团官兵奋起还击,将渡河之敌百余名悉数歼灭。26日下午2时,日机炮联合作战,先以飞机10余架对我西岸阵地狂轰滥炸,继以重炮密集射击,使我方阵地工事遭到严重毁坏,日军随之在明光、汤郢铁桥、西街等处同时渡河,一度攻入河西阵地。我守军八二四团虽处劣势,仍浴血奋战,与渡河之日军肉搏10数次之多,卒于次日在八○九团协助下,收复阵地。与此同时,三河集至池河镇一带,战事亦激烈展开。
28日,被我击溃的西街方面的日军转由马家岗、七里河等地进攻,同样受到我军的痛击。同日,我军因连日作战消耗过大,军长刘士毅将所属部队作了适当调整:第一三五师四○五旅、第四○三旅八一○团守铁道正面,第一三八师四一四团守马家岗、三河集,第四一二旅固守池河镇东端阵地,第一三一师三九一旅由合肥向定远疾进,另派一团由西旺集向藕塘前进,袭击珠龙桥方面的敌军后方。
29日下午2时,日军再次由西街渡口强行渡河,我方阵地在敌机炮联合猛烈轰击下已毁坏无余,且守军第四○五旅经数日来昼夜苦战,疲乏已极,死伤甚众,不得已由梁家山向五里墩阵地撤退。日军渡河者约千余,在占领梁家山阵地后续向我五里墩猛攻。下午5时,大王山东北又有日军五六百人向我右翼迂回,铁路以北也出现千余名日军向我左翼运动,企图包围五里墩阵地。此时,我军预备队业已悉数用尽,守卫将士在内困不堪,外无救援的情况下,仍极力拒止敌人的前进势头,坚持至黄昏后,才利用黑夜掩护摆脱敌军包围,逐次向燃灯寺、谢家后山、坦山寺、老凹山、小溪河、吴庄沿线既设阵地转进。当日,池河镇方面日军增至二三千,并以飞机10余架、坦克10余辆掩护攻击,我守军四一二旅与敌血战半日,因伤亡重大,向池河镇西岸转进。
摘韩信夫《鏖战台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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