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袁秋白、杨瑰珍编译、解放军出版社2001年1月出版的《罪恶的自供状---新中国对日本战犯的历史审判》一书,该书是由当年侵华日本战犯中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官员的笔供词编译而成的,揭露了日军的残暴罪行。当前,日本国内右翼势力不断极力美化侵略战争、不断极力为日本军国主义招魂,此书的出版,有助于昭示历史,昭示后人,为反击日本右翼势力的阴谋活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武器。
日本关东军兵长宫崎敏夫其人其事
宫崎敏夫,男,1914年出生于日本东京都。初中毕业。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战争期间,曾任日本关东军第59师第54旅第109大队步兵炮中队的兵长。1945年秋,被苏军逮捕,1950年7月被引渡给中国,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在押期间,认罪态度较好,有悔改表现。1956年6月2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不予起诉,第一批释放回日本。当年7月5日归国后,参加了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积极开展日中友好、反战和平运动。后于1994年11月病故。
这篇自供状写于1982年8月,他在笔者后记中说:
当年,日本军队对中国根本不是什么“进出”的问题,而是地地道道的“侵略”……
在苏联度过5年俘虏生活以后,我在1950年7月中旬被转送到中国抚顺战犯管理所关押。在关押过程中曾因患肋膜炎而到原“满铁医院”住院治疗1年,住院期间还做了左肠骨静脉血栓症手术,并于1956年4月出院。回到战犯管理所后,又继续在医务室疗养。1956年5月,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开始审理被最高人民检察院起诉的日本战犯案件。我是被免予起诉的,于当年7月5日乘坐“兴安丸”轮船在日本舞鹤港登陆复员回家的。在侵略中国的过程中,“杀光、烧光、抢光”是我在中国参加战争的真实写照。日本人到中国打仗,决不是“进出”这个轻飘飘的词所能表达出来的,而是完完全全的“侵略”。许许多多的日本人侵略了中国这件事,是人所共知的、有目共睹的历史事实,是不容篡改的。
为什么这些历史事实不能够明明白白、正直地反映出来呢我在中国的抚顺战犯管理所认识到:侵略战争本身就是对人类的不能容忍的叛逆行为。日本军队在中国表现出来的残酷和暴虐,不仅仅是个人问题,而是作为侵略军的全军的问题,认识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此,必须反对侵略战争,维护世界和平。现在,我心中还感到恐惧的是,我们过去所走过的道路,会不会有人要重蹈覆辙侵略,就是侵略,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就是我们这些体验过侵略战争的人的责任。
宫崎敏夫的自供状
1945年1月,独立步兵第109大队450名官兵在坪内中佐的指挥下开始进行一次军事行动:他们像一条巨大的毒蛇,窜到山东省长清县和济阳县的“谷仓地带”进行山东作战的“掠夺行军”,一路上处处留下了斑斑血迹。以大队长为首的军官们脑满肠肥、傲慢地骑在马上,头上戴着防寒帽、身上暖暖和和地穿着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士兵们的脸被风吹日晒变成了黑红色,只有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一群饿鬼一样身上背着塞得满满一下子战利品的大袋子。就在临近春节的1月30日下午3点钟,这列长长的队伍来到了济河县城北几公里的一个小村庄。村里的50多户居民,家家门上都贴上了新写的红纸黑字的对联,烘托起一派节日的气氛。可是,现在日军侵入了,家家的大门都紧闭起来,村子里安静得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一会儿,大队部的指挥班长大声喊道:“全大队作宿营准备,各队联络员到大队部集合”
“操这个时候宿营再有一个钟头就到济河县城了”田边上等兵一屁股坐到新兵们搬过来的干草上,点燃一支香烟,心里不服气地骂道。
“田边,这下子今天和那个女人见面的打算落空了吧可是,这儿也有比县城更好的地方啊哈哈……”眯着眼睛、满脸胡茬子的宫崎,一边拿杯子喝水,一边打趣地说。
“混帐话你接受正式训练也就3个月,和我比还是小毛孩子,你懂得个屁……”
第二天上午10点,田边上等兵被指名参加训练补充兵的演习。他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站在面前的40名满脸胡子的补充兵身上,看谁不顺眼就“啪啪”两个耳光打下去。过一会儿,这40个补充兵拉着炮车,嘎拉嘎拉地走过村中被冻得好像锯齿一样的道路,向村庄以北的田地走去。现在村子里的情形与昨天不同了。院子里堆满了干草,拴着用来驮东西的马匹,放着几个装着活鸡的鸡笼子,还有不少衣物、家具等等。
