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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洛阳(三)(众神的黄昏,豫湘桂会战之豫中会战七)
来源:萨沙   2019-01-18 09:22:19

  有意思的是,在国军在洛阳外围龙门和日军血战之时,日军高层却极为着急。

  日军先锋坦克第3师团从5月4日开始在龙门和刘戡兵团交手,苦战到5月9日才勉强占领龙门,花费长达5天之久。

  相比之前1天就能占领郏县、临汝、登封的成绩,现在显然太慢了。

  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一直强调速战速决,理由是第一战区两个集团中,汤恩伯集团正在突围中,兵力无法集结;蒋鼎文集团已经开始后撤,兵力也较为分散。在第一战区部队陷入撤退突围的混乱期猛攻,在冈村宁次看来是最事半功倍的。

  但在小小的龙门高地竟然拖了5天之久,冈村宁次对于12军司令内山英太郎极为不满。冈村宁次认为他并没有速战速决去攻打洛阳,而是忙着追赶已经被歼灭的汤恩伯集团。

  冈村宁次让高级参谋高泽修平大佐打电话质问内山,还搬出东条英机首相压人:东条首相鉴于目前太平洋战局不利,希望迅速占领洛阳。请问第12军准备什么时候占领洛阳?

  内山英太郎极为恼怒,也让参谋回答:占领洛阳虽重要,但现阶段以消灭当面敌人(汤恩伯)为主。

  从5月10日开始,日军发动对洛阳郊区阵地的全面攻击。

  之后,两军在洛阳郊外连续鏖战长达8天!

  9日,占领龙门的日军继续兵分两路,一路包括步兵骑兵2000多人,配属坦克100多辆,沿着公路向北杀去,目标是洛阳城北的北邙山;另外一路则有2000多人,由三山村附近渡河,攻击洛阳城西的七里河。

  这是洛阳城郊的战斗,此时豫西大局也急剧恶化!

  9日当天,日军第1军由垣曲(山西省)渡过黄河,侵占交通枢纽渑池后兵分两路,一路攻克新安,从西翼包围洛阳,切断了洛阳地区第15军和其他国军的联系;一路西犯陕县、灵宝、卢氏,阻挡胡宗南第八战区增援的主力;同时,其余各股日军四面包抄,洛阳东南西北的洛宁、伊川、嵩县、偃师、孟津各地相继沦陷。至此,洛阳已经四面被围,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血战七里河

  日军最先进攻的是,洛阳西南面的七里河防线。

  这是扼守叶洛公路的最后一个外围支点,也是洛阳城郊最外围的防御阵地。一旦这里被攻破,日军就直接杀到洛阳城郊核心阵地。

  根据日军情报,这里守军是武庭麟第15军64师192团。七里河阵地是洛阳阵地中最差的,仅有一些土木野战工事。

  即便如此,工事的数量也远远超过其他地区,不会让日本人有好果子吃的。

  在七里河,日军首先就被15军64师192团迎头胖揍!

  10日清晨,日军坦克第13联队的30多辆坦克,掩护机动步兵第3联队第2大队1000多人,气势汹汹杀向猛攻城西七里河防线。

  在日军火力试探七里河防线时,聪明的64师192团并不还击。

  日军机动步兵第2大队果然上当,以为国军已经溃逃,大摇大摆试图从七里河的七森桥过河。

  日军刚刚上桥,国军192团立即猛烈射击,并引爆炸药炸断桥梁。

  第2大队先锋瞬间伤亡惨重,连第2大队长平泉少佐负重伤,吃了大亏。

  日本人都是小心眼,一旦吃亏立即就要报复。

  第3联队将主力3000多人悉数调动过来增援,还有坦克30多辆和大量火炮。

  日军隔河向国军守军猛烈开炮,国军炮兵和他们相差太远,没有敢于还击,只是隐蔽。

  日军见国军炮兵不敢开炮,推测国军可能准备撤退。于是,日军白天强攻洛河防线,向七里河64师阵地猛攻。

  第64师装备很烂,只有刘勘部留下的反坦克炮连,区区4门反坦克炮但仗打到这个地步,不是你是就是我亡。面对30多辆坦克和更多的装甲车,4门反坦克炮激烈炮战。

  混战中,日军连续几辆坦克装甲车被击毁。尤其日军的装甲车,堪称铁皮盒子,装甲仅能防御国军毛瑟7.9毫米步枪弹和手榴弹破片。它只要被37毫米炮弹击中,不是全毁就是重伤。

