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104岁抗战老兵蓝运瑜在一起。
与六盘水志愿者看望居住在云南巍山县的六枝籍老兵王兆祥。
乌蒙新报: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抗战老兵的?是哪一件事情使你加入寻找抗战老兵的行列? 伍秋明:关注抗战老兵是源于2010年国庆大假的滇西之行。 那段时间我在家里看《我的滇西1944》,经常彻夜不眠,一集接着一集地看,由此我对滇缅抗战史产生了兴趣。2010年的国庆节,我在《贵州都市报》上看到招募志愿者到滇西慰问黔籍抗战老兵的信息,我报了名,没有想到七天的滇西行使我后来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那几天,慰问团看望了分散居住在腾冲、龙陵、陇川、瑞丽、盈江等地的9位黔籍抗战老兵。其中两位原籍遵义和惠水的老兵在贵州家乡的亲人也跟随我们一起前往,与阔别六十多年后的老人重逢。那一幕幕感人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后来我才知道,滇西抗战结束后,有相当部分老兵因各种原因流落在了滇西,而且大部分永远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每到一位老兵家慰问,离别时他们都会留下不舍的泪,一再叮嘱:“明年再来,我等着你们!”其实我们知道他们已经是八十多九十岁的老人,这一别不知能否再相见。 滇西之行使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段难忘的历史和这那些经历过战争的老人们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决定每一年的国庆大假都再赴滇西,去看望这些远离家乡的老人们。 乌蒙新报:贵州境内大约有多少抗战老兵?为了寻访慰问他们,你们都到过哪些地方? 伍秋明:贵州境内健在的抗战老兵估计还有五六百人,大部分居住在穷乡僻壤,且大多生活贫困、内心独孤。他们很需要我们的关注与帮助,哪怕是来自民间的。于是,从滇西回来以后,我便投入到关注抗战老兵的公益行动中,寻访和看望老兵也就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内容。 也就是这种老兵情结,5年来,除了国庆大假的滇西慰问活动,我工作之余的绝大部分节假日时间都是在寻访和看望老兵的工作中,足迹遍及全省8个地州市的50余个县、市,有的地方一年要去几次。这些年,我个人在这方面的花销达数万元。 乌蒙新报:关注抗战老兵志愿者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团体?在多年的寻访慰问中是否结下了难舍的情谊? 伍秋明:关注抗战老兵志愿慰问团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公益团体,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有较大的影响。10年来,坚持关注流落异乡的贵州籍抗战老兵,寻找和慰问省内的抗战老兵,帮助贫困老兵改变生活状况等。通过大家的努力,已经在全省和滇西等找到了近400名健在抗战老兵。 志愿者里都是各行各业的爱心人士,在不间断的关注老兵工作中,我们建立了纯洁而深厚的情谊。同时通过团队的影响和感染,吸纳了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和公益团队。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六盘水市户外运动联合会。这个很有组织能力和管理经验的团队,自从参与了关注抗战老兵活动之后,策划组织了很多关爱老兵的活动,比如今年5月10日的万人参与的公益徒步活动,对宣传抗战历史,宣传抗战老兵都收到很大的效果。 在六盘水,我和志愿者们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找到了30余名抗战老兵。 乌蒙新报:关注抗战老兵这项公益活动与别的公益活动有什么不同?为何热衷于这项活动? 伍秋明: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做老兵的公益?首先,我要说我们在做的事情不能等同于助学、助残、助贫和一般性质的助老,我们是在发现历史的盲点,拯救遗忘在历史角落的灵魂。老兵们身上承载着太多的历史沧桑和民族苦难,我们关注和关爱这样一个风烛残年般的耄耋老人群体,就是为了还给他们荣誉、宽慰、呵护和自尊! 因此我认为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公益,我们要比一般公益志愿者付出多倍的真情、真心和真实爱。而老兵这个群体的现状已经容不得我们去慢条斯理,我们是按年过,他们是按天过。 乌蒙新报:在寻找抗战老兵的过程中,有没有最开心的事情? 伍秋明: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前不久找到了六盘水境内第一位健在的抗战女性老兵兰蓝运瑜。她参加过长沙保卫战,而且104岁了精神还那么好。 