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副刊讯 图为:毛银梅(左)和韩国老乡在孝感老屋前合影
本报记者贺俊 实习生熊梦莲
朝鲜姑娘
她已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积庆里,只记得在江边,慰安所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床是木板搭的。
直到现在,93岁的毛银梅还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呆的慰安所就在汉口。
1月30日中午,孝感市经济开发区龙店村,因连日大雪覆盖,到处白茫茫一片。听说要找“韩国老太太”,街边载客的司机顺手指向前方:“那个有指示牌的路口进去,第四家就是。”
这座农村常见的二层小楼大门开着,堂屋里不见有人,地上放着择了一半的菜。推开房门,头发灰白的毛银梅躺在床上,电热毯和两个暖水袋并用,抵御寒冬。
来自朝鲜半岛的慰安妇,如今被约定俗成统称为“韩裔慰安妇”,毛银梅就是其中一位。她试着用韩语发音讲自己的原名,有媒体曾译为“朴娥姬”,也有人表示她说自己叫“朴次顺”。
往事被时光切割得有些模糊。毛银梅已记不起来自己的出生地和准确时间。
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她住在韩国的全罗道,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为赚钱去了日本,此后杳无音讯。母亲带着妹妹走了,她在亲戚家不受待见,被迫许了人家。她不喜欢这种生活,19岁时出门流浪,一路走到朝鲜北部,在酒馆打工却没挣到钱。
大概是1943年12月前后,一名妇女来到酒馆里,说日本人要在中国的汉口办袜厂,可以去挣钱。毛银梅和一些年龄差不多的姑娘,一起坐火车到了哈尔滨,后来又到了南京,辗转来到武汉。
毛银梅不知道,所谓到袜厂打工其实是骗局。根据资料,早在1938年,日本军方就授意商人来到朝鲜半岛,哄骗贫苦姑娘来中国,很多姑娘带着赚钱的希望前来,却不知道招工的目的地是慰安所。在途中,不少姑娘遭受日军的凌辱,很多人死在大海里或路上。
毛银梅到汉口后,带她来的人说“袜厂倒了,不能进厂挣钱”,她们被要求分开,日本人把她和几个朝鲜姑娘关在一起。她已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积庆里,只记得在江边,慰安所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床是木板搭的。
烟云积庆里
也许,某栋楼里就曾住着“毛银梅”们。而她们,正在被遗忘。
2014年,72岁的著名剧作家赵瑞泰再次以韩国慰安妇为原型,创作了话剧《别忘了我》。今年3月起,话剧将陆续在中韩上演。
这一次的故事发生地在汉口积庆里。他曾在此度过8岁到18岁的少年时光,与玩伴在巷道里嬉戏打闹,却从不知道这里在武汉沦陷后曾设有慰安所。
赵瑞泰是因一则“积庆里慰安所旧址破败失修”的消息而震撼的。去年2月14日,武汉一家媒体聚焦了汉口积庆里破败堪忧的现状:不少房屋墙壁因严重风化出现剥落和裂缝,一位居住在此的老人不得不用纸糊住墙体。
赵瑞泰立刻打车去了积庆里。对于慰安妇,他并不陌生。
早在1994年1月,他在报纸上看到有关韩裔慰安妇的故事。这个来自韩国的“阿妈妮”命运坎坷,十几岁讨饭时被日军从家乡带到中国,被迫成为慰安妇,受尽屈辱。日本战败后与一名农民结婚,后来被一位年轻的中国农民认作母亲。
故事触动了赵瑞泰。“毁灭人性的战争摧毁了一个女人,中国老百姓用纯朴的爱为她疗伤。”
当时,创作颇丰的赵瑞泰已享誉话剧界。他在当兵时创作的小戏剧,曾受到朱德、贺龙等领导人接见和赞扬,被称为“战士作家”。转业到武汉话剧院后,他创作了《向警予》、《宋庆龄和她的姊妹们》等影响深远的大型话剧。
当年,他以韩裔慰安妇为原型创作的话剧《情系母亲河》在武汉公演,慰安妇的遭遇令人落泪。
20年后,再次听到与慰安妇有关的事,竟是在自己成长过的里弄。站在积庆里幽深的巷道里,赵瑞泰久久徘徊。“也许,某栋楼里就曾住着“毛银梅”们。而她们,正在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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