  毕竟敌我数量相差十几倍,这4门反坦克炮有2门被日军击毁,剩余2门打光了仅有的二三十发炮弹(这些炮弹都是1938年从德国购买的,此时已经使用了长达6年),成为了废铁。

  由此,第64师失去反坦克武器,非常不利。

  经过残酷混战,日军坦克终于得以渡过洛河,开始在第64师沿河阵地横冲直撞!

  武庭麟将军见无法阻挡日军坦克,立即宣布组织敢死队。

  第15军官兵均是豫西本地人,为了保卫自己家园,都准备拼命。武庭麟曾经用青海军阀马步芳的一句名言教育官兵:宁死十万人,不失一寸土!

  一瞬间,几支敢死队纷纷组织起来。这些敢死队员身背集束手榴弹,勇猛的冲向日军坦克。

  日军坦克装甲薄弱,根本受不了这种打击。即便坦克不被炸毁,履带也肯定会炸断,失去作战能力。

  随着国军自杀性袭击,一瞬间,日军3辆坦克先后被炸毁炸伤。其中2辆坦克被炸断履带,坦克成员还活着。

  国军步兵立即包围上去,勇敢的爬上坦克,封堵坦克的观察孔。日军坦克兵无奈,只能冒险打开坦克顶盖,试图开枪驱散国军步兵。国军就是等着他们出来!

  日军坦克兵刚刚打开顶盖,就中弹挂了,随后几颗手榴弹扔进坦克,将所有人炸死。

  这样,3辆坦克全部被炸毁,另有多辆坦克被炸伤,落荒而逃

  我军敢死队员也伤亡惨重,有20多人死伤。

  第15军作战科长赵凤廷回忆:日军坦克在我军阵地上横冲直闯,轮番碾压。我军官兵身缠手榴弹,看到坦克到来,立即卧倒等待坦克碾压;有的向坦克履带内钻,使得数辆坦克被炸坏。后又用集束手榴弹伸进坦克底部爆炸,还有的竟然爬上坦克,遮挡了望孔,然后向坦克内丢手榴弹的。日军的坦克被炸毁炸伤一半,余者匆匆撤走了!

  机动步兵第3联队长吉松大佐见正面打不过去,调动第1大队从侧翼兴隆寨乘夜色偷袭渡河。

  谁知道,他们正好迎面遭遇国军第64师夜袭部队。双方混战,国军官兵在黑夜中冲到坦克附近,用盒子炮手枪对准坦克观察口扫射,造成日本坦克兵死伤。

  狠的怕不要命的!大惊之下,日军第1大队慌忙停止渡河,退回后方安全地带。

  第二天,日军机动步兵第3联队和坦克第13联队又猛攻一日!此时七里河防线阵地基本被火炮和坦克炮摧毁,况且日军已经从东西北杀到洛阳城下。

  七里桥后方是更为坚固的郊区半永久性工事,这里没有必要死守,第64师奉命放弃阵地。

  仅仅这一天的激战,日军又有100多人被打死。

  无法突破的城南洛河防线

  再往前就是坚固的洛阳郊区防线,不是一个坦克第3师团可以对付的。

  坦克第3师团奉命暂停进攻,转移到二线七里河去,准备追击西面的汤恩伯集团。

  但坦克第3师团还在和国军缠斗,战况惨烈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双方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拼命。

  9日傍晚,日军一部先头部队绕过七里河,杀到城南的洛河南岸。日军隔岸向国军阵地炮击,但无法渡河。负责城南防御的为中央军第94师唐元度281团的夏念民第3营,两军隔河对射。

