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日军攻陷南京后,我的家乡苏北也很快遭到了日军的侵略和占领。那时我只有7、8岁,许多当年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当年日本鬼子为实行统治,在我的家乡设置了许多据点并修筑了炮楼,为了扩大视野,他们砍光了炮楼周边所有的树木。为了所谓“治安强化”,日本鬼子还不断地到各村进行扫荡。鬼子一出来扫荡,村里的人就赶紧往村外跑,能带走的就带在身上,带不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日本鬼子抢走。记得当时日军抢掠的首要目标是食品,比如粮食和鸡、鸭、鹅、猪等禽畜。吃完抢来的东西,他们还要放火烧掉房子。我家的房子就是在一次“扫荡”中被鬼子烧掉的,冲天大火把房子烧得残破不堪,只剩下破碎的瓦砾和冒着浓烟的木头。
记得有一次遇到日机轰炸,一颗炸弹落到我母亲身边,她整个身子都被炸起的土埋住了,险些丧命。最可恨的是日本鬼子还在我们家乡大搞细菌战。他们向村子的井里投放毒菌,人喝了这里的水会染上“黑热病”(即脾肿大),我曾不幸染上此病,深受其害。当时整个苏北地区都流行此病,得病的大多是儿童和营养不良的小孩,表现为面黄肌瘦、不思饮食,由于当年苏北地区缺医少药,该病致死率非常高。
日军罄竹难书的罪行,激起家乡人民的坚决反抗。抗战期间,我家就有许多亲人投身到抗击日寇的战斗当中。
我的二叔马浩斯早年报考了黄埔军校,并且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战爆发后,党组织把他派回家乡,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武装。他回到家乡后,走街串巷,宣讲抗日主张,动员有志爱国青年投身抗日。他先是动员家里的人拿起武器,参加抗日,然后再动员村里的乡亲们组建抗日游击队。在我二叔的宣传鼓动下,我的大姑最先行动,在大姑的影响下,我的二姑、三姑和我的大姐也都先后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和抗日游击队,三叔和大哥参加了国民革命军。我还记得当时三叔新婚还不满一个月,就离开了心爱的妻子,毅然决然地奔赴了抗日前线。当时,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祖父母、我的母亲、年幼的小姑和我这几个“老弱妇孺”。
我家里人的行动起到了表率作用,很快,村里许多年轻人都拿起武器,反抗日寇。我们村的抗日游击队也组建了起来,我们家也成了抗日游击队和上级的联络点,我二叔经常同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在家里商量抗日的事情。我们村的队伍就叫“马大队”,他们配合新四军主力部队,袭击敌人据点,破坏公路,阻滞敌人的运输。留在村里年老体弱的乡亲们也不甘示弱,用自己的方式支援着前线抗日,做军鞋、捐鸡蛋,学唱救亡歌曲,一刻也不闲着,我当时帮助母亲做军鞋和被褥。到抗日战争后期,我家所在的苏北抗日根据地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八年全面抗战的苦难岁月,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直到今天,每当我听到《大刀进行曲》的熟悉旋律,依然会浑身热血沸腾,情绪激昂,脑海中就会浮现出70多年前的那一幕幕不能忘怀的往事,就会想起遭受日本鬼子残酷迫害和父老乡亲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情景。
我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牢记历史,珍爱和平,愿战争不再发生,让人民永远幸福。
(马绍煦,江苏涟水人,1930年出生,1947年参加革命,历任卫生员、会计,1949年转业进入上海市公安局工作,1959年调入北京,仼北京向群中学(今海淀职业技术学校)副校长、党支部书记,1990年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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