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保卫战:坚守孤城47天
来源：   2016-06-14 11:02:36

衡阳保卫战是整个抗战历史上最为惨烈的孤城保卫战，被评价为中国抗战史上以弱御强、以寡敌众的典范战例，是中国人民团结御敌、忠勇卫国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当时，守卫衡阳的第10军只有兵力约1.7万人，在衡阳民众的支持下，仅凭野战工事浴血苦战，抗击日寇11万余人的围攻，历时长达47昼夜，直至弹尽粮绝，打破日军原计划三天攻陷衡阳的美梦，牵制了日军打通大陆交通线的力量，推迟了日军企图南进的时日，也使得中英联军得以攻下缅北重镇密支那，扭转中缅战局，为欧洲战场的诺曼底登陆、美军在太平洋战场的节节胜利赢得宝贵时间。

航班开始下降，逐渐望见一片起伏的绿色丘陵，渐渐接近地面，远远望到了丘陵后面弯绕的湘江，江边那座规划齐整的城市便是湖南衡阳。体育馆、机场、高铁、高楼、公路，看着眼前这一大片城市楼宇和道路，很难想象70年前这里曾经是满目疮痍的血海战场，抗战史上最为惨烈的战役曾在这里持续了整整47天。

尽管战争已经过去70余年，在衡阳，今年已经74岁的萧培老人为了还原历史，收集、整理、实地考察、研究衡阳保卫战，一个人坚持了近40载。这些年他自费收集的材料已经不计其数，通过访谈亲历者及其后代、收集整理国共两军档案、当年报刊史料、日本出版的资料和私人日记等，完成了5本关于衡阳保卫战的专著，是民间研究衡阳保卫战最权威的人士之一，那47天的每一个战役、资料里曾出现过的每一个将士、这所城市保留下来的每一个工事痕迹，全部一一清晰地存在他的心中。

一个老人

30多年的自费研究

上世纪80年代初，全国开始兴起修订地方志的工作，萧培因工作机缘着手参与衡阳地方志的修订。在整理档案与访谈衡阳老人的过程中，“衡阳保卫战”被不断提起，这场战役的浩大、惨烈逐渐在萧培眼前形成图景。尽管自己的家人从未参与或经历这场战争，但作为一个衡阳人，萧培隐隐感觉到这场战役是这座城市不应遗忘的历史。就这样，他的衡阳保卫战研究开始了。

1983年，萧培开始收集和整理一切有关衡阳保卫战的资料，他泡在档案馆翻查了400多卷档案，采访了200余位当地有文化且经历过、目睹过衡阳保卫战的老人，他还多次到上海、南京、长沙的图书馆、档案馆翻阅卷宗档案查询每一个有关那场战役的蛛丝马迹。其中，他曾多次来到上海图书馆，查询当时中央日报、大公报、解放日报等媒体关于战事的报道。

30多年来，萧培仅收集、购买的报刊、书籍和资料就花费了5万余元，更别说查找资料、走访老兵等的路费开销和精力投入。他的书房俨然已成为一个有关衡阳保卫战的小型图书室，但这些年只要有人向萧老请教或借阅有关衡阳保卫战的史料，他从不拒绝，他还将自己的一些珍贵收藏捐赠给了当地档案馆和图书馆，为的是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

两处绝壁

神奇的虎形巢工事

今天的衡阳辖5区5县、代管2个县级市，建成区域面积约130平方公里，是湖南省副中心城市。然而70多年前战役打响时，这座城市仅有数十平方公里。或许正因如此，日军小看了衡阳城的守城能力，竟企图一日拿下这场战役。