  洛河水流较为湍急,日军难以架桥,只能试图利用工兵船只。夏念民第3营等到日军步兵掩护工兵靠近河岸,立即用机枪密集扫射。

  洛河这一线,有国军人工泛滥的10里沼泽区,深达1米。无论人畜,想要经过这些沼泽渡河,是非常困难的。

  这里很多沼泽,地域又开阔,虽有炮火支援,但日军工兵步兵根本无处可躲,伤亡累累,无法前进。

  无奈之下,日军只能利用坦克炮对准城墙猛烈轰击,炮火非常猛烈。

  混战到11日,夏念民营长所在的城南营部工事,被日军97式坦克炮轰塌。夏营长被炸成两截,当场殉国。

  即便如此,日军仍然无法从城南渡过洛河,只得转为对峙,同时从城西发动猛攻。

  第94师一部,也就是281团第2营转移到城西,支援第64师作战。此时日军一部绕过七里河阵地,攻击城西近郊防御工事。因为七里河阵地不能突破,日军无法集中全部兵力。

  即便如此,战斗是非常激烈的,日军不但使用大量兵力,还有数量极多的重武器。

 

  94师281团第2营排长张任卿回忆:接到营长命令,有200多日军在3辆坦克掩护下,向西门突进。我连立即赶到西门阵地,完成了战斗部署。机枪全部对准街道,迫击炮连也设好了阵地。我们在这里设置的障碍物很多,我们可以轻松发现敌人,但敌人不容易看到我们。同时外围有一道深宽达3米的壕沟,敌人难以突破。进入阵地没有多久,日军3辆坦克掩护着100多步兵杀到。我军迫击炮立即开火,一发炮弹将1辆日军坦克履带炸断,挡住了另外2辆坦克。日军步兵无奈,只能越过坦克,自行向我阵地突进。日军步兵没有发现我军阵地,我立即命令全排3挺机枪分散开,形成交叉火力,等日军靠近100米内再开火。日军步兵翻越我们设置的大量障碍物,前进到我阵地前100多米深沟前,突然有所察觉。谁说日军不怕死的?他们一样怕死,开始在阵地犹豫不决,不敢前进。我见机不可失,当即下令开火,一时间,阵地上的机枪、步枪、掷弹筒全部开火。日军前有深沟,后有障碍物,进退不得,在我军火海覆盖下无还手之力,也没有逃跑的余地,全部被歼灭。这战打的非常漂亮,我连几乎没有伤亡。张世光师长很高兴,奖赏我排2000元。

  不过,久经战阵的日军可不是菜鸟,他们很快发动第二次进攻,还是张任卿排长回忆:日军很快就学乖了,当天下午5点,2辆日军坦克突破我军障碍物,逼近我军阵地。我军没有反坦克武器,迫击炮击中坦克只是运气好。于是,日军坦克就像打靶一样,一个个将我军碉堡摧毁。我见我军根本无力还击,紧急向团长申请调动反坦克炮来。团长只有2门反坦克炮,真的比较金子还宝贵,还是批准调来了。没想到,反坦克炮部署需要时间。部署好了,炮还没有来得及装弹,就被日军坦克发现炮击。其中1门火炮被摧毁,另1门只得撤走。好在已经是黄昏,日军坦克不能夜战,随后也撤走了。后来我们才发现,日军将被击毙的几十具尸体全部搬走,原来坦克炮击的一个目的是搬运尸体。我连无法对付日军坦克,当晚营长调来20多名民夫和警察,协助我们修建紧急反坦克工事。其实这就是一些拆卸下来的钢轨,以45度深埋在地上。日军坦克遇到这种钢轨只能绕着走。

