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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芷江、南京受降全程
来源:王楚英(口述) 赵永兵 宫靖(整理)   2014-05-31 14:47:21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我当时是国民党新6军14师少校作战科长,也是负责日军受降仪式警卫任务的警卫组组长,亲历了从芷江到南京受降的全过程。

  初闻胜利 比结婚生子还痛快

  1945年8月10日晚上8点多钟,我正在昆明郊区一个美军参谋指挥学校的阶梯教室里看电影,礼堂的灯突然亮了。

  近300名中美军务学员都抬起了头。马丁校长和席乐毅副校长站到了讲台上。

  两位校长喜形于色,同时举起双手,做出4个胜利的“V”字手势,4只胳膊不停晃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要投降了!”马丁用英语说。

  顿时,中美军务学员一齐欢呼起来。马丁接着补充说:“日本还未正式宣布,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外传,但日本已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

  有人高喊“万岁”,两三声后,大家声音就齐了。“万岁”的声音杷三四百平方米的教室快震塌了。我的嗓子都快喊哑广,教室秩序乱了,我满含热泪随人流涌到室外的空地上。卢醒少将、邱行湘少将先后与我紧紧扔抱,互拍背膀。

  家在湖北的卢醒当时哭着对我说:“可以回家了,好了,回家了!”而邱行湘说的是:“我可以回溧阳(属江苏常州市)可以回首都南京了!”

  马丁和席乐毅被人群高高抛起,一些美国女兵兴奋地拥吻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一生不善饮酒。当时,邱行湘拿来一杯啤酒,硬往我嘴里灌,边灌边说“今天不喝不行,今天比咱结婚、生孩子都痛快。”于是,我一口饮下。当夜,我醉了。

  日机险些搞错降落机场

  日军在侵华战争中一直掌控着制空权,但受降那天,昏了头的日军驾驶员竟 险些搞错了降落地点。

  8月21日10时左右,我空军中尉周天民等驾驶3架野马式战斗机(P51型),在洞庭湖上空西北方向发现一架带有红色风幡、机翼上下漆有日本国旗的飞机。当证实确系日方洽降代表乘坐的飞机后,3架野马式战斗机遂分列于日机前后引导其向芷江飞行。

  机群到达溆浦县城上空,本应沿资江西飞,可日方驾驶员在途经洪江沙湾机场时,误以为已经到达目的地,准备降落。周天民断定日机搞错地点,先摇动机翼,又盘旋一周,以手示意,日方驾驶员才由中方飞机领航,向芷江机场飞去。

  围观者向日机吐唾沫

  1945年8月21日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大早,我和其他几位负责警卫任务的同志,驱车到芷江城各处巡视,检查今井武夫住处的接待准备和警卫工作。

  那天芷江城到处彩旗招展,扎有巨大“V”字的牌楼矗立在城门口和主要道路上。沿机场到城内陆军总司令部所在地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并排站着武装宪兵和新六军士兵,精神抖擞、英姿飒爽。芷江的军民在晨曦中即群聚街头,欢庆抗战胜利,想亲眼看一看日军投降的场面。

  首先落下来的是周天民的飞机。周天民的飞机一降落,机场外人群沸腾了一阵,有人放鞭炮,不少人还把自采的野花向中方飞机方向抛去。第二架落下的是今井武夫乘坐的飞机,我当时忙着警卫,没注意群众反应。但事后很多人告诉他,当时围观群众纷纷向着日方飞机方向吐唾沫,扔鸡蛋。

  日本的飞机停稳后,我站到了飞机舷梯下。机门打开,陆军总司令部陈参谋上前迎接。今井武夫身穿黄色夏季日本陆军制服,佩少将领章,立于机门旁,立正向陈参谋询问:“我可以下来吗?”陈回答:“全部下机。”

  今井武夫的声音,克制中有些不屑。我心想:“投降了还这么牛气?”我强压胸中的怒火,紧盯着今井走下飞机。

  直到今井将佩刀呈给中方时,弯下了腰,我才松了口气。“他总算还知道他们失败了,是来和我们商议投降事宜的。”

