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一般的观察,战时国军士兵90%以上是文盲,无科学常识者几占百分之百。抗战中期,黄仁宇正在国民党军中任排长。据他的亲身体验,士兵“不仅体格羼弱,而且状似白痴,不堪教练。师部的办法,即是抽调各营连可堪训练的士兵,组织突击队,集中训练,其他的则归各部队看管,也谈不上训练,只希望来日作战时在山上表现人多”。国民党军各部队由于后勤、补给工作不良,遂增加士兵不少杂务。据估计,一般部队因领粮、领草、搬运、打柴、磨麦等,每星期竟难得3天的训练。一个连往往有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力,经常在打杂。新兵入伍后半年,还不知如何瞄准,如何使用表尺与目测距离。国民党军士兵的射击技能远不如日军。大多数士兵打仗时只是胡乱扳放。国民党军士兵不但技能差,且不沉着,往往过早发射,甚至一发现敌人,即到处放枪,无异暴露自己的位置,给敌炮以良好的射击目标。投掷手榴弹,大多失之过早,常被敌人掷回。由于缺乏沉着应战的工夫,日军在攻击国民党军高地时,常在远处大声呼叫,诱使国民党军过早投弹或射击,以消耗国民党军的弹药。战斗情绪的热烈高涨,以及勇于牺牲,本为国民党军士兵最大的长处。冲锋和白刃战,也是国民党军致胜最有把握的方法。据称在抗战初期,日军最怕国民党军的白刃战。但到了抗战后期,国民党军士兵的劈刺技术比不上敌人,有时二三个士兵尚不能活捉一个日兵,其原因固然是由于国军士兵营养不良,体力太差,而劈刺技术训练不足,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冲锋与阵内战的战斗技能,平日未注意演习,每遇近距离与敌交锋,只知一味喊“冲”、喊“杀”,如同儿戏。
国民党军战斗力的薄弱,除装备不如日军,亦由于战斗技术教育不足,以致不能达成战略、战术的目标。长沙会战失败的原因之一,即是各级主官平时忙于应酬和经商,对部队训练敷衍塞责,部队教育无暇顾及,战斗动作生疏;忽略实弹射击演习,以致士兵射击技术普遍不精。军令部次长封裔忠反省国民党军屡战屡败的原因时,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关于战事,致胜条件太不够,固无法使之有利,但如超过限度之败,则又完全为官兵训练太差,风气太坏所致。”“训练太差,风气太坏”,确是国民党军弊端之要着。蒋介石承认,中原会战时,“我们的军队沿途被民众包围袭击,而且缴械!这种情形,简直和帝俄时代的白俄军队一样,这样的军队当然只有失败!我们军队里面所有的车辆马匹,不载武器,不载弹药,而专载走私的货物……部队里面军风纪的败坏,可以说到了极点!在撤退的时候,若干部队的官兵到处骚扰,甚至于奸淫掳掠,弄得民不聊生!”长沙会战时,部队主官因营商应酬,脱离部队,官兵擅入民房,攫取财物。
有的守备部队,当敌人攻击时,尚在掩护体中赌牌,以致失守。封少君、薛岳在检讨湖南会战时承认:“纪律废弛,战志不旺。整个战场,我军多为退却作战,军行所至,予取予求,民不堪扰,而部队之逃散,尤甚惊人。如九十九军以4团兵力,仅在湖滨行持久抵抗数日,转至宁乡以东,残余兵力不及一团,沿途散兵骚扰,迄今尤未解决。又若干部队,即奉攻击之命,对少数之敌,亦多长时对峙,虽由火力不足,终嫌攻击精神不旺。”军令部在检讨桂柳会战时也谈到:“政治不能适应军事要求,军队不能得民众协助。此次作战,各级政府多行迁移,一般民众率多避难,致军队运输方面发生诸多困难。”“地方政府既行迁移,各部队副食补给发生问题,军队为作战及给养关系,往往涉及民众物资,致军民感情不大融洽,合作方面发生缺憾。”各地方团队虽间或协助国民党军作战,但往往有劫取国民党军枪枝情事。相反,日军却能利用中国民众运输粮弹,虽道路破坏,仍可继续攻势,锐意前进。对此,蒋介石痛心疾首地说:“这一次中原会战和湖南会战,我军最大的耻辱,就是敌人利用便衣队到处扰乱,而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之内作战,反而不能用这种战术打击敌人。据我所知道的,此次除王耀武所部使用便衣队发生相当效用以外,其他各战区各部队都没有切实组织和运用。可见我们平时对于发动民众、组织民众的工作,完全没有认真去作。”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甚多。湖南会战虽只是八年全面抗战中的一个战役个案,却充分展露了国民党军在战略战术、官兵素质、教育训练、后勤补给、兵役军纪以及民众动员等方面的一些基本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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