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周粉英老人还健在,今年刚好是100岁。她能亲眼看到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盛典,那该有多好呀。然而,这位迄今为止江苏境内最后一位公开“慰安妇”身份的活证人,离开人世已经8年了。
2007年4月25日,南京最后一名“慰安妇”活证人雷桂英去世后,有着相同遭遇的周粉英老人勇敢地站了出来!同年5月,我与兄弟媒体的同仁一道,采访了这位走向血泪控诉前台的坚强母亲。
其实,我的老家距周粉英老人的旧宅不过五六公里。老人家住如皋市白蒲镇杨家园村。那一天,耄耋之年的周老太身穿蓝色大襟褂子,腰间系着素净的围裙,坐在自家墙皮斑驳的门庭前。看起来,就像民国年间的一张旧照片。
对于有过“慰安妇”经历的老人来说,时光的流逝,并没有使当年的伤口愈合、结痂。选择讲述,并不是抚慰疤痕,这意味着又一次撕裂和流血。但是,为了历史的真相不被湮没和篡改,周粉英老人终于不愿沉默——
1938年3月23日,农历二月二十二日。这一天,对周粉英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一大早,当地一个新姚的汉奸在前面“开路”,5个日本士兵走村窜户强抓民女。周粉英和她的姑子慌忙中跑到邻居家的磨盘里面躲藏起来,但还是被发现了。
日本鬼子和汉奸把周粉英姑嫂两个一起绑在板车上,送到白蒲镇上的“慰安所”。“慰安所”里,日本宪兵像蝗虫一样多。编号为“1号”的周粉英眼睛哭得如同山葡萄一般。
暗无天日的“慰安所”,不时传来20名姐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里,承载了同病相怜的姐妹们无数的噩梦。
说到伤心处,老人濒临枯竭的凹陷双眼中,蜿蜒流淌着浑浊的泪水。追忆这段屈辱的历史,老人的心里在滴血。字字血,声声泪。日军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兽行,罄竹难书。
在“慰安所”里的3个月时间,真的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备受蹂躏的周粉英从此落下了病根。
周粉英跳出“火坑”时,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她终日以泪洗面,羞于见人。而一直与她情深意笃的丈夫倪金成则总是安抚她。毕竟这不是妻子的过错,倪金成恨透了奸淫无道、烧杀掠抢的日本鬼子。
倪金成是一个不愿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的血性男儿。提起丈夫,周粉英老人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她颤抖的手使劲用拐杖在地面上敲击,双脚也不停地跺动。1941年4月,丈夫怀着国仇家恨,参加了新四军。在泰兴的一场战斗中,不幸光荣牺牲了。
倪金成烈士激愤中挺直的脊梁,周粉英老人屈辱中勇敢地出列,成为两个时代血性中国人的剪影。
见证历史是一份良知、一种责任。遗忘或保持缄默是一种逃避,隐忍并不会使屈辱减少半分。作为一个卑污时代的受害者与见证人,尽管周粉英老人生命的烛光已经日渐羸弱,可她还是接过了雷桂英的“接力棒”,公开“慰安妇”身份。
江苏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和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专家、学者也来到白蒲镇,进行了详细考证。老人的讲述与当年日军随军记者小吴行男的《随军记者回忆录》)完全吻合。
罪孽可以被宽恕,但是,历史不容被篡改。长达14年之久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让无数鲜活的生命坠入痛苦的深渊。周粉英老人不是一个人的母亲,她是我们大家的母亲。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耻辱,这是中国人民的耻辱,是因为落后而挨打的民族永远不能淡忘的切肤之痛。悲愤之余,我们更呼唤一种血性的理智和理智的血性!我们追忆历史,并不是狭义地记住仇恨,而是希望未来不再有类似的灾难上演。
惨痛的记忆断然不能被忘却,屈辱的历史终究不能被抹煞。雷桂英老人走了,周粉英老人走了,幸存者已是廖如晨星,还有谁会勇敢地站出来,站出来公开“慰安妇”身份,为记录一个群体、一个民族苦难的影像,如泣如诉地配上旁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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