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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海关逃出的难民在石门附近露宿
二十二年 一月三日
过午看报,榆关战启。晚上就听人说,榆关失守了。于是,一般人——在享乐完了以后——又谈到日本了。这所谓“谈”者,不过,骂两句该死的日本鬼子,把自己的兽性藉端发一发,以后,仍然去享乐。
我怎么也同他们一样呢?这些混蛋,我能同他们一样么?沪战正酣的时候,我曾一度紧张。过后,又恢复了常态,因为刺戟拿掉了。现在刺戟又摆在你面前,我又只好同他们一样地想到了日本了,又紧张了。
这样的人生,又是这样的我,还能活下去吗?还配活着吗?
早晨看Alchemist。
过午看完Alchemist。
看Swann's Way五十页。
Mrs . Dallowy一百页。
——结果眼痛。
注:
二十二年一月三日:1932年12月底,日军进攻山海关的军队部署集结完毕。1933年1月2日上午9时,日本正式向山海关发起进攻,受到东北军第九旅六二六团的英勇抵抗。1月3日傍晚,日军控制了山海关全城。
榆关:即山海关。
Alchemist:《炼金士》,英国作家琼森(1572?-1637)的社会讽刺喜剧。琼森是17世纪初期英国文坛盟主,被文学史家称为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标准”作家。
“愿与我忠勇将士,共洒此最后一滴血,于渤海湾头,长城窟里,为人类张正义,为民族争生存,为国家雪奇耻,为军人树人格,上以慰我炎黄祖宗在天之灵,下以救我东北民众沦亡之惨……”
——临永警备司令何柱国《告士兵书》
一月四日
接到璧恒公司信,说二十元已经收到了,我希望他能替我买到Hölderlin。
早晨现代诗结束了,没有考。
过午看Swann's Way五十页。
看清华校友对燕大校友足球赛。
报载,山海关失守,安营全营殉亡。平津指日将有大变。心乱如麻。日本此举,本不为得平津,目的只是在拿热河。然而即便不想得,也够我们受的了。
注:
安营:指东北军第九旅六二六团一营,营长安德馨。在山海关战斗中,一营负责守卫南城墙,在城门失守后,同冲进城内的日军展开激烈的巷战。营长安德馨身先士卒,冲在最前线,手部、腿部、腹部、头部多处中弹,最终牺牲于西关清真寺前。
“我安某一日在山海关,日本人一日决不能过去。日本人要过去,只有在我们的尸体上过去!”
——东北军第九旅六二六团一营长安德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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