“这是干什么呀现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搞什么演习,操,真没意思”宫崎肩上背着步枪,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田边并肩走在补充兵队伍后面大约5米的地方,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张望着。他们身后的高山、佐藤、齐木也是入伍5年的老兵了。
“停止前进”金山曹长高声喊道。这个地方离昨晚宿营的村落约400米,离北方的村落约800米,是一大片旱田,寒冷的北风毫不留情地刮着。这时,小队长福富曹长和分队长木下曹长一边谈着什么,一边慢慢走过来,他看到补充兵们已经停下来,就走到我面前说:“喂,宫崎,你们5个人到那棵大树下去警戒”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到东北方向约300米处的稀稀拉拉的树林里去警戒。宫崎向他敬了一个礼,就向另外4个人发口令,5人一起提着枪跑步过去。那片树林中,有一些枯树杂草,我们把它收集到一堆,点起火来,火势很猛,我们围在四周烤起手来。这时,补充兵们把炮口对准北方的村庄,开始作进入阵地的演习。不一会儿,我们听到了木下军曹的怒骂声,原来是一个补充兵把头上的标杆弄倒了。“今年来的补充兵,可真不中用啊”宫崎拿起水壶仰起头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烧酒。“啊,看哪,有人骑马跑过来了……”“什么骑马”我们5个人的眼睛一齐向宿营的村落方向看过去。
“噢,是中公对中队长的蔑称啊”高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眼镜往上托一托。
“喂!佐藤,你拿起枪到那边去站岗吧”宫崎急忙地说道。
中公、北见中尉骑着马跑到补充兵那里,向福富曹长说了句什么。福富曹长又指了指我们这边,向北见中尉不知报告了什么。不一会儿,中尉就骑马跑过来了。站岗的高村兵长紧张得直喘粗气。中尉下了马,手握着军刀的刀把,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像螃蟹似地走过来了。“报告,没发现异常情况”宫崎双脚的军靴“啪”地一声并拢,向中尉敬了个礼。北见中尉的两只蛇一样的鼓眼从无框眼镜后面盯着我们4个人看了一遍。然后,听到了从北面的村庄里传来笛子和大鼓的声音。他拿出双筒望远镜向那边眺望了一下,闭上了薄嘴唇,微笑了一下。
“喂宫崎,明天过春节,今晚是除夕宴会。从现在开始,要筹集宴会用的物资了。具体任务,你们听福富曹长指挥……”说到这里,他又盯着我们4个人看了一遍,微笑着说:“为此,才指名让你们几个来的。怎么样好好干吧”说完,他就转身上了马,跑回宿营地去了。
按照木下军曹的指示,补充兵们挖掘了炮脚穴。宫崎跑到炮队用的大型望远镜那里去看,看到了距离这里约800米的市场。市场上飘扬着红旗,好像日本的鲤鱼旗似的。旗下是一家挨一家的商店,有服装店、肉店、菜店,有的屋里冒着黑烟,有的屋里冒着白汽……市场上人头攒动,有男人,也有抱着手笼的女人……。宫崎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啊,这个地方还真不错呀”身后的田边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按标杆的方向,调转炮口”木下军曹发出命令,补充兵们移动着炮身,地面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们已经作好了准备。
“喂,宫崎,发信号吧”田边在身后催促着喊道。
宫崎在树林中上下地摇动着小红旗,然后急忙地向炮座这边飞跑回来。
“准备发射”木下军曹发令了,炮弹装进了炮筒,宫崎手中紧握着导火索。正在这时,瞄准手喊道:“报告班长瞄准镜里出现一个老太婆。”
“什么老太婆”
“小孩子也进来了”
木下军曹的眼眉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就说:“没关系宫崎,开炮”宫崎拉断了导火索,“咚”地一声,从炮口喷出了火花,1秒、2秒、3秒……轰隆一声,炮弹在距离市场约50米的田地里爆炸了,炸飞了大量的石块和土块。
市场上的人群仿佛静止了一刹那,当他们知道这是炮弹声以后,马上像潮水似地往城里跑。市场上有人急急忙忙地收拾摊床上的货物;有人牵着手里的牲畜准备离开……这时,在树林中隐蔽的30名日本兵,在金山曹长的带领下,从树林中跑出来,一边“哇、哇”地喊叫着,一边端着枪向市场的方向冲过去。步枪的声音像爆豆一样响成了一片。炮击停止以后,按照木下军曹的命令,金山率领一队日军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飞快地跑到旱田里去。
“在这儿哪”宫崎停下了脚步。在那片上了冻的旱田中央地带,有一个很大的洞穴,从洞穴里正在向外飘散着白烟,是一股硝烟的气味。在一棵大树下,躺着一具女尸,女尸旁边有一个7岁上下的男孩子正在非常悲哀地哭泣着。