1943年底，日军常德会战失败后，面临更大的被动和严重危机。日本侵华大本营妄图破坏和占领豫、鄂、湘、赣、桂等省的盟国空军基地，制止盟国战机对日本本土轰炸；与此同时，打通平汉、粤汉、湘桂铁路，连通从东北到东南亚的“东亚大陆作战生命线”。因此，1944年1月，日本向中国派遣军下达“一号作战计划”，也就是中国抗战史上的豫湘桂大会战。作为打通“生命线”的核心一战，在这个计划中，日军对地理位置极为核心关键的衡阳，攻取计划强调“急剧突进”，企图以两倍于守军的兵力强攻，计划“三日”拿下衡阳城。“结果不但3天，打了30天也没拿下，炮弹粮食都打没了，日军伤亡惨重。”在萧培看来，守军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完成原本守城15日的任务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抗击三次猛烈总攻，拖住日军47天，伤敌8万，不得不佩服守军的智慧和毅力。

“第10军军长可谓‘神乎其神’，利用衡阳地势特征准确预测了日军的攻打路线，提前在衡阳城南修筑工事，瓮中捉鳖，给了日军一个下马威。”萧培对战役的每个细节都如数家珍，尤其强调守军在战役打响前提前修筑的工事，对挫败日军进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例如，当时衡阳城西北郊鱼池、水田全部挖通形成泛滥区，池塘间通往城内的小路上建筑坚固的地堡用以封锁；城南及西南面的丘陵底部削成陡壁断崖，令敌军无法攀登，上面设有手榴弹投掷壕，无断崖处挖设壕沟，底部暗藏地堡。在虎形巢工事前，日军曾连续5日昼夜攻击，结果在西面水田遭到守军轻重兵器火力，攻抵绝壁前又遭手榴弹轰炸，非死即伤；最后三天，日军在夜间先后发起7次冲锋，每次百人以上，结果均陈尸于绝壁之前。

萧培几乎走遍了所有战场，在他的指点和衡阳日报李慧的帮助下，记者在衡阳市区找到了两处战时的绝壁。其中一处在衡阳公交公司加油站大院内，除了突然陡峭几乎垂直的山体，当时的工事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而另一处位于体校旁的市中心广场，尽管山体已被市区建筑覆盖，但记者依然在北侧一片小树林边，看到了一处几乎与地面垂直的绝壁。只不过如今的绝壁下、树林旁，是市民休闲饮茶小憩的一方小天地，三五老人在此打牌闲聊，一片宁静祥和。

一座雕塑

衡阳军民抗战纪念

在衡阳保卫战开战前夕，衡阳人民抗敌后援会发动民众破坏道路、毁掉桥梁，切断日军进攻路线。日军曾派飞机侦查得到情报称：“株洲至衡阳之铁路和宝庆至衡阳之公路，悉被衡阳居民破坏，运输设备一无所有。”这些任务全部由群众自愿参加，义务完成。同时，抗敌后援会和衡阳市政府、工会还组织了3000名工人，征用衡阳市区120家木材厂商的120余万根木料，配合“死守衡阳”的第10军。今天在市中心岳屏山公园内，还有一座出自本地雕塑家的军民共同抗战雕塑，纪念着那场战争中一同克敌的战士和百姓，雕塑连同山顶上的“抗战纪念城”碑、纪念馆，一起成为今日缅怀先烈的去处。

对萧培来说，对历史的追溯和对先人的缅怀更加具体。这些年，他找到了30多个参与过衡阳保卫战的老兵及其后裔，他们分散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有的更远在美国。得知他研究深入且搜集资料广泛，有好几位老兵后裔辗转找到他，希望找寻失联多年的父辈。其中有一位美国学者，是个遗腹子，父亲是衡阳保卫战的河南籍战士。萧培从仅有的信息中，帮助这位学者从档案馆黄埔军校的照片中找到了生父。还有一个北京来的教授，也通过萧培找到了父亲牺牲、埋葬和尸骨迁移的地方，了解到当年父亲作为配属部队野炮营营长，战时被日军俘虏、最后被日军刺死的英勇事迹。说起这些，七旬的萧老潸然泪下，他觉得能够帮助这些英烈之后寻到亲人、了解到自己的先辈如何保家卫国，虽艰难却极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