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轰炸 不能忘却的伤痛
来源：商丘网—京九晚报　文/图 晚报特派记者 贾若晨 徐 莹   2018-01-03 09:36:05

重庆大轰炸惨案遗址

　　1941年6月5日晚，日机对重庆实施大规模轰炸。十八梯处的防空隧道由于人员拥挤等原因，造成大量百姓死亡。图为大隧道惨案发生现场。

　　阅读提示

　　重庆是个很有特点的城市。即便没到过重庆，也有很多机会耳闻山城、雾都的“火辣辣”。

　　重庆还有个特点恐怕就不那么广为人知，即便到过重庆，如果不留心，也很可能会与之“擦肩而过”。

　　抗战记忆，这便是重庆的又一大特点。

　　在重庆，抗战的历史就藏身在喧嚣闹市和背街小巷中。抗战遗址博物馆、空军抗战纪念园、抗战教育博物馆、抗战遗址公园、飞虎队展览馆……不需要特别刻意去寻找，我们便在重庆市区见证了重庆人还原那段血泪历史的努力。

　　对重庆人来说，日军持续了6年10个月的大轰炸，已是深入骨髓的痛。

　　重庆大轰炸遗址上人人撕心裂肺的雕塑，时刻在诉说重庆人民遭受的苦难，在控诉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

　　大轰炸持续6年10个月

　　在抗战之前，重庆是隶属于四川省的省辖市。1937年“七七事变”后，平津沦陷。随后，日军又在上海发动“八一三事变”，沿长江一线直逼当时的首都南京。10月29日，蒋介石召集国防最高会议，作了题为《国府迁渝与抗战前途》的讲话，确定四川为抗战的大后方，重庆为国民政府驻地。

　　1937年11月20日，国民政府宣布“移驻”重庆，重庆正式担负起中国战时首都的责任，重庆也因此而成为中国抗战时期大后方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1940年9月6日，国民政府发布训令，明定重庆为国民政府“陪都”。

　　在国民政府“移驻”后，日军为了彻底“摧毁中国的抗战意志”，达到“迅速结束中国事变”的目的，从1938年2月至1944年12月，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进行了长达6年零10个月的无差别轰炸。

　　据重庆抗战调研课题组对外公布的重庆抗战期间确切伤亡人数和财产损失显示：抗战时期，重庆32个区县遭受日军直接轰炸。除交通要道、军事基地外，平民居住区、学校、医院、外国使领馆等非军事区也成为轰炸目标。仅学校一项，就有中央大学、重庆大学、复旦大学等多所内迁及本地院校遭到轰炸。

　　根据这份调研报告，抗战期间重庆除有32829人直接伤亡外，还有6651人间接伤亡，灾民人数达172786人。重庆主城区成为人口伤亡最集中的地区，占全市伤亡总人数的52.03%。仅仅从1938年10月到1941年8月，就有3585架次日机空袭重庆城区，投弹9877枚。

　　日军轰炸还造成巨额财产损失。报告显示，抗战期间重庆财产损失约100亿元法币，仅工矿业损失一项就价值法币7615336824.66元。平民财产损失也相当严重，最为严重的是房屋被炸毁、烧毁及倒塌造成的损失，城市商业区几乎被夷为平地。

　　尽管伤亡惨重，但重庆人民并没有屈服，他们还在为抗日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战士。调研报告显示，全面抗战爆发后，川军奋起抗日，应征赴前线的达300万人，其中重庆籍官兵达96万人，约占1/3，有确切牺牲记录的1297人，受伤的913401人。

　　“五三”“五四”大轰炸

　　日军对重庆的大轰炸分为3个阶段。1938年2月至1939年1月，日军飞机对重庆主要进行空中侦察和试探性攻击，为后来的大规模轰炸做准备。1938年重庆境内城区及巴县、梁山、万州、合川遭到日军轰炸。到1939年年初，日军空炸范围扩大到璧山、南川一带。在这个阶段，日军轰炸规模不大，次数不多。

　　1939年5月到1941年8月，日军开始对重庆实施大规模战略轰炸。日军凭借其强大的空中优势，先后采用了“高密度轰炸”“疲劳轰炸”“无限制轰炸”等战术，酿成了一系列惨案。1939年的“五三”“五四”大轰炸，日军对重庆最繁华的城区实施无差别轰炸，共炸死3991人，炸伤2323人，炸毁房屋4871间。

　　为预防空袭，重庆防空部队在许多高地搭起了架子，悬挂灯笼发出预警。灯笼有红色、绿色、黑色3种。预袭警报拉响时，挂出一个红灯笼;空袭警报拉响时，挂出两个红灯笼;紧急警报拉响时，挂出3个红灯笼;警报解除挂出绿灯笼;遇到毒气弹，则挂出黑灯笼。

