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怀柔之战发生后,当时北平报纸的报道。
1933年长城抗战战场一隅(资料图)。
1933年5月23日怀柔战斗结束后,傅作义将军就地掩埋了烈士遗体,9月把所有烈士遗体运回绥远,敬建了“华北军第59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和纪念碑。现在墓碑修缮一新,供人们瞻仰。
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上,有一段悲壮的“长城抗战”,发生于东北沦陷后的1933年。是年元旦夜11时,侵华日军向榆关(今山海关)发动进攻,爱国将领何柱国率守军奋起反击,拉开了长城抗战的序幕。
经过3个昼夜的激烈巷战,何柱国部第1营、3营将士全部殉国,1月3日山海关失陷。3月,日寇侵犯热河,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不战即溃,日军趁势南犯。从此,长城沿线古北口、喜峰口、冷口、义院口、界岭口、青山口、铁门关、罗文峪、多伦、张家口等100多个关口,先后被踏上日寇的铁蹄,以国民党29军宋哲元部为首的各抗日部队,在蜿蜒1000多公里的长城沿线点燃了抗击侵略者的烽火。历时80天的激烈战斗中,中国军队以落后的装备,抗击日军的飞机大炮,伤亡1.8万人,损失惨重。
■傅作义率五十九军参战
长城抗战的最后一战,发生在北平怀柔的长城脚下,与日军顽强交战的是从绥远调来的傅作义部59军。
1933年3月4日,冷口败退。3月9日,喜峰口弃守。3月11日,古北口失陷。3月20日,放弃榆关。5月7日至10日,日军第6师团等部再次攻占滦东,并于12日由滦县、迁安、兵河桥等地突破滦河守军防线,向平津方向进击。我守军第29、第32、第53、第67军等部,奉命节节后撤。5月13日,日军第8师团占领古北口石匣镇,19日占领密云,北平危在旦夕。
为保卫北平,4月30日,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急调在张家口设防的傅作义59军,前往北平外围昌平县集结待命,不数日又调傅部至怀柔以南牛栏山一带,以经石厂、高各店、齐家庄为第一道防线,以半壁店至稷山营为第二道防线。5月15日,傅作义将军率59军开到怀柔以西,他们在日军飞机的侦察轰炸之下,不分昼夜在平义分、孝肖村一带赶筑阵地。5月21日至23日,傅作义部59军在怀柔牛栏山,抗击由密云向北平进逼的第8师团。59军打得顽强勇猛,使日军无法前进一步,刹住了日军的嚣张气焰,阻止了日军向北平前进的步伐。亲临怀柔战场的傅作义部59军参谋长苗玉田,和当时在第一线指挥战斗的团长董其武,生前写的文章和日记详细记述了怀柔之战(也称“牛栏山战斗)的实况。
据苗玉田记载:
傅作义将军的59军指挥部,设在昌平县小汤山东北的肖家村。参战部队有:59军所属的210旅(旅长叶启杰)、211旅(旅长金中和)、218旅(旅长曾延毅)。218旅附炮兵第三营为右区队,阵地在怀柔西北高地经石厂一线;210旅附炮兵第一营为左区队,右接218旅至高各庄一线;211旅附炮兵第二营阵地在半壁店至稷山营一线。
经石厂、高各庄、齐家庄为第一道防线,半壁店至稷山营为第二道防线。
218旅436团占领石厂子附近高地为主阵地,435团在台上村以北高地设阵地,控扼北平至古北口公路之要冲,担任正面右翼阻击任务。211旅420团以齐家庄、杨家庄以西高地为主阵地,419团在封口山以西高地,守卫白河至茶坞一线,担任正面左翼阻击任务。
董其武将军当时任218旅436团团长,孙兰峰将军当时任211旅421团团长。这两个团在战斗中都打出了威风,打出了中国军队的英雄气概。
据董其武日记载:
5月16日,59军全军开始按总部指挥部印发的工事图纸,构筑团、营、连的防御阵地,均为三线纵深配备。每个连的工事都有上下两层,即使上层被敌炮火摧毁,仍可转入下层继续坚守。在阵地上筑有坚固的掩体即掩蔽部,设置了各级指挥所,以及弹药库、医药室、监视所。各种掩体之间,挖掘了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同时,对各种掩体、工事、堑壕进行了严密的伪装。
