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已过去90多年了,但至今依然有“北大营守军未经抵抗,日本无伤亡占据北大营”等言论,甚至有“几十万东北军一枪不放地完全退入关内”的说法。“九一八”事变的真相到底如何?笔者已年过八十,少年时听过几位亲历者的讲述,虽已过去60年,至今记忆犹新,择主要的记述如下。
张金辉(1912—1978),原名张德润,西丰县人,是我的远亲。1930年他在东北大学就读,后亲历“九一八”。他对我讲:“东北大学与北大营近在咫尺,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听到北大营枪炮大作,已就寝的学生匆忙穿上衣服一齐冲出校门,当时在营外枪弹乱飞,只有几个胆大的男同学躲在树丛中继续看战况,其余包括全体女生都躲回宿舍。”他在树丛中看到,是对打,而不是日军在屠杀。东北军一直在抵抗,向日军发出的枪弹从他们隐藏的树上飞过。在他们偷看的那段时间内,“日军抬出的死尸和伤员至少有数十人。”他后来参加了抗联,后在解放战争中遇到原北大营东北军守军,守军也说:“说我们一枪未发是胡说,我们打死了不少日本兵。”
李正文(1908—2002),山东潍县人,1930年入东北大学,与我父亲是同学,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参加东北抗日救亡总会工作,一直做地下工作。他说,张学良要求东北大学学生入校就要军训,所以他对东北军的枪械十分熟悉,加之以后做情报工作,一直与军官、军械打交道,听得出北大营守军用东北兵工厂生产的武器对抗十分激烈,完全不是没有抵抗。他后来在策反工作中遇到过王以哲七旅的军官,军官对他说:“我们是军人,不可能当缩头乌龟等死,抵抗是本能。”直至20日“战斗已经过一个昼夜,北大营内各处仍在燃烧”,而且“死尸累累,马尸遍布……还有尚未死去的奄奄一息者,极为凄惨!”这表明,在不抵抗政策下由第七旅官兵首开的抵抗即北大营突围战,是相当惨烈的。
高崇民(1891—1971),辽宁开原人,是我姨父,1929年起任奉天省农务会会长、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张学良的政治秘书(顾问)。九一八时住沈阳大南门里,听到炮声震耳欲聋,北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日军进城后,他家中即遭到日军搜查,全家只好在大南门外暂避,23日趁日本兵还未全城戒严时,走小路一路东躲西藏,才惊险赶到沈阳火车站乘车入关。据他讲,当时从大南门外到沈阳火车站的沈阳近郊都布满日本巡逻队,借口抓东北军溃兵,见青年男子就杀,死人无数,到处可见尸体,无人敢收。街上商店全部关闭,居民无人敢出门,村庄里一片死寂,气氛十分恐怖,沈阳城里的气氛就更可想而知了。9月23日,高崇民乘坐火车南下,亲见日军在沈阳杀人放火、横行肆虐的暴行。一入山海关,看到了高高飘扬的中国国旗,他不禁热泪盈眶,义愤填膺:我何时才能回故乡!(作者:吴季松 为湿地生态修复全国重点实验室筹委会主任、瑞典皇家工程科学院外籍院士、北京市政府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雄安集团院士工作站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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