  今井一行依次下机,并排肃立在舷梯旁,接受陈参谋査阅名单和证件,并由宪兵检查随身行装。检查完毕,中外记者纷纷摄影,今井默然无语,神态忧伤,举止呆板,任人拍照。

  投降令宣读了77分钟

  受降仪式在1945年8月21日下午举行,历时近两个小时。主要是中国陆军总参谋长萧毅肃宣读投降命令,长达77分钟。

  下午3时20分,日本降使、日本派遣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一行4人,从位于芷江机场北面小山旁的住所来到洽降会场。

  受降仪式进行了两小时。萧毅肃宣读了何应钦致同村宁次的第一号备忘录。在这份备忘录里,还将关于日军投降及中方军事长官接收地区作了详细规定。双方交换了无线电联络时间和呼号波长表,今井呈交有关图籍表册。双方还协商了日本南京投降签字仪式的筹备事项。

  飞机在南京上空盘旋数圈

  芷江受降后,蒋介石决定在南京举行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并先空运新6军到南京作准备。1945年8月27日中午,我乘坐的飞机刚到南京城上空时,南京的街道冷冷清清,鲜有行人。转了几圈后,南京市民开始竞相涌上街头,拼命对飞机挥手了。

  前一天晚上,何应钦对我们交待:“回南京后,飞机在南京上空要多盘旋几圈,尽可能低些,让南京市民知道,我们回来了。”

  下午2点半,我乘坐的飞机在大校口机场降落。附近农民纷纷跑向机场。

  20多个青年农民提起罐子、篮子朝飞机跑来了。机场边有几米宽的壕沟,里面是半人深的泥浆,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跳了进去,浑身是泥浆。

  这时,负责守卫机场的3个日本哨兵赶来阻止农民。农民们对日本哨兵挥拳就打,将他们一顿痛殴。

  我和其他中国军人立即拉架,并劝说:“他们现在投降了,我们要以德报怨,不能打。”农民们生气地说:“我们恨不得杀了他们呢,他们杀死了我们多少人?”

  争执很快停止了,农民们尽情地与我们官兵拥抱。一个青年农民抱着我哭了:“你们总算回来了……”我的后背,被这位农民使劲地捶着,一阵阵生疼。

  “老乡,兄弟,对不起,我们来迟了,让你们受苦了……”那一刻,作为军人的我深感愧疚,不由哽咽。

  我吃着农民带来的生山芋、熟苞米,喝着他们送来的开水,又一次落泪了。 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在国民党高级将领冷欣的带领下,我们从机场直奔中山陵。

  脱帽为中山先生三鞠躬时,所有人神色黯然。我在那一刻想:“总理,您受委屈了。作为军人,不能保卫您,我们失职了。”

  中国军人又回来了!南京市民奔走相告。冷欣的车子所到之处,南京市民夹道欢迎。

  “是你们向我们中国战区投降!”

  1945年8月28日,作为何应钦的代表,冷欣中将要求与冈村宁次会面。冈村认为自己是个大将,而冷欣才是中将,就在见面问题上提出无理要求。

  作为当时的联络人员,我记得,日方先是提出要冷欣到冈村的司令部会面,被拒后提出到冈村的私人住所。我当时给日方传话:“请冈村搞清楚一点——不是我们向你们投降,是你们向我们中国战区投降!”

  最终冈村只好乖乖地到中方的招待所会面。这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冈村宁次。他昂首阔步,眼光傲慢,没有失败者的感觉,刻意保持着军人的威严。但是,冈村迫于形势,温顺地与冷欣握手,而冷欣在会谈时则跷起了大腿。

  南京受降冈村宁次把章盖歪

  1945年9月9日9时,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典礼举行。

  当日9时,签字仪式进行。我就站在离何应钦不到3米的斜后方,紧紧盯着对面冈村宁次的一举一动。

  冈村宁次低下骄傲的头,一言不发地像个木偶似地完成仪式。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降书上签字盖章时,冈村宁次把章盖歪了,他好像很抱歉,站起来向何应钦点头。我理解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章盖歪了;第二个是他带领的120万侵华日军投降了。

  9时15分,中国战区120万侵华日军的投降签字仪式完成,何应钦命令冈村等退席。走出大门时,冈村宁次一脸黯然。

  签字仪式只有短短15分钟,但为了这隆重的15分钟,国民党上下足足忙了20多天。对仪式的进行,更是精确到秒。

  仪式完成后,我们走出受降礼堂大门。此时,天空一片晴朗,阳光将那扇胜利的大门照得明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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