5月20日,经过一周不分昼夜的紧张施工,59军各防区的工事基本构筑完成。施工中,日军的飞机不时飞临阵地上空,进行侦察、投弹、扫射,由于官兵们隐蔽及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各部队在阵地前方派出的警戒分队,日夜巡逻,与日军小分队时有零星接触,但未发生大的战斗。
5月21日拂晓,日军西义一中将指挥的第8师团之一部,派小股部队向436团一营阵地进行试探性进攻,由于规模不大,双方均无太多伤亡。但北平红十字会及协和、同仁等医院,却派出许多辆救护车和医护人员,组成多支医疗队来到前线,准备救护伤员,对官兵们鼓舞极大。
5月23日凌晨,日寇第8师团之铃木旅团及川原旅团的福田支队,配属坦克10多辆,山炮、野炮30余门,在10多架飞机的掩护下,向傅作义部218旅和210旅防区的结合部,发起猛烈进攻。日寇先以飞机轮番投弹轰炸,继以火炮狂轰,尔后在坦克的掩护下,分数路向59军前沿阵地冲击。
436团10连位于主阵地前方的突出部位,首当其冲。在连长张惠源的指挥下,该连战士抱着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凭借坚固工事沉着应战。当敌步兵接近外壕时,连长一声令下,机枪、手掷弹如雨点般猛烈还击。董其武在团指挥所观察孔看到,敌步兵在坦克车后面蜂拥而来,先令炮兵齐射,拦截敌坦克。随后,10连官兵以机枪、手掷弹打击坦克后面的步兵,敌人扔下几具尸体后,退了回去。紧接着,日军又以10数门大炮向10连阵地猛轰,阵地成了一片火海,炮弹落下,砂石横飞,烟尘弥漫。敌人又一次嚎叫着冲上来。此时,10连战士已伤亡过半,但仍与敌人顽强战斗。自拂晓至上午7时,10连全连只剩下张惠源连长及士兵7人。董其武命令张连长带兄弟们撤回主阵地。张连长说:“死也要死在前沿阵地上,不然对不起战死的兄弟们!”最后,董其武只好下死命令,让该连士兵架着张惠源撤了回去。
敌人发现董其武团的重机枪连的阵地后,用扑灭性射击将其摧毁。面对弹雨,重机枪连坚守原地不转移,最后全连壮烈牺牲,只剩下二班长张恒顺一人坚持战斗,11连班长杨根胜,两腿被敌机炸伤,坚决不上担架,表示:“只要我有一口气,就要战斗下去!”
一场血战之后,在平古公路大道及两侧高地的坡崖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伤亡的日本兵。436团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坚守在第一线的2营7、8两个连队,伤亡都在三分之一以上。日军炮火将436团指挥所掩蔽部的顶盖掀掉了,团长董其武身边的两个电话员一死一伤。董其武的帽子也被弹片打飞了。他只好转入掩蔽部二层,重新架起电话,继续指挥战斗。
当436团粉碎敌人第7次进攻后,敌人改变了主攻方向。敌人以飞机6架、大炮10余门作掩护,在铃木旅团长亲临第一线直接指挥下,骑兵72联队配合步兵早川联队,由长园堡附近偷渡过河,向420团左翼迂回,袭击该团侧后方的白河村,企图得手后再围攻436团。叶启杰旅长即命薄鑫团长组织部队抗击。薄鑫团长当即命令3营长曹子谦率部投入战斗。敌人攻势虽猛,可是叶旅将士抱定“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牺牲精神和必胜信念,坚决迎击。但敌我力量悬殊,战斗异常激烈,三营长曹子谦负伤,全营官兵伤亡甚大。一营长李吉祥率部拼死抵抗,一连连长魏振海阵亡。终以众寡悬殊,被迫后撤,白河村东北一里之高地被敌突破。
此时,210旅张成义419团战斗也很激烈,在叶旅长的亲自指挥下,该团利用坚强的工事,运用“近战狠打”战术,同敌人拼杀。敌人从凌晨4时起,连续多次向阵地猛攻,战斗达8小时之久,始终未破。
据苗玉田记载:
由于敌众我寡,位于白河村东北方向一里远的茶坞村小高地(210旅指挥部所在地)被敌攻占,严重威胁420团的主阵地。此时,敌人还在不断增兵。在这紧急时刻,叶旅长指挥炮兵一连官兵,从掩体内拉出山炮数门,用零线子母弹向日军猛烈射击。此弹内含小群铅子弹200余粒,炮弹出口后30米即爆炸,爆炸面积宽30米长30米,杀伤力甚大,毙伤敌人甚多。然终因众寡悬殊,茶坞村阵地失守。
