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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岁劳爹回忆“百年老店”九芝堂 文夕大火后搭帐篷营业
来源:三湘都市报   2015-01-30 18:04:13

  

口述人:劳绍杰 (九芝堂劳氏家族后人,
81岁,现居天心区新华南苑)

  

1951年,劳绍杰和父亲劳端生合影。

  九芝堂文夕大火后搭帐篷营业 父亲和员工被日军抓去当苦力

  用81岁老人劳绍杰的话来说,每个人的大脑皮层里,总会有一段经历留下深刻烙印。即便时隔半个多世纪,自己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历,劳绍杰依然历历在目:文夕大火,跟祖母坐着轿子往城外跑;寄宿长沙名牌学校幼幼小学,闯祸被打手板;长沙会战,老百姓背着东西往南逃……

  劳绍杰,是劳九芝堂的后代,父亲劳端生曾是劳九芝堂的经理。在那个残酷的战争年代,他也见证了九芝堂的风风雨雨。2015年1月13日,三湘都市报记者和志愿者一起走进新华南苑小区,听老人家讲过去的故事。

  文夕大火前,父亲买了两杆水枪救火

  我的父亲叫劳端生,现在坡子街九芝堂的门口有一个牌匾,提到了父亲的名字。不久前我还带着妻子去看,我很高兴,父亲做的一切在历史上有了印记。

  1938年,抗日战争打响,长沙经常被轰炸,一炸就起火。那年我四岁,父亲买回两杆铜制的水枪,两杆水枪约有一米高,放在我家后院,我对这个新玩意很感兴趣,但父亲不准我碰。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记忆。当时,父亲是劳九芝堂的店员,也是坡子街防护团的副团长,这个防护团是群众自发组织的,主要是抢救战争中的伤员以及灭火。

  我家有七兄妹,我排行老二,1938年的一天,父亲匆匆赶回家,招呼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当时我穿了一双黄皮鞋,站在门槛上玩。因祖母年事已高,又是小脚不便走路,父亲找了几顶轿子,就是一个竹椅搞两个竹竿做的,那天晚上我跟祖母坐轿子撤出去了。当晚,一把大火将大半个长沙烧没了,中山路百货大楼的房子全部化为灰烬。当时的劳九芝堂在坡子街中央银行对面,货物、财产全被烧毁了。

  那时年纪小,不知道这一把火的厉害,后来看郭沫若的《洪波曲》才了解。听说是将美孚煤油桶打开,直接往墙上淋,三万多人就这样被大火烧死。那天晚上,父亲把我们转移到宁乡双江口官塘村的李有桂(后来为劳九芝堂工人)家里,住了好几年。1939年,为维持生计,劳氏部分族人凑集了3000多银元,组织了劳九芝堂临时营业处,在坡子街原址搭个帐篷营业,制药作坊在双江口镇,制成药靠店里的工人挑担经陆路、水路送进城,要走一天才到长沙。父亲在作坊担任制药工作。

  幼幼小学趣事多,误被认为戳破地板挨打

  父亲很注重对我们的教育。1940年,他将大哥送到了幼幼小学。这是长沙的名牌学校,最初位于社坛街,以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取名。文夕大火后,幼幼小学搬到了白箬铺。后来,我也进入了幼幼小学。

  幼幼小学租借了一个地主家的房子,这幢房子很大,门口有一对很大的狮子,白墙上有拴马的铁圈,还有一个两层楼的戏台。当时有几百名学生,学校是寄宿制,木地板上放点稻草,挂个蚊帐隔开,大家睡在一起。后来,学校在旁边开发了一个篮球场,幼幼小学的老师、学生每天都要出操。有一天,我和哥哥迟到了,等我跑到学校门口的石狮子处时,学生已经列队站好。我大哥慌忙跑了过去,我干脆不跑了,坐在那里发呆。老师看到后,拿教鞭打了我两下手板。

  我还挨过一次教鞭。学校当时是木板房,一层跟二层之间虽然有吊顶,但只是用报纸糊的。有一次一名同学把木地板撬开,用手戳破报纸往楼下看,报纸上的灰尘全都往下落,老师正在楼下批作业。同学一看闯祸了,赶紧跑开。我凑过去往下看,老师看到我,以为是我搞的,于是又挨打了。