“啊这女尸就是方才的那个老太婆。”宫崎他们慢慢地走向女尸,他们呼出的空气都变白了。就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老太婆身旁的男孩子,只穿着显得很短小的棉衣,头上没戴帽子,手上没有手套,脸庞被寒风吹得变成紫红色,从那双晶亮的黑眼睛里流出两行热泪,哭得嗓子都哑了。男孩伏到母亲身上的时候,宫崎他们看到,那老太婆其实只有50岁左右,眼窝深陷,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的下半身躺在血泊之中,一条腿已经从大腿根被炸断了,连白色的大腿骨都露了出来。
“嘿嘿,这大腿骨头有这么粗啊”宫崎一边说道,一边用脚踢了那条断腿一下。
“你干什么”孩子大声喊起来,愤怒地瞪起大眼睛来。
“嘿嘿,饿鬼你后悔了吗?”宫崎冷笑了一声,又对田边说道:
“喂,田边,把这个老太婆扔到弹坑里去”
“好的……”
田边用手捉住老太婆的衣襟,用力拉动尸体,那个男孩子一下子站起来,哭得更厉害了,他用双手捉住田边的胳膊,不让他拉走母亲。
“真讨厌这个饿鬼。”田边用右手把孩子推倒在地上。男孩子奋力站起来,抓住田边的手用嘴咬了一口。
“好疼啊这个畜牲”田边不得不放开了手。
宫崎在一旁咯咯地笑起来。男孩子护着母亲,抬起头来瞪着田边。满脸通红的田边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衣襟,把他扔到旁边的冻土地上,男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田边这才用力拖起老太婆的尸体,拖到弹坑的边上,用脚把尸体踹进坑里去。然后,田边回过身去,又把男孩拎起来,走到弹坑旁边,把男孩扔到母亲身上,恶狠狠地说:
“你去尽孝吧”
就在孩子的哭叫声中,宫崎、田边等几个人离开这里,往市场的方向跑过去。
在炮轰和枪击之后,老百姓都逃离了市场,市场上只剩下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了。日本兵把市场摊床上的肉类、蔬菜、饺子、烧饼等等副食品都装进大筐或大麻袋,集中运到村庄南侧的旱田地里。那里有10名补充兵看守这些东西,而另外那些补充兵仍然在市场上像野狗一样转来转去,只要发现饺子、烧饼等食品,都装进自己的背囊里。这时,在城门那里避难的村民们气得身上直哆嗦,实在看不下眼去了,有几个人就想跑回市场上来阻止敌人的掠夺。
“你们倒是过来呀饿鬼们”宫崎和田边发现了村民的动向,便向城门那边打了几枪。这时,刚想跑回市场的村民们停下了脚步,站在那边怒骂起来。
抢东西抢
红了眼的日本兵们不再打枪了,金山曹长用破锣一般的嗓音喊道:“撤退战利品在前面走”士兵们排成100多米的长队开始撤退了,队尾的士兵们不时地端着枪回头看看老百姓是否追上来。老百姓们回到被掠夺殆尽的市场上,咬牙切齿地怒骂着日本鬼子。
当天夜里,在南部的村庄里,魔鬼们的酒宴开始了。分队长以上的军官都来到指挥班营房,地中央摆着几张从老百姓那里抢来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有整个的烧鸡、各种“天妇罗”日本式的油炸食品、饺子、苹果、梨、柿子……桌上还摆着2斤装的白酒5~6瓶。这时,身躯肥胖的北见中尉走进来,脸上挂着微笑,看了看大家,坐到一把靠背椅子上说道:
“噢,福富君,今天辛苦了,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说完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
“哈哈,是农历春节嘛,那帮家伙也舍得吃好的啦”福富得意洋洋地说。
“队长阁下,方才我们把酒菜送到大队部去了,大队长让我们问您好呢,”指挥班长林田军曹报告说。
“噢,是吗送去的都是大队长最喜欢的东西嘛”紧接着,北见中尉又问道:“对了,林田军曹,现在外面派了几个岗哨”
“1个。”“嗯”中尉不大高兴地说:“不行再加派1个”
“是”林田军曹马上到外面去布置了这件事。
“今天的胜利,全靠队长阁下的战术高明啊来,队长阁下,敬您一杯”福富曹长拿起大酒瓶往一个带金边的花茶碗里斟满酒,递给中尉,中尉接过去一口就喝干了,满意地笑着说:“嗯,好酒。”
“今天,就是1个老太婆倒霉了……”木下军曹说道。
“什么老太婆”“那是在我们开炮的时候,她自己故意钻到炮弹底下的……”
“就像夏天的飞蛾扑火一样……这次,对中国人说来,是最小的受害了。我们还没往市场里打炮,这些都是我们皇军的仁慈啊哈哈哈……”
魔鬼般的笑声仿佛把墙壁都震撼了。桌子上放着的煤气灯,把人影照到四壁上去,仿佛黑色的巨大的幽灵一般。不仅这个房间里,而且旁边的几个营房里,日本侵略军的官兵们,都被白酒灌得醉醺醺的,发出高声喧闹的声音,把这天寒地冻的夜空的宁静都粉碎了。
而在那本来是喜迎新春的和平村庄里,是我们用炮弹轰击他们,抢夺了他们的劳动成果,凶残地杀害了无辜的老太婆……我们就像没有人性的动物一样,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把肚子吃得大起来,竟不惜采取非人道的残忍的手段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想起当年自己强盗般的罪行和无耻之徒的形象,直到现在我还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愧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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