战况万分危急,叶启杰旅长请求59军指挥部紧急增援。接到报告,傅作义将军认为,如果怀柔以西平古大道两侧高地一旦有失,日军即可长驱直入,就可能一举而攻陷北平。于是,傅将军决心死守怀柔以西阵地,即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能让阵地失陷。傅作义立即亲自打电话命令预备队——211旅421团孙兰峰团长,率部跑步向210旅阵地前进,迅速支援该旅,击溃当面之敌,夺回已失阵地。打完电话,傅作义将军即带领参谋人员乘汽车赶到孙兰峰团,拟亲率该团指挥作战,收复阵地。经再三劝阻,傅作义只好在211旅指挥所坐阵指挥,并给孙兰峰团官兵作了简短的战地讲话,鼓励战士勇敢杀敌。
孙兰峰团长到达叶旅阵地后,与叶旅长研究了敌情,决定将第一营埋伏在苏家口附近高地,孙团长率二、三两营向迂回进犯之敌实行逆袭。为夺回被敌攻占的茶坞村阵地,叶旅和孙兰峰团的将士们奋力拼杀,双方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易手三次,战至18时许,终为我军收复,210旅从此转危为安。218旅曾延毅旅长见状,也抽出一部分兵力主动出击,协助420团将失去的阵地全部收复。
至此,傅作义59军在怀柔城以西,南自经石厂,北迄长城一线,连续浴血苦战10多个小时,以伤亡700余人的代价,取得毙敌346人,伤敌660余人的辉煌战果。战后,蒋介石、阎锡山发电慰问59军,并奖励五万五千大洋。天津《大公报》赞扬59军:“以血肉当敌利器,傅部空前大牺牲;肉搏千多次,使敌失所长;沙场战士血,死也重泰山。”国内各界纷纷派代表慰问抗日将士,送来“保卫疆土”“为国干城”“气壮山河”“战史流芳”等锦旗。
■五十九军拒绝停战撤退
虽然59军取得了胜利,傅作义将军并不高兴。因为59军用高昂的代价(367人壮烈牺牲)换取胜利的当天,日军先后占领冀东的丰润、迁安、遵化、唐山、玉田、蓟县、三河、香河、平谷、密云、怀柔等县市。守军退至平、津附近。日军从南、东、北三个方向对北平形成威逼态势。还因为早在5月22日夜里,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便派军使与日军议和。5月25日上午,又派军分会作战处长徐祖诒(燕谋)等人,到日军第8师团司令部与师团长西义一商量停战办法。5月31日,国民政府与日寇签订了一份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塘沽协定》,让日寇轻松控制了冀东22县,使“华北特殊化”。
在战斗最激烈时,傅作义将军听到国民政府要与敌人签订停战协定,并要求他的部队立即停火后撤,内心十分痛苦。他拒绝执行上面的命令,具体经过是:
5月23日上午,何应钦突然给傅作义打电话,要求“傅作义总指挥亲到北平面商要事。”傅回答:“日军已于拂晓开始向我攻击,正在激烈战斗中,不能离开,派军参谋长苗玉田去如何?”何应钦当即允许。苗玉田在北平居仁堂见到何应钦后,何说:“我们与日军停战,已于昨夜达成协议。为了北平的安全,我们不得已与日军停战。”还说:“我们准备准备,当再接再厉与日军交战。你们可马上撤至既设阵地。”苗说:“现在我军正同敌人激战中,在白天不能敌前撤退,我军与日军战至黄昏,当无问题。”何说:“你跟傅总指挥打个电话,问问前方情况如何?如日军停止攻击,就及时撤退下来。”
苗玉田即向傅作义将军打电话询问。傅答复:“正在激烈战斗中。”苗向何应钦转告后,何显出焦急不安的情绪。在3小时内,何应钦让苗玉田给傅作义打了4次电话,每次傅都回答:“仍在激烈战斗中。”何应钦知道傅作义将军是个“不说硬话,不做软事”的人,最后只好告诉苗玉田:“你回去向傅总说,你们撤至高丽营既设阵地。”苗说:“那么,请委员长先给一个手令吧!”何应钦即让参谋人员写了手令:“五十九军立即停止战斗,向高丽营附近集结撤退,详情见另电。”
接到停战、撤退命令后,傅作义将军心情十分沉重,他向部属们表示:“这样的停战撤退是我们军人最大的耻辱!”他激愤地对总部参谋长陈炳谦说:“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官兵,换来的却是妥协停战,战士们能死而瞑目吗?”陈炳谦等人劝说傅作义:“别人都已停战不打,仅我们这点部队也难以战胜日本侵略者,既令停战撤退,只有服从。”但傅作义将军态度坚定地说:“必须日军先撤,我们才能撤,否则我们决不能后撤!”