  战争还在持续,越来越惨烈。

  而同日军激战的94师281团第3营连长刘亚超回忆:12日晨,日军渡过洛河以后,开始进攻我连阵地。我连官兵和敌人在一巷口近距离遭遇,当即展开激烈肉搏战。此时也不分什么军官士兵,人人都上去和鬼子拼命,我这个连长也冲在最前面。我用驳壳枪先击毙一名敌人,另一名敌人乘机用刺刀,从侧面刺过来。我侧身一躲,这一刀没有刺中我的腹部,但刺中了我的左臀部,鲜血直流(至今还有刀痕)。我已经顾不上开枪,顺势将手枪砸在他的钢盔上,上前一步两手用力抓住他的步枪,飞起一脚踢中该敌的下阴。他哎呀大叫一声,向后就倒。我用力夺过步枪,一刺刀将他刺死。我虽然臀部负伤很重,几乎无法行走,但军情紧急,只能简单包扎后继续带伤指挥战斗。血战一整天,敌人没有能够前进一步,丢下几十具尸体。但我军也牺牲很大,我连第一排排长穆玉恩、第三排排长覃启明等五六十人牺牲,伤者也很多,全连伤亡殆尽。当晚,我连奉命转而防守西关桥头堡。

  写到这里,萨沙不觉要说一句:刘亚超连长,你这个连都是好样的!

  94师281团第3营连长张任卿回忆:18时,日军炮兵火力逐步停止,3辆坦克开到我军阵地前,隔着深沟不断炮击。日军步兵跳入深沟,奋力攀爬上来,向我攻击。苦战1小时,日军30多人冲入我西门铁厂,占据了一角,掩护主力进攻西门。苦战到晚上8点30分,日军有300多人从西门阵地空隙冲入,与我团第8连发生激战。敌人陆续增兵,日军很快增加到500多人。眼见情况危急,师长张世光和团长唐元庭,亲自率部增援。他们先是阻挡日军继续突进,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反攻。日军也不示弱,两军狠打硬拼,我军前仆后继,冲杀5次之多,先后用了6个步兵连,终于将冲入日军大部分歼灭,少部分溃逃,收复了所有丢失的阵地,稳住阵脚。战争结束时,已经是深夜11点,我军苦战肉搏整整7个小时之久。此战极为惨烈,仅仅日军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尸体就有89具,还有5挺机枪和大量步枪。我军也伤亡200多人。

  日军13日的战史中惊恐的写到:我们机动步兵第3大队杀到洛阳城西,同守军第94师激烈肉搏,占领了了部分民房。这里民房很多是二层楼房,敌人借此固守。我军苦战占领第一层后,第二层的敌人理应撤退,不然肯定全部被歼灭。没想到的是,二层敌人竟然不撤退,反而将地板掀开,朝第一层投掷大量手榴弹,要同我们同归于尽。

  战况过于激烈,机动步兵联队和坦克部队,竟然同国军焦灼在一起,连撤退都撤不下来。

  坦克第3师团稍后的洛宁追击,也很不顺利,先后因为国军反坦克地雷,泥泞,国军反击损失多辆坦克。仅仅在宜阳外围一个小村子中段村,就被反坦克地雷炸毁3辆坦克。

  直到19日,洛阳久攻不克,坦克第3师团又奉命回到洛阳助战。

  苦战西工

  10日在攻击城西七里河防线的同时,日军一部主力杀到城北外围阵地庄王山,同这里的第15军64师姚云青的第194团激烈交火。

  一连三天,日军主力陆续赶到,向城北和城西北的庄王山、李村、七星河、西工一带阵地全面攻击。

  守军64师凭借阵地和日军血战,日军兵力尚且没有集中,尤其重武器炮兵没有感到,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苦战3日,日军十多次攻入我军阵地,但十多次又被我军反攻夺回。

