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工人的一面旗帜——档案述说的劳动英雄赵占魁和“赵占魁运动”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4-07-24 10:56:41

　　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大生产运动中涌现出一位家喻户晓的劳动英雄——赵占魁。他恪尽职守、任劳任怨、大公无私的劳动态度，受到党中央和毛泽东的高度评价。毛泽东称他为中国式的“斯达汉诺夫”(苏联煤矿工人、劳动英雄)，并为他题词“钢铁英雄”。从陕甘宁边区开始，各抗日根据地陆续广泛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赵占魁运动”。这一运动支援了抗日战争，为抗日根据地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

　　赵占魁于1896年出生在山西省定襄县张村一个泥瓦匠家庭。从12岁起，他就和两个哥哥一起给人当雇工。17岁时，赵占魁的父亲被塌下来的破窑砸死，他的二哥听到这个消息，连夜奔丧，不幸在过河时溺亡。至亲的离世深深地刺痛了赵占魁的心。他给一个铁匠当学徒，终日与风箱、铁锤为伴，一干就是3年，可一年下来挣的钱只够买五六斗高粱。后因山西闹瘟疫，铁匠铺散伙，赵占魁只好另谋出路。20岁时，赵占魁到太原做泥水小工，后来又在太原铜元厂做学徒，因工厂停办，29岁的赵占魁进入太原兵工厂学翻砂，并于次年结婚。赵占魁36岁那年，兵工厂裁员，他因没有花钱活动关系而被开除。38岁时，他好不容易才在同蒲铁路介休车站修理厂找到一份铁匠的工作。1938年初，日军占领了同蒲铁路，赵占魁与妻子在逃难中失散，他只能和工友一起流亡到西安。

　　20多年漂泊辗转的日子给赵占魁留下深刻的记忆，据陕甘宁边区抗联会编写的《模范工人赵占魁》记载，赵占魁回忆：“长年做着11小时到12小时以上的工作，得到的工资不仅不能顾家，有时连自己的生活也维持不住，有了病活该你受罪，医药治疗是没人管你的，有再要紧的事情，请假是不准的，晚到了几分钟，不仅当天拿不到牌子要失业，还要罚工三天。”资本家厂长“用着你的时候，就当牛马一样的用你，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也不管你是给他们做工多年的老工人，流离失业，挨饥受饿，他们是连理也不理的”。多次失业的经历令赵占魁对于旧社会的憎恨与日俱增。

　　赵占魁流亡到西安后，举目无亲，走投无路，这时他听说“延安是工人出头的地方”，便由一位铁路工人介绍，在1938年5月加入安吴堡青训班职工大队，不久又转入中共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在延安创办的工人学校学习。这使赵占魁感到很惊奇：“上学是有钱人家子弟的事，自己活了四十多岁，受苦都吃不饱饭，现在竟一钱不花，管吃、穿、住、用，进学校、学本事，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在工人学校学习期间，贺龙关于其革命斗争历史的报告给赵占魁留下深刻印象，坚定了他的革命信念，他逐渐认识到“边区是我的家，共产党是我终身的依靠”，只有跟着中国共产党，才能建设一个光明自由幸福的新社会。1938年12月，赵占魁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9年2月2日，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党政军生产动员大会，毛泽东在会上发出“自己动手”的号召，动员陕甘宁边区军民共同行动，克服经济困难。6月，陕甘宁边区创办西北农具厂(后改名为延安第一兵工厂)，赵占魁被调去当工人。临走之前，中共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副书记张浩特别叮嘱他：“工厂是公家办的，它是为人民服务的，也是人民自己的工厂，你们都是优秀工人，要好好干，好好爱护工厂。”赵占魁将这些话牢记在心，并转化为实际行动。

　　赵占魁到工厂后，积极负责，以厂为家，他承担了非常艰苦的司炉工工作，在炎热的夏天也要守在2000摄氏度高温的熔炉旁边，常年汗流浃背，但他从不叫苦叫累。赵占魁每天很早就开始上工，收工时别人先走，他巡视工厂一周，把工具、原料、成品都放置好才收工。1942年4月，赵占魁帮助机钳股试验弹花机，不小心把一个手指轧烂了，轧出两块碎骨头，大家劝他休息，他不肯，自己把手包扎好，又用另一只手继续工作。

　　赵占魁是一位勤于钻研、敢于创新的技术能手。他刚开始炼铁时，1斤焦炭只能炼1斤铁，消耗大，成本高。为了少费炭多炼铁，赵占魁反复研究和试验，实现了用1斤焦炭炼出2.5斤铁。他担任翻砂股股长后，看到翻出的犁铧表面不光滑，便组织工友们设法改进翻砂技术，使得翻出的犁铧既光滑又好看，而且节约了不少资金。工厂化铜的罐子是用坩土自制的，开始时一个化铜罐仅能化2次至3次铜。赵占魁和工友们废寝忘食地改进技术，终于使化铜罐的化铜次数达到6次。

　　赵占魁还是关心集体、无私奉献的工人典范。他经常加班，按规定加班是有工资的，但他从来不要，他说：“在外边做工费死了劲，还常饿肚子，现在为革命工作，有吃有穿，要那么多钱干啥!”他乐于助人，有好几次工作中在大家都饿的时候，他不声不响地去买了一些饼子回来分给大家吃。工友有困难他也积极帮助。一次，一个学徒的妻子去世了，工会号召大家帮忙，赵占魁率先捐出了自己的积蓄。熔炉倒出的炉渣，又脏又呛，而他总是带上徒弟，提着筐篓在炉渣堆中挑拣尚未烧透的炭渣和夹杂在炭渣中的碎铁块，以备再用。仅1944年1月，赵占魁所领导的翻砂股就节约柴禾600斤、焦炭3000斤、炭面300斤。