还有就是前两天我担任总策划,由六盘水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和市青年商会、市巾帼商会、钟山区工商联、区文产商会参与主办的“凉都魂·强国梦”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文艺演出活动,活动反响非常好。不仅又得到一些疑似抗战老兵的线索,收到爱心人士和团队为修建“中国远征军黔籍抗日殉国将士纪念碑”的捐款,9月3日还有爱心团队要我们带路到盘县慰问贫困老兵…… 乌蒙新报:最遗憾的事情呢? 伍秋明:10天前,我在六盘水市民政局得到了名叫杨又成的老兵线索。老人今年96 岁,居住在六枝特区木岗镇斗篷村,曾经是中国远征军新一军十八团士兵,赴缅甸参加抗击日寇四年。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六枝的志愿者之后,他们当天驱车前往寻找,一路走一路询问,原本50分钟的路程走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而当找到老人时,他已病入膏肓。见此情景,志愿者们连忙返回县城接上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又赶回斗篷村为老人诊治。可是赶到老兵家里时,老人已停止了心脏跳动。见此情景,在场志愿者悲痛不已,因为如果早一点找到,老人就不会带着一辈子的遗憾离去,连我们民间组织敬献给他的锦旗他都没有看到。后来六枝水城两地的志愿者自发为老兵举行了隆重的悼念活动,送老兵最后一程。他们流着泪说:老人家对不起,我们知道得太晚了。 乌蒙新报:参加这样的公益活动,感人的事情一定很多,还有哪些难忘的印象? 伍秋明:做志愿者5年,感人的事情很多,我只想讲来自老兵的。普安的女远征军老兵施仲珍是我2011年初去普安找到的,老人有很曲折的的经历。2011年5月,我们在独山组织了一次活动,邀请了当时已经92岁的老人去参加活动。本来老人平时会晕车,到乡下吃酒都坐不了车。当她知道独山有两个和她一样也到过缅甸打仗的老人,执意要去。在家人的陪同下,老人坐了6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没有晕车中途也没有停下来休息,我们一直在担忧着。其实这是一种力量支撑着老人,老人要去看望的不仅仅是有着相同经历的老人,而是要去找回60多年前那段用青春用热血抗倭卫国的记忆。当三双苍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时,独山老兵的一声“老姐姐你还好吗?”让志愿者们顿时热泪盈眶。 还有一位是90多岁的抗战老兵丁西伍,他曾作为远征军在印度和缅甸抗日,身上留下几处伤疤。有一次我去乡下看望他,我问他:“老人家,日本人想抢占我们的钓鱼岛,要是发生冲突开打,你还去不去?”我以为他会说“我老了,走不动了”之类的,谁知他说:“去!我可以在迫击炮旁边指挥他们瞄准,一炮打出去,干他狗日的几个倒下”。真的,那样的话出自一个几十年来居住在破旧房屋里的老兵嘴里,让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当时,我站起来给老兵深深地鞠了一躬。 乌蒙新报: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你想对抗战老兵表达些什么? 伍秋明:我寻访的黔籍健在老兵中,大部分是出征滇、缅、印抗击日寇的远征军战士,也有部分其他战场的抗战老兵。他们在国家危难当头挺身而出,在炮火连天的战场用生命和热血捍卫着民族的自由,他们是贵州的骄傲,民族的英雄,也是活着的丰碑。 作为一个记者或者说作为一个作家,有责任去记录历史,去讴歌英雄。因此这几年,抗战老兵几乎是我创作的主题,小说、诗歌、散文都有。因为在我的身边仍有很多不为我所知的老兵,在人生即将走完的这几年里有多少的辛酸、悲壮和自豪想倾诉出来,想记录下来。我认为自己用心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值,也很有意义。 最后,我想用我创作的一组散文诗里的一段来作为我们志愿者的真情告白,表达对老兵们的崇高敬意—— 我来了! 我长途跋涉奔你而来,我的老兵,像我爷爷或者父亲一样慈祥的老人。听不见我轻声的呼唤,你可看见我眼中盈满的泪水? 我赎罪般地蹲在你的膝下,仰望你写满沧桑的脸,已经看不到70年前那种英姿。我想透过你浑浊的双眼读懂你心中隐藏的荣耀,还有那些悲凉与辛酸。 仿佛用一生的等待换来了迟来的问候与敬仰,你笑了。你笑了,而我的心在不停的颤抖——我只是一片迟迟飘临的枫叶啊,你却以为得到了整个秋天。 伍秋明:布依族,六盘水日报社《凉都印象》编辑部副主任。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理事,六盘水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笔耕三十年,有小说、诗歌、散文及报告文学发表于《民族文学》、《贵州作家》等,入选《中外华文散文诗作家大词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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