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老人讲述日寇在苏暴行
来源：城市商报   2016-08-17 14:55:18

在苏州，日本侵略者也犯下了累累罪行。我们采访的这些老人，本已在岁月中涵泳得如此温婉;但讲述那些往事，平和的面庞却陡然激昂，眼中泪光闪烁——因为有些历史，永远不会被忘记!

屈辱的阴影

笼罩他们的童年

王先生79岁席女士81岁

家往泰南苑的退休老人

两位八旬老人，在日寇占领苏州的年代，都还是孩子。对于那个年代最初的记忆，便是跟着大人去逃难。当时，王先生住在苏州城里，家里人分两路逃往乡下，一路东山，一路往望亭。过段时间后回到城里，亲戚家赵胡齐巷的一处房子已经在日本人的轰炸中成了一片断墙残垣。

乡下也不太平。席女士的家在东山，在当地还算殷实。忽然有一天，一队日本兵，将家里人统统赶到了院子里，占据了大宅院里大大小小的房间。第二天一看，屋子里的细软全数不见，甚至包括床上铺着的床单也被带走了。于是，席家也出来逃难了。他们的方向正好与王先生家相反，从东山逃到了苏州城。

“其实，周围就没有什么太平的地方。”从那时起，直到日本投降，他们的童年就一直笼罩在恐怖和屈辱的阴影之中。

王先生给我们讲了许多他目睹的片断：那时候，过城门是必须要接受盘查并向城门上竖着的日本国旗鞠躬的。一次他跟着生病的母亲出阊门去药店求医，只记得病弱的母亲拖着他过城门，在长长的队伍中一步一挪，几乎支撑不下去了;一次，就在他家门前，一个黄包车夫拖着个日本兵路过。过桥时，一个没掌握好，黄包车高高地翘了起来。车上的日本兵跳下车来，抬起穿着皮靴的脚便是一阵猛踢……

孩子的记忆更多的是孩子们的事。席女士回忆说，当时的小学是必须要开日文课的，可孩子们都不喜欢。如果是其它课，老师肯定不依不饶。可日文课的老师却特别宽容。对他们说，只要在课堂里乖乖地不要吵，学不学随他们去。可见老师也是在应付差使。

当时，苏州城有着不少的日本人，随后也就有了专门的日本人学校。按照他们的“规矩”，中国孩子遇到穿着专门校服的日本学生是要让道的。王先生的姐姐大几岁，看不得他们的嚣张。有一次，趁着自己一方人多，就与日本学生冲突了起来。日本学生吃了亏，结果召来了好几个日本兵，在孩子们后面紧紧地追。仗着地形熟，王先生的姐姐七拐八拐窜进了承德里的一个同学家，这才算逃过一难。

最让王先生难忘的是这样一幕：在九福里，有一栋小洋楼，当时就住着日本兵。好几次，日本兵就在三楼的阳台上往下扔糖果、扔文具，诱引下面的孩子去拣。等到聚拢来孩子多了，突然就会有一桶凉水从天而降。王先生说，那可是冬天啊，孩子冻得哇哇直哭，鬼子在上面哈哈大笑。

现在，九福里的那栋楼还在。每次，王先生走过那儿，当年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子午)

石路店铺

烧了两天两夜

葛林深93岁

家住三元二村的退休老教师

“日本鬼子打上海的时候，就天天派飞机炸苏州，弄得苏州的医院里都是伤员。后来，日本鬼子进来了，到处烧杀，光石路的店铺就烧了两天两夜。我家靠近石路，也在那场大火中全烧光了。”说起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事，今年93岁的葛林深老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说，1937年的时候，他已经16岁了，对当时的很多事情都还记得非常清楚。