  当然,我军并没有死守每一个阵地,而是尽量防御,一旦阵地被日军破坏严重就放弃,向后转移到二线阵地。这样一来,我军伤亡虽大,日军伤亡却不轻,达到2000人。

  要知道,日军占领许昌不过伤亡2000人,但仅仅在洛阳外围打了3天就伤亡这么多,实在是损失惨重了。

  战斗是万分残酷的,付凤营当年只有13岁,因家中生活困难,托关系在第14军64师卫生队担任担架兵,也就是抬担架的。付凤营回忆当时战斗,写到:战斗打响后,伤兵就陆续到来,我有生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场面,第一位战士从右手腕处截去,没有了手。我们为他包扎,他说是扔出一颗手溜弹,手被敌人机枪子弹扫掉了。第二位伤兵,满脸血肉模糊,五官辨认不出,是被火焰喷射器烧烂。有一个战士我印象最深,在与敌人肉搏时,被刺了好多刀,倒下去竟能从麦田里爬回来没死……。担架队陆续抬来许多伤员,我们给止血包扎后往后方转移。战线几度崩溃,几次转移,部队只能步步为营,节节抗击。战斗越来越激烈,大量的战士战死倒下,其他战士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暴尸地上,顾不上掩埋。日军组织一波又一波进攻,喊杀声,枪炮声,浓烟尘土弥漫,人们不再恐惧,没有了饥渴,战间也会出现死一般静寂。这样拼杀了一天一夜,日军渡过洛河,向我军步步逼近。

  五月十二日晨,救护站转移到紧靠陇海铁路南边一个营区,战斗在西工营区、七里河、西关一带争夺。中午前后,,救护站全体撤向北邙山。救护站撤退时,我刚跑出救护站营区北大门,突然想起药盒子还在屋里,返身奔回屋内拿药盒。此时,营房区内正在白刃战,我转过一个屋角,看见两个鬼子兵,端着刺刀照我冲来,他们冲我开了一枪,没有击中。我拼命往外跑,他们穿着大皮鞋,背着武器子弹带,没有我轻快敏捷。跑出营房院大门,才发现方向反了,应该往北,结果慌不择路往南了,跑向了日军占领区。我只好折回往北跑,人在此时已经忘记恐惧,幸运的是日军没有发现我。我穿过铁道,爬上北邙山,终于追上救护队。部队在一条南北向沟里停下,沟里有三五户人家,都逃难去了。山坡下战斗已打响,日军一阵阵连珠炮击,吱溜溜,扑冷冷从我头上飞过,在远处、近旁爆炸,一棵大树几只麻雀在枝头唧喳,一声爆炸,树的枝叶残断,鸟儿也无踪影。沿沟中小道,几个炊事兵抬着一大锅稀饭往坡下前沿阵地送,不一会,两个鲜血淋淋的炊事兵回来了,其他几个连锅带人被炮弹炸飞。部队在这里日夜阻击日军进攻,没吃没喝,疲惫不堪。几天后,从山西过黄河的日军,从北邙山西北方包围过来,我军坚守的地盘一天天缩小。伤员越来越多,绷带药品已用尽,很多伤员伤口生蛆,这里既无战地医院,也无藏身之处,几万人如同投进了绞肉机。

  即便如此,日军仍然是步步推进的。

  13日,西面的瓦田部队已经推进到洛阳西北仅有6公里的安乐窝,遭遇国军顽强阻击,缓慢攻击前进;同时,友马大队也突破到洛阳东北4公里陵冢,距离城市近在咫尺;福永大队更是推进到洛阳东北,仅仅3公里的军械库。

  洛阳城市很小,不具备长期巷战条件,防御必须以争夺外围为主。

  所以,到了这里的国军就不能随便在撤退,必须拼死在这里和日军决战。

  从13日开始,中日两军拼死争夺每一寸土地,大家都是前仆后继,战斗极为惨烈。

 

  先是城西的日军吃了一个亏!

