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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重庆”:中国不可战胜的秘密
来源: 国际先驱导报   2017-11-13 15:27:37

  伤害不亚于“南京大屠杀”

  1938年2月到1944年12月,日军飞机持续对重庆进行不分军事和民用目标的无差别轰炸,企图“炸垮”中国人民的反抗意志,迫使中国投降,史称“重庆大轰炸”。据统计,“重庆大轰炸”共造成重庆3万多人直接伤亡、6600多人间接伤亡,财务损失巨大,平民居住区、学校、医院、外国使领馆等均遭到轰炸。

  研究“重庆大轰炸”的权威专家、西南大学教授潘洵说,提起抗战中的日军暴行,国内外对南京大屠杀与731细菌战比较熟悉,而实际上,持续时间长达6年10个月的“重庆大轰炸”带来的战争损害程度并不亚于以上两大暴行。

  距解放碑只有10分钟步行距离的较场口,如今成为满是夜店与酒吧的“夜重庆”的中心,这里也是重庆大轰炸“六五隧道惨案”遗址。

  1941年6月5日,日军飞机从傍晚起至午夜连续对重庆实施多小时轰炸,炸毁了位于较场口的隧道部分通风口,导致这个重庆市内的主要防空洞内通风不足。避难的人群因呼吸困难挤往洞口,造成严重踩踏,大量难民窒息死亡。

  如今30多平方米的隧道遗址只是当时整个防空隧道的一小部分,每年有近两万人前来参观。每年的6月5日,为了纪念“六五惨案”中死去的同胞,全重庆的城镇都会拉响警报。警报从上午十点半开始拉响,共有预先、临战、解除与灾情四类警报,每种警报分别持续三分钟,总共持续12分钟。

  潘洵表示,“进一步加强对这段历史的研究和遗址保护,以铁一般的事实让日本政府认罪十分迫切。”

  大轰炸影像曾在美国引起轰动

  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以下简称“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周勇,研究抗战历史已经30年。面对每一次新的发现,这位两鬓花白的教授仍像年轻时一样兴奋,他说:“研究历史是为了不忘过去,不忘过去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纪录片《苦干》正是一个让周勇异常兴奋的新发现。《苦干》于1941年在美国首映,于次年获得奥斯卡纪录片奖。从1937年到1940年,摄影师斯科特四赴中国,拍摄了抗战初期的上海、南京、广州、香港、南宁、重庆、兰州、青海等地,记录了日军对中国的侵略、数百万难民流离失所以及大后方城市生活场景。

  《苦干》全程记录了1940年8月19日和20日日军飞机对重庆主城实施狂轰滥炸的过程。影片中,摄影师趴在重庆主城对岸的南岸美国大使馆的屋顶上,冒着生命危险拍摄大轰炸——半小时内,数百吨炸弹、燃烧弹呼啸着倾泻而下,山城浓烟滚滚,火焰冲天,血肉横飞。幸存的民众,穿过断垣残壁,迎着满城大火,坚毅从容,众志成城,奋力抢救。

  《苦干》用“不死的重庆”来评价当时的重庆。轰炸前,当城里制高点山上的两个红灯笼挂起来以后,意味着敌机很快就会到达重庆上空。这时,人们井然有序地跑进防空洞;轮渡将一部分群众运送到南岸区开阔的地方躲避轰炸。消防队员、救护人员、医护人员列队奔向最容易被轰炸的地方,准备救援。随着日机马达轰鸣声的临近,密集的炸弹、燃烧弹像雨点一样落向渝中半岛,顿时硝烟笼罩、火光冲天。但英勇的重庆民众,在轰炸结束后迅速参加救援,并在轰炸的废墟旁边,自己动手修建新的家园。

  该片当年在美国上映后引起轰动,《纽约时报》在内的100多家主流媒体高度评价重庆人民的抗战精神。看过该片后,美国前总统罗斯福致信重庆人民,称赞其“坚毅镇定,英勇不屈”的精神。

  “重庆是不死的”

  经过9个多月的努力,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于今年4月购得该片在中国大陆及港澳台地区20年的使用权。周勇表示,《苦干》是侵华日军轰炸中国和平城市、屠杀中国平民的最新铁证,这对于促使日本当局正视和妥善处理历史问题,发展长期健康稳定的中日关系有重要意义。

  周勇说,过去记录重庆大轰炸的影像资料,绝大部分摄于日军轰炸机上,多为投弹情景,其他影像也比较零散。《苦干》则是由美国人在中国战区实地最近距离、最细致的拍摄,包括发出轰炸警报,城市居民向郊外撤退和避难防空洞,中国飞机迎战,日本飞机在城市上空侦察、轰炸,日机走后的救护、灭火、收拾家园等。