  那时候,抗日教育非常多,我们经常会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高年级的女孩子就表演抗日歌曲:“我们是飞行员,我们是航空队,我们向上飞。”然后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样子……

  背着东西往南走,从没见过那么多人一起走

  1943年,劳九芝堂将作坊搬回长沙,我们家也搬了回来。坡子街重新繁荣,黄兴路上都搭起了一个个棚屋,九如斋等老店开始恢复。父亲被推选为劳九芝堂临时营业处经理。我也在双井巷的丽泽小学(今火后街小学)读三年级。每周礼拜一,第一堂课就是背诵孙中山的《遗嘱》。学校有时搞活动,有一次要求每个人买一件礼物,编个号码混在一起摸。我家里人多又没什么钱,就花两毛钱买了一个牙刷。后来我摸到一个小马。

  1944年6月的一天,我背着书包去上学,到了学校门口,看到好多学生往回走,大家都说不上课。我还不相信,走到操场上看见升旗的旗杆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八个大字:奉命疏散,停止上课。

  我开始往回走,看到坡子街中央银行的后门有人在烧账簿,账簿上有很多的回形针,我拿根棍子把回形针扒出来,穿了个项链挂在脖子上。一回家,就看见母亲脸色着急,正拿着黑皮箱收拾行李,还催促我赶紧帮忙,当时我的妹妹老六才四个月大。那天是个大晴天,抬头还看得到飞机闪着灯飞了过去。至今我对那天的场景难以忘怀,我们从南门口出城往湘潭方向走,只有一个警察站在南门口,所有人都背着东西往南走,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一起走在街上,出城后就听到岳麓山炮声隆隆。

  第二天走到坪塘对岸一户农家,父亲找了一只木筏子修好。这时,日军已进攻长沙。我们一家老小八九口、劳九芝堂三四十个员工分批渡江,船离岸不久,日机开始扫射,幸好没有向我们的船只袭来。到了河西,父亲带着大家经过曾国藩墓地,盲目地朝现在的花杂街木塘逃去。

  最受欢迎的是松桂鹿茸丸、大补丸……

  我们住在木塘的廖先恺(劳九芝堂员工)家里。两天后,有两名持三八式步枪的日本兵来抓苦力,为保护员工,父亲主动站出来。同时被抓的还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三四人借机逃出去,日军大怒,拔出手枪朝院坪开枪。父亲被抓去当苦力。母亲急得没法子,只好去一个土地庙烧香问吉凶,得出三、六、九回来的结果。全家人等初三,初三未回;等初六,初六未回。初八傍晚,母亲心急如焚,一口鲜血吐出。凑巧的是,初九下午4点多父亲逃出来了。

  为养活一家人,父亲和族人劳绍炜造了一批药丸,有大补丸、六味地黄丸等,挑着担子去没有沦陷的新化、冷水江卖。九芝堂的药在那里很受欢迎,父亲挣了些钱。

  1945年10月,父亲再次回到长沙,和族人将“九芝堂”的店面进行了修复。我跟其他员工住在一起,住的房间里就摆了十几桶蜜糖,那时候的药都是药店自己生产,鹿茸是野生的,黄芪、驴胶等都是上等的药材,驴胶是员工自己烧火熬制,八宝眼药的制作粉剂磨得很细。员工加班一晚,早上就得一块光洋。那时,最受欢迎的药就是松桂鹿茸丸、大补丸、大活络丸。松桂鹿茸丸,要10块大洋一瓶,这种价钱是富贵人家才消费得起的。生意好的时候,劳九芝堂每天有两三百块大洋的收入……

  现在回想起来,经过大火、战争, 九芝堂屹立不倒,现在更是国家的品牌,我父亲有一份功劳。我们这些人,会逐渐告别这个世界。但像我父亲,他的名字可以刻在九芝堂的匾牌上,这就是永恒的。

  ■文/记者 刘玉锋 康蒙

  图/记者 康蒙

  志愿者 刘雨涵(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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