傅作义将军让各部队坚持战斗到下午6时许。日军撤退后,傅作义才派参谋人员分赴前线各部,正式传达北平军分会的撤退命令,并加以解释说服。当晚12时前后,傅部各部队官兵逐次向指定地点秘密撤退。至此,59军将士们才离开他们洒满鲜血的战场,按命令撤退到高丽营后方。
对于这个令人十分不快的结局,不仅傅作义本人感到恼怒,全军将士个个都气得骂声不绝。傅作义将军的秘书当时就曾愤然写诗云:塘沽协定事堪伤,自拆樊篱引虎狼。死战怀柔坚不退,放完最后一声枪。
■傅作义为抗日烈士修墓立碑
1933年5月31日,中日停战协定在塘沽签字。为了永远记住此前牺牲的367名抗日烈士,傅作义将军决定在自己的大本营绥远建立一座“华北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并树碑刻字,大力颂扬。建碑前,傅作义将军请胡适先生撰写碑文,请钱玄同先生书丹。在碑文里,傅作义将军让胡适先生写了这样一段话:
“五月二十三日晨四时,当我国代表接受了一个城下之盟的早晨,离当时的北平60来里的怀柔县城附近正开始一场最壮烈的血战。这一战从上午4时直打到下午7时,1000多中国健儿用他们的血洗去了那天城下之盟一部分的耻辱。”
在碑文里,胡适先生还对怀柔之战作了如下评述:“二十三日天将明时,敌军用侵华主力的第八师团的铃木旅团及川原旅团的福田支队,向怀柔正面攻击。又用铃木旅团的早川联队作大规模的迂回,绕道袭击我军的后方。正面敌军用重野炮三十门,飞机十五架,自晨至午不断地轰炸,我方官兵因工事坚固,士气的镇定,始终保守着高地的阵地。那绕道来袭的早川联队也被我军拦击,损失很大。我军所埋地雷杀敌也不少。我军的隐蔽工事仅留二寸见方的枪口,等到敌人接近,然后伏枪伏炮齐出,用手掷弹投炸。凡敌人的长处到此都失了效用。敌军无法前进,只能向我高地阵地作极猛烈的轰炸。有一次敌军的一个中队攻进了我右方的阵地,终被我军奋力追击,把阵地夺回。我军虽无必胜之念,而人人具必死之心:有全连被敌炮和飞机集中炸死五分之四,而阵地岿然未动的;有袒臂跳出战壕肉搏杀敌的;有携带十几个手掷弹,伏地外壕里一人独立杀敌几十的。”
碑文的结尾是:“这里长眠的是三百六十七个中国好男子!他们把他们的生命献给了他们的祖国!我们和我们的子孙来这里凭吊敬礼的,要想想我们应该用什么报答他们的血!”
高大挺立的纪念碑后面就是“华北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墓地埋葬着在怀柔战斗中牺牲的367位烈士的遗体。5月23日战斗结束后,这些烈士的遗体,凡来不及运回的,都由当地老百姓就地掩埋,暗树标志。9月,傅作义将军下令把这些烈士遗体从怀柔战场运回绥远。搬迁时,傅作义将军为每个烈士备了棺木、殓衣,回到绥远举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
1934年春,“华北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建成,绥远军政民各界联合召开了追悼抗日阵亡战士大会。南京、上海、北平、太原等地都派了代表,追悼会盛况空前。傅作义将军亲自主持了追悼仪式。在追悼大会上,傅作义坚定地表示:“为反抗日寇侵略而以身殉国的将士们,他们的死重于泰山。他们将永远受到人民的敬仰。对于这些烈士家属,除按国家规定给予抚恤外,我特别命令军需处另外从优抚恤!”
召开追悼大会时,全国各地的知名人士纷纷送挽联、挽幛,表示沉痛哀悼。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挽联,最引人注目,联曰:“青山有幸瘗忠骨,黑水何时入版图”。
1935年7月,何应钦与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签订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日方要求取消河北境内所有的国民党党部,撤退河北境内的中国军队,并要求将一切有抗日象征的纪念物进行隐藏。南京国民政府全部接受日方要求,命令傅作义将军把“华北第五十九军抗日将士公墓”纪念碑的碑文,加一层遮盖,在其表面上另行刻上“精灵在此”四个大字。并将“抗日烈士公墓”改称“烈士公园”,“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改为“长城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
对于这些让中国人蒙羞的做法,傅作义将军很难容忍,与日方作过坚决的斗争,曾针锋相对地提出:如要求我们取消纪念物上有关“抗日”的字样,日方必须把驻绥远特务机关名称中的“特务机关”四字取消,最终迫使羽山喜郎特务机关更名为“羽山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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