  第15军作战科长赵凤廷回忆:洛阳西面地形比较复杂,有个叫做猪龙嘴的地方,是一条长达4华里的沟谷,只能走一排汽车,两边都是数米的山。日军占领白马寺以后,我就命令94师派一个营在此处伏击,这是日军必经之路。日军部队果然开来,刚刚进入猪龙嘴,进口就被我军火力封堵。一时间伏兵四起,杀声震天。日军向上攻不上来,向两边又突不出去,十分被动。被伏击的日军只能拼命向山上射击,我军则投掷大量手榴弹,将日军炸死大半。日军见陷入绝境,一些官兵砸毁枪支后自杀。日军后续部队赶来接应,我们这个营才撤退。此战日军仅仅被俘的伤兵就有军官23人,士兵多人,战马80多匹,火炮3门。此战日军被毙伤300多人,伤亡很大。

  即便如此,这不足以对日军伤经动骨。

  在日军西北方向攻击方向,仍然是第194团负责防御的庄王山。

  因兵力有限,姚云青团长在日军攻击道路的庄王山和冢头村,部署了张逸群的第1营和于芳青的第2营。

  这每个营,都需要面对日军1个大队兵力,也就是500对1000,至于火力上至少四到五倍差距。

  日军自从豫中会战开始,虽连遭重创,也算是攻无不克。在这种嚣张思想和强大火力下,日军攻击极为猛烈。

  194团几乎没有重武器,仅靠轻机枪手榴弹和步枪和日军血拼。

  所有营长连长全部在第一线参战,团长姚云青也到第一线。此时日军炮火猛烈,姚云青被炮弹炸伤腰部。

  激战中,第1营死守庄王山,日军久攻不克,使用火炮反复轰击。

  张逸群营长率部冒着敌人炮火,奋力还击。结果,一发炮弹炸倒了他的掩体,张逸群当场牺牲。

  在张逸群在庄王山牺牲之时,日军同时分兵猛攻冢头村。

  日军兵力太大,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武庭麟军长命令部队进行激战后,陆续向主阵地退却,准备最终的决战。

  冢头村的于芳青指挥第2营苦战2天,命令主力向后撤退,自己亲自率领1个连死守阵地。

  日军反复冲击,于芳青这几十人就是不撤退,也不投降,前后毙伤日军一百人多人。日军狂怒,使用炮兵反复冲击,将碉堡摧毁。这几十名国军官兵几乎全部牺牲,于芳青营长和几个战士因震晕被俘,后基本都被日军杀害。仅有上士班长孙振纪一人侥幸突围。

  西工其他地区的战斗也很激烈。第64师搜索连长张朝安率一个连,防御西工的核心阵地一脚。

  日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占领了这个阵地,动摇了西工整体防御。

  张朝安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这个关键阵地。他立即组织敢死队连夜反扑!他们连枪都不开,直接冲入碉堡用手榴弹炸,用刺刀刺。日军没有想到国军敢这么打,一时间招架不住,让我军连续占领7座碉堡,余部溃逃。

  第二天日军以一个大队兵力反扑该阵地,守军力战不敌。在师长命令下,该连只得留下一个排殿后,余部撤退。

  在日军十倍兵力围攻下,排长中弹牺牲。唯一幸存的老班长接过指挥权,任日军如何进攻,死守这个碉堡就是不退。日军死伤数十人,最终用直瞄火炮将碉堡击毁。

  全排官兵阵亡,只有这个老班长负伤侥幸没死。日军冲入碉堡后,试图活捉他。这个老班长拉响手榴弹自尽,还炸伤了一个日本兵。

  有意思的是,目睹这个场面的日军没有狂怒,反而由军曹指挥列队,向这个碉堡鞠躬致敬。

  由此,西工外围阵地几乎都丢失了!第64师曾组织多次反攻,其中一次由洛阳县长何集生率领的民团游击队,从侧面攻击日军辎重部队,击毁日军好几辆汽车。日军押运部队同游击队激烈对射,何集生县长被日军机枪击中,光荣殉职。

  这是洛阳抗战期间最后一个县长,他就死在洛阳城下。

  另一次反攻,由第64师参谋长王宇振亲自率部到第一线指挥。

  此时两军都在混战,双方相聚不过几十米。乱战中,王宇振将军胸部被日军机枪射穿,重伤。卫兵急忙将王宇振将军抬到第15军司令部抢救,武庭麟军长迅速赶来。

  王宇振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看到武庭麟军长,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日军的阴谋是通过猛攻吓唬我们,让我们退入洛阳城内。洛阳城很小,不具备长期作战条件,日军会将我们包围一举歼灭。无论如何,我军必须坚守城郊阵地,不能退入城中,不能中了日军的奸计。如果万不得已退入城内,也必须在第一时间考虑突围,切记切记。