　　曾经采访过赵占魁的记者穆青评价他：“他惊人的劳动热情，像炉火一样，一直熊熊地燃烧，从不熄灭。”1939年至1941年间，赵占魁在每次劳动竞赛中都获得“甲等劳动英雄”奖章。1941年陕甘宁边区举行第二届参议会选举时，赵占魁被4个工厂的选民一致提名并当选为候补参议员。

　　赵占魁一贯劳动态度好，技术水平高，很能团结人，而且具有很高的政治觉悟，是在平凡岗位做出突出业绩的劳动英雄。因此，党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决定在边区工人中宣传赵占魁的模范事迹。

　　1942年9月11日，《解放日报》发表了《向模范工人赵占魁学习》的社论。社论中写道：“在他的工作作风中，一贯表现出来的始终如一、积极负责、老老实实、埋头苦干、大公无私、自我牺牲的精神，也正是我们新民主主义地区公营工厂工人所应有的新的劳动态度……我们希望全边区有千个万个像赵占魁一样的模范工人涌现出来。”陕甘宁边区政府随后隆重奖励了赵占魁。这个消息在报纸上刊登后，毛泽东立即给中共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邓发打电话说：“奖励赵占魁这件事做得很好，这不是奖励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全边区和其他根据地提高生产、改进工作的新生事物。平时我听说你们要找斯达汉诺夫，赵占魁同志就是中国式的斯达汉诺夫。”遵照毛泽东的指示，10月12日，陕甘宁边区总工会发出《关于开展赵占魁运动的通知》，随后“赵占魁运动”在陕甘宁边区逐渐开展起来。12月，毛泽东在《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的报告中号召“发展赵占魁运动于各工厂”，对运动作了明确的肯定，陕甘宁边区迅速掀起了学习赵占魁的高潮，随后这一运动又推广到了晋绥、太行、太岳、晋察冀等各个抗日根据地。1943年5月1日，党中央出台《关于目前各抗日根据地职工运动的决定》，指出：“赵占魁运动正在陕甘宁、晋东南、晋西北等各抗日根据地继续开展，于是帮助了抗日政府与军队，解决了某些物质供给的困难和促进了国民经济的发展，工作是有成绩的。”“在公营工厂中，应组织一些生产积极、政治觉悟程度较高的工人，学习赵占魁的劳动态度及爱护工厂的精神，以便普遍地开展赵占魁运动，使公营工厂生产标准及其质量的提高，成本减低，并在生产比赛运动中教育工人阶级。提高他们的政治认识和阶级觉悟，经过参加赵占魁运动的积极分子，去团结和提高全体职工生产情绪，使全厂生产情绪、使全厂生产标准比平时提高一步，并坚持下去。”

　　“赵占魁运动”提高了生产效率，增加了产量，推动了抗日根据地的建设和发展。据统计，1943年至1944年，陕甘宁边区各工厂平均增产达30%～50%，有的工厂增产高达120%～150%。同时，其他抗日根据地，如晋察冀根据地，在开展运动后，生产效率和产量都得到了提高。“报社的印刷厂，一年来排字量已经增加了25%，新老工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善，创造了一些带助手的新办法，过去七八个月才能达到的排字量，现在新手在三个月中就可以达到了。在军工中，装雷管的工人，增加生产效率40%，压雷管的增加到100%，封雷口的增加到170%。”

　　“赵占魁运动”提升了工人的思想觉悟，使他们树立了新的劳动态度。中央印刷厂工人“眼睛和手迅速不停地捡取着细粒的铅字”，“大小便的时间都挤到了工作时间以外了”。工人们在日记上写道：“打来的开水放了半天冷了也没有人来喝，同志们都把它忘记了，因为我们想的是我的数量我的质量……”“我觉得工厂就是我们的家庭，要爱护它，要努力生产。”“终身为革命工作，永远不退伍。”这一运动激发了工人们的主人翁精神，逐渐塑造了“人人争先进，人人当模范”的良好风气。

　　随着“赵占魁运动”的深入开展，陕甘宁边区及各抗日根据地涌现出了大批赵占魁式的劳动模范。如晋绥根据地以张秋凤名字命名开展了“张秋凤运动”，太行根据地以甄荣典名字命名开展了“甄荣典运动”等。这些运动带动了其他工人生产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新型工人。

　　1943年11月26日，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劳动英雄代表大会在延安召开。赵占魁被授予“特等劳动英雄”“工人旗帜”等称号，并当选为陕甘宁边区第三届参议会参议员。1945年1月，赵占魁当选为中共七大候补代表。4月21日，毛泽东在七大预备会议上讲话时，特别提到了3位延安工农兵代表的名字，其中就有赵占魁。解放战争开始后，赵占魁随西北野战军转战陕北，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不仅完成制造地雷的任务，还为新中国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翻砂女工。1950年9月，赵占魁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今天的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我们走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的赶考之路上。然而，赵占魁“始终如一、积极负责、老老实实、埋头苦干、大公无私、自我牺牲”的劳动态度没有过时，仍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无论何时，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英雄的事迹是我们前进的强大动力，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团结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