　　李朝荣是“五三”“五四”大轰炸的幸存者。据他回忆，在这次大轰炸之前，日军对重庆进行的大轰炸时间都不长，飞机数量也不多，投弹时飞得高，炸弹只朝着那些有高烟囱、高房子的建筑物丢。在经历长时间的轰炸后，市民对日军大轰炸由高度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甚至很多人认为日军轰炸不过如此，对躲避轰炸也不再那么积极。但这次轰炸完全不同以往。1939年5月3日下午，防空部队发出预袭警报不过半小时，日机已出现在重庆上空，开始向居民区投弹。当时，很多躲避不及的重庆市民遇难，这其中就包括李朝荣的父母和很多邻居。

　　在亲历者朱国成的记忆中，“五三”“五四”持续不断的大轰炸直接导致罗汉寺、长安寺、夫子池一带变为废墟。大轰炸后，他参与了将遇难者遗体抬到河边的工作。

　　涂国忠也亲历了“五三”“五四”大轰炸。据他回忆，大轰炸后遇难百姓的遗体在朝天门河边堆积如山。国民政府刚开始还用木匣子装遗体，后来是用席子一卷，不少遗体手脚都已腐烂，沿街血水横流，惨不忍睹。

　　“八一九”大轰炸

　　1940年5月，日本大本营发动“101号作战”，由陆、海军同时对中国后方进行轰炸。当年8月19日的大轰炸，尤为惨烈。据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提供的资料，“八一九”大轰炸中，日军共有178架次飞机分5次空袭重庆市区，投弹500多枚，181人被炸死，132人被炸伤，786栋1438间房屋和24艘民船被毁，重庆市商业区也几乎被焚毁。

　　大轰炸时，粟远奎在磁器口街外的家被炸成废墟。其家附近的都邮广、关庙等处都是重灾区，大量民房中弹起火。大火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

　　“八一九”大轰炸时程宝山刚刚8岁。程宝山记得，当时日军在大田湾、两路口一带长时间轰炸，投下了大量的燃烧弹和炸弹，他的三爸、姑丈、大姑等人遇难，房屋和积蓄被焚烧一空。当得知噩耗后，全家人在程宝山的曾祖母屋里哭成一团。他爷爷因承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六五”隧道惨案

　　在重庆渝中区磁器口(原演武厅)出入口遗址，重庆市民防办设立了重庆大轰炸惨案遗址。

　　遗址以方砖砌筑而成，屋顶，是一圈拥挤的人物雕塑。雕塑上的人双目圆睁，双手抓破衣服，扯裂喉咙，撕心裂肺般张口吐舌。这，表现的便是“六五”隧道惨案中的惨状。据重庆大轰炸惨案遗址工作人员介绍，1941年6月5日晚，24架日机偷袭重庆，在持续了5个多小时的疲劳轰炸中，渝中区十八梯、石灰市、演武厅3段防空隧道内发生了惨不忍睹的避难民众窒息、践踏惨案，造成2500人左右的伤亡。

　　那晚大轰炸发生时，卓元生和母亲从石灰市躲进防空洞。卓元生回忆，当时由于传说日军投下了毒气弹，于是人们纷纷向防空洞深处躲去。两三个小时过后，由于人数太多空气流通不畅，人们开始向洞口移动。可没多久，大家听说空袭还没结束，又折返回来。如此3次，大批人因呼吸不畅倒在了地上。卓元生和母亲也昏倒在接近十八梯洞口处，直至被人从死人堆里救出。

　　高键文是隧道惨案的幸存者。据他回忆，大轰炸的当晚，防空洞内躲入了远远超过设计容纳量的躲避者。由于人数太多，避难市民受到窒息威胁，大家纷纷向外挤，而外边的人又拼命向防空洞内挤，这直接导致了骚乱。一些人晕倒后，后边的人流开始挤压在倒地者身上。人越压越多，直至把洞口堵死。高键文爬上了旁人的肩膀，才幸免于难，但左腿依然被挤压至残疾。

　　第二天被救后，高键文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避难市民死去时的样子令他不敢直视。当时衣服街、木货街、草药街、十八梯等街道市民因为躲进防空洞大多数遇难。国民政府掩埋尸体就用了5天时间。

　　6月6日天一亮，刘天信就赶到了十八梯防空洞。他看到，整个防空洞中死了将近一半避难市民。一些人的鼻口还在流血，脸色青紫。在这里，刘天信还找到了年仅16岁的弟弟的遗体。

　　“六五”隧道惨案是最后一次较大的惨案。在此之后，日军为准备在太平洋发动战争，陆、海军航空队主力从中国抽出。日军对重庆的轰炸逐渐减少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