1937年8月份，日本鬼子正在全力打上海。而作为上海的大后方，苏州为上海的抗战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援。于是，日本鬼子就把火出在了苏州人的头上，天天派飞机来轰炸，主要炸苏州火车站以及驻苏部队所在地，也就是现在的北兵营。很多时候，炸弹偏离了方向，或是炸到了居民区，或是炸到了商业区。葛林深一家人当时住在上塘街，亲眼目睹了轰炸的惨状。当时，驻苏部队有个“马队，炸弹掉下来的时候，把马肉和人肉都炸飞了起来，挂在树上。”葛林深还说，因为炸弹太多，苏州城里的几家医院都挤满了伤员。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伤员，当时的政府部门在大东旅社设置了警报器，还在金门城墙挂上了大钟。一旦有飞机飞过来，就赶紧让大家去防空洞。后来，大东旅社还成了日军慰安所的所在地。

上海沦陷后，日本鬼子立即向苏州扑来。这时，苏州城里的人纷纷向周边地区逃生。葛林深一家六人和邻居一家四人，合伙租了一条船，逃到了无锡荡口的乡下避难。另外一位邻居，全家八口人也租了一条船逃难，结果遇到了日本鬼子的炸弹，船炸了，全家八口人连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到了第二年的春节，葛林深一家人才重新回到苏州。此时，他们才发现，家里所有的房子都烧光了，就是在日本鬼子刚刚进入苏州的那几天烧的。石路原本是个商业区，有很多店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毁去店铺不计其数。

葛林深说，日本鬼子在苏州的时候，对老百姓管得非常严。进出城门的时候，要给站岗的日本兵鞠躬，还要被搜身、查良民证。稍有反抗，就会拉出去一顿毒打，比如说鞠躬鞠得不好，也要挨打。有一次，葛林深的父亲和几位邻居经过枫桥，就被日本兵重重地打了好几个耳光。幸运的是，他的父亲后来活着回来了，但脸上肿得不成样子了。

当时，日本鬼子在苏州城里抢女人是出了名的。有时候，城里的“花姑娘”抢不到了，就趁着“清乡”的时候，到乡下去抢。1938年以后，原本逃难的人陆续回来。因为大家都听说了日本鬼子在抢“花姑娘”，于是年轻一点的女子回来时，都要在脸上抹些稻草灰，让自己显得难看点。

(管有明)

鬼子用刀

把人劈成两半

王月仙84岁

住在敬老院里的老人

“好好的一个人，那些日本鬼子硬是用刀把他劈成了两半。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太惨。”昨天，已在苏州一家敬老院生活了六年的84岁老人王月仙说起当年的事，印象依然深刻。

王月仙的老家在吴江梅堰。1937年，日本鬼子打过来的时候，他们那里的人四处逃散。他们全家就逃到了邻近的横扇乡下，投奔她的外公。日本鬼子过来后，到处烧杀抢夺，稍不如意，就把人拉过去毒打一顿。有一次，当地一名年轻人因为穿了件纽扣很密的上衣，日本鬼子就认为他不是好人，打一顿不说，最后还当很多村民的面，用刀把他劈成了两半。他的母亲听说这事，去收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头、手、脚都被砍了下来，一下子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她只得用衣服把手、脚等简单地包扎一下，才带走。

日本鬼子干过的坏事很多，在王月仙的印象中，有两件事记忆犹新。第一件是抢“花姑娘”。当时，日本鬼子进来的时候，到处抢。当地稍微年轻一点的女子基本就不敢出门。有一次，当地一位20多岁的姑娘因为有事外出，就被日本鬼子盯上了，吓得赶紧跑。但几个日本鬼子拿着枪，在后面紧追，最后追到一块乡下河边的烂泥地里，这姑娘陷了进去了，没法再跑。于是，那几个日本鬼子把她从烂泥里拖出来，洗去了她身上的泥浆，还是把她轮奸了。

第二件事是“开洋”。日本鬼子进来后，在当地建起了维持会，扶持了一批汉奸。有一次，一个奸汉在日本鬼子的扶持下，开了一家杂货店。当地一位木匠看见有人开店，就准备去买一些“开洋”。没想到汉奸理解错了，认为这人是来触自己霉头的，让自己刚刚开出来的店马上打烊。于是，这汉奸就找来日本鬼子把这位木匠毒打一顿。当地的人听说后，吓得外出时连话也不怎么敢说了。不过，这个汉奸也没好下场，解放的时候，很快就被政府部门镇压了。　(管有明)