  说罢,王宇振将军牺牲。

  这个参谋长在最后的时刻,留下了最重要的话。事实证明,王宇振参谋长的判断完全正确。武庭麟军长也是听取了王宇振的建议,才让洛阳保卫战相当成功。最后国军没有坚守城内,使得剩余主力能够突围成功。

  为了守四关,我最好的4个连长已经阵亡了3个

  西工激战的同时,日军也试图走捷径猛攻94师驻守的西关,但这里重要桥梁都被炸断,守军顽强抵抗,日军一时难以推进。

  还是94师281团第3营连长刘亚超回忆:13日拂晓,日军飞机和大炮照例对我们狂轰滥炸。突然,我发现一辆大型坦克出现在西关桥头,但桥已经被我们爆破,所以他不能过桥。这辆坦克不死心,停留在桥头向我们炮击。我们94师战前特批接收了1个反坦克炮连,只有2个排,一共4门反坦克炮。开战以后,分别派出我们281团和282团,每个团仅有2门。面对上百辆日军坦克,这4门反坦克炮几乎是笑话,很快就被摧毁了。我们此时已经没有反坦克炮,光挨打无法还手。随后坦克越来越多,我连桥头阵地上未炸弹片和未炸炮弹越来越多。上午11点,突然有一挺日军机枪扫射我军阵地,给我们造成很大威胁,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反复观察,发现距离我阵地200多米的大树上,有一个钢盔的顶部。我抢过战士的一支步枪,瞄准良久,一枪将其击毙。这个日军机枪手从树上滚落,机枪挂在树上。我判断日军还会派人来树上设置火力点,嘱托枪法最准的老兵李老槐严密监视。果然,这一天又有2名日军被打死在这棵大树上!

  整个白天,两军激烈对射。我军依靠围墙上的大量射击孔,集中火力还击,日军一度被我军压制。下午5点,日军射击更为猛烈,我亲自到最前线巡视。此时日军改用掷弹筒猛烈轰击,我军阵地到处都是火光。我身边不远的通讯班长被炸倒,我还来不及去救他,突然觉得背上受到重重一锤,心脏猛地一跳,人不自觉的倒下,四肢麻木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用尽平生之力,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又昏了过去。再苏醒时,已经是在师部(急救站设在师部)。师长张世光握着我的手说,为了守四关,我最好的4个连长已经阵亡了3个,剩下的刘亚超又负伤这么重,你们(军医)一定要精心的医治。我批准使用三针盘尼西林(当时盘尼西林全部从美国进口,数量非常少,全师只有几针)。这三针救了我的命,但受当时医疗水平限制,有三片弹片留在我体内至今没有取出。

  师长说的4个最好的连长,是黄埔17期的曾英连长,他在12日和日军肉搏时牺牲;黄埔17期杨扬连长,11日被日军狙击手击中头部牺牲;黄埔十七期瞿愚特连长,12日被日军炮弹击中牺牲。剩下的就是我,也是黄埔17期毕业。我们4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本来都在94师陈涤寰的282团担任排长,都有过硬的军事能力,更情同手足。这次我们四个人率领四个连防御日军主要进攻地域,伤亡都极大。以我的连为例,进入阵地时有140人,到我负重伤时,全连没有负伤寥寥无几。到了5月24日全军大突围时,我们94师仅剩300多人还没有受伤,完全拼光了。

  从13日激战到18日,前后长达6天,日军进展虽不大,仍然有一定成果。

  日军从三个方向向洛阳城内压迫,已经杀入洛阳城外的所有核心阵地,尤其在城西的西工突入较多,具备了总攻击的条件。

  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一寸河山一寸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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