  “我尤其想告诉今天的青年,这部片子中的那些老人、青年和孩子,就是我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就是我们的先辈先贤。在今天这个浮躁的社会,这部片子可以安静我们的心灵,使我们进一步认识我们的先人,理解我们的先人,从而领悟到底什么是苦干:中国不可战胜的秘密”,周勇说。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张全之认为:“在纪录片里,我们看到一个民族历经苦难而没有消亡的原因了。日本试图在地图上将重庆抹掉,但重庆是不死的,再多的炸弹,也炸不垮重庆人民抗战的决心和意志。不只是重庆,整个中华民族都拥有这样承受苦难的韧性和坚决抗战的决心,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可战胜的原因。”

  在张全之看来,《苦干》的另一个价值是揭示了一个乐观、温情的战时重庆。在布满弹坑的重庆,孩子们在弹坑的泥水里游泳;在断壁残垣的重庆,人们毫无保留地相互帮助,无论是在扑灭大火的时候,还是在重建家园的时候,人们都心手相连,相濡以沫。

  张全之说:“摄影师用自己的镜头,回答了这个问题:中国人为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他给自己,也给这个世界提供了最直观、最简洁,也是最震撼人心的回答。”

  受害者坚持向日索赔:过程与结果同样重要

  然而,即使镜头真实地记录了那段惨剧,但要日本当局正视历史并不容易。今年2月25日下午,重庆大轰炸民间索赔案一审结果在东京地方法院宣判。法庭宣布188名原告败诉并驳回其诉状,诉讼费用将由原告方承担。原告团律师林刚表示,原告团正在准备上诉材料,将于近期向东京高等裁判所提起上诉。

  “重庆大轰炸”受害者民间对日诉讼索赔团成立于2004年4月,是自发组成的民间组织。诉讼的核心是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按每人1000万日元(约合49.8万元人民币)的标准进行人身损害赔偿。

  今年已经83岁的原告代表粟远奎说:“我是幸存者,也是受害者。我家里死了两个亲人,财产房屋被炸垮了。我是代表成千上万名(大轰炸)受害者到日本,为他们讨回公道。”

  1940年8月19日,空袭警报响起,粟远奎一家躲入防空洞,等到解除警报回家一看,三层楼的房屋被完全炸塌,家产只剩下一床被褥。

  “我们用木板和门板搭了简易棚屋,后来父亲借钱买了一间楠竹搭的房子。”他说,没想到还不到一年,更大的悲剧发生了。

  1941年6月5日,粟远奎一家正在吃晚饭,空袭警报响起,他们跑进防空洞,因为离得近躲在了防空洞的最里面,进来躲避的人越来越多,空气变得稀薄,父亲提议往洞口挪动。

  “防空洞壁上都是水,人越来越多,我们一家人被挤散了,开始喊着还能回答,后来就都见不着了,父亲抱着弟弟挤到洞口,母亲和两个姐姐不见了,我独自被挤在防空洞拐角处,卡在大人两腿之间,动弹不得。因为太累和缺氧,我先是蹲下,后来支撑不住就睡着了。”粟远奎说。

  正是这一天,日军对重庆连续实施了5个多小时的大规模轰炸,近万人涌进十八梯、演武厅和石灰市三段隧道防空洞,踩踏和窒息造成2000多人死亡,一时间尸横遍野。

  粟远奎幸运地活了下来,第二天来抬尸体的人发现了他。“我以为地上的人都和我一样睡着了,抬尸体的叫我赶快回家,我才懵懂地爬起来跑回了家,一路上都见着重叠堆着的尸体。”粟远奎说,回家看见父亲受伤躺在床上,母亲在哭,才知道两个姐姐找不到了。

  “家破人亡,我们本来是生活在城里的中产阶层,后来为了生计只能数次搬到郊区,父亲拼命工作才勉强能养活我们。那时的重庆人太苦了,但是都很坚强,没有人放弃生活的希望,没有人愿意向日本鬼子认输。”粟远奎说。

  十多年来,“重庆大轰炸”受害者民间对日诉讼索赔团成员因年事已高陆续离世,健在的很多也行动不便,身体尚好的粟远奎便承担了团长一职,不顾高龄四处奔走。

  林刚和粟远奎都坦言,“重庆大轰炸”受害者民间对日诉讼索赔胜诉异常困难,坚持十年是因为诉讼过程与结果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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