以残忍为乐事

令人悲愤

周国荣83岁

老苏州，历史研究学者

侵华日军占领苏州那时候，周国荣6岁，住在山塘街。他清楚记得，那会儿刚由母亲带着去私塾念书一个月，当时便中断了学业，一家避难于无锡乡下外婆处。日军的暴行和屠杀已尽人皆知，“那个时候整个山塘街都空了，大家都纷纷逃难。”周国荣回忆说，直到1938年，父母才随陆陆续续的人群回城，他真正回到苏州已是1939年，小学一年级。滥杀无辜、强奸妇女，这些让人背脊发凉的可怕故事也在孩子间传开，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家私下都称日本兵为东洋赤佬。”周国荣说，在金门那边的那栋红房子令他最为印象深刻，那是日本宪兵队的驻扎地，大家经过时要给日本兵行礼，包括孩子们，这样的屈辱让人永远难忘。事实上，平日里苏州百姓遇到日本兵，也无不小心谨慎，不敢吭声，生怕遭遇飞来横祸。周国荣说，红房子已经拆除，一个见证历史的遗址消失了，但在我们的心中，决不能遗忘了那段历史。

周国荣还清楚记得抗战胜利时的情景，当时大家都异常兴奋，因为屈辱终于摆脱了!他还记得，一些愤怒的群众忍不住殴打日本宪兵，但苏州人还是心善啊，有人在那里劝：“这几个还年轻，放过他们吧。”

说起南京大屠杀那些血淋淋的场面，那些以残忍为乐事的滔天罪行，周国荣无比悲愤。作为研究历史的学者，他说在历史上，日本倭寇也曾经在中国犯下罄竹难书的罪恶，明代时倭寇曾在浙江台州为非作歹，比如用滚烫的开水泼向顶在尖棍上的婴儿，以此为乐事。倭寇在明代中期也曾四次进入苏州，烧杀抢掠，这样的罪行在史书上都有记载。

作为研究历史的学者，周国荣非常认同设立国家公祭日。他引用了一句苏州俗语，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别人给你的馒头，你要记牢;别人给你的拳头，你也要记牢!”他说，只有不忘耻辱，才能奋发图强!(赵炜)

日寇在苏　罪行累累

●抗战期间，日军在苏州无恶不作。最为严重的有两个阶段，一是1937年11月日军攻占苏州前后，二是1941年7月开始的所谓“清乡”时期。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1937年8月至11月，日军在苏州城区共投弹4200余颗，死伤人民数千。据亲历者回忆,大人的身躯被炸成小段，小孩的身体被炸成肉块，脑浆、鲜血连着衣片、毛发飞溅在墙上。

●苏州城厢内外，日机投下的燃烧弹引发石路一带的大火烧了3天3夜，被烧毁的民宅有五六百户，人员伤亡以千百计。东吴大学、苏州中学、苏纶纱厂等均被炸。

●日军攻占苏州后，曾抓来200多名妇女，关在庙里，整天不许穿上衣裤，任凭日军集体奸淫。最后这些妇女一起被杀害在虎丘山旁。

●日军攻入苏州城时，在平门火车站仓库屋顶上架起机枪，见人就扫射，齐门外洋泾荡大桥附近的寄柩所云锦公所里，日军用机枪集体枪杀了100名多逃难的百姓。

●村民在田间干活被日军当做“活靶子”打，他们还将村民先活埋在泥坑里，把坑边的土夯实，用刺刀往其头顶上一捅，让其鲜血上涌2米多高，称作“放火花”。

●伴随屠杀与纵火而来的是抢劫。仅据吴县商会事后不完全统计，损失就达6047361元(1937年损失时币值)。明代“五人墓”历史事件的主要人物周顺昌的墨迹手卷及其遗像与“上朝图”原件均被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