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战
这时,日军进攻部队加起来已经有两个大队,相当于中国军队两个团了,从数量上超过了中国守军一倍。
1933年3月4日,承德被侵华日军占领,古北口告急。东北军67军107师621团奉命出击迎敌。他们的任务是在古北口外50里的青石梁建立前沿阵地,以掩护古北口主阵地。日军进攻古北口,必经此地,而且青石梁近百里山地,就防守而言,属于不错的地形。在长山峪西南的黄土梁构筑一线阵地为上上之选。
621团于3月4日凌晨4时从古北口出发,于3月5日下午3时到达黄土梁一线布置阻击阵地,以1个排进入长山峪掩护,主力砍伐树木,掘开冻土和岩石,昼夜不停地修筑工事,构筑了坚固的阵地,并且在道路上埋设了地雷。但官兵们此时并不知道日军的准确兵力和位置,只能紧张地向承德方向警戒着。
3月6日拂晓,日军第8师团先头部队川原挺进队派17联队前哨来到黄土梁一线,他们的目的是到前面探探路。中国守军隔着老远就按捺不住了,乒乒乓乓地放起了枪。几个鬼子本来就是来探路的,任务不是打仗,听到枪响,一溜烟全跑散了。
6日清晨,107师后续各部纷纷赶到古北口附近。620团王铁汉部以主力置于古北口外的巴克什营修筑工事,以1个营推进到色树沟以备增援621团。考虑到承德到古北口还有一条路,是从西面经十八盘绕来巴克什营,620团还派出一部到十八盘修筑工事。而赶到石匣镇的619团赵镇藩部没有出古北口,而是沿着长城向东进发,到司马台长城附近的新城子、曹路口一带隘口布防,防止日军从该处突破。107师指挥部则出古北口,置于巴克什营和马甸子之间的两间房,山炮11团的1个营则跟随107师行动,提供火力支援。
3月6日下午,日军第8师团司令部到达承德。日军后续部队的到达使川原部队得以腾出手来向古北口进击。当日下午2点,驻滦平的日军长濑大佐的追击部队奉命开始向古北口进发。
在承德的川原亲自出马了。他和第32联队队长田中清一一起,把能带的部队都带上了,再加上野炮、山炮、骑兵等配合兵种,直接向长山峪的正面进发。
3月7日下午2时,古北口外围战打响了。长濑是在这天下午率队到达长山峪的。稍稍喘了口气,两个中队的日军便向黄土梁守军阵地杀来。
按照“热河经验”,长濑认为,只消挥师一冲,中国军队立刻就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结果却让他意外,打了半天,不仅阵地没拿下来,而且由于进攻时踩上了地雷,还出现了死伤。
晚21时30分,顶头上司川原侃率部到达长山峪,接过前线指挥权。他令长濑部队为右翼,攻击公路西侧山地,自己带来的第32联队一部为左翼,攻击公路西侧山地,第32联队第7中队主力则居中防守长山峪村。部署调整后,于22时30分开始向守军展开夜袭。
这时,日军进攻部队加起来已经有两个大队,相当于中国军队两个团了,从数量上超过了中国守军一倍。
刚赶到前线的张政枋师长显得异常谨慎,虽然狂妄的日军竟置险地而无忌,但他作为一师之长却不能不谨慎。他除了令621团凭借地形和阵地顽强抵抗外,又将配属的炮兵第11团1个山炮连调来支援该团,以增强火力,并令620团前进到大石门、大驸马沟一带进行战斗。
双方鏖战一夜,直打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日军仍然是战绩寥寥。除左侧小有进展外,右侧则毫无起色,被压在山脚下动弹不得。
3月8日上午9时,川原侃急忙向承德方面请求救兵。第8师团下令17联队警备承德的部队在新井少佐带领下乘汽车驰援长山峪。该部包括第1大队的两个中队及一个机枪中队,另外还有1个野炮大队及1个骑兵小队,现在日军的规模差不多是4个大队了(含1个野炮大队)。
有了实力垫底,日军再次调整部署,以野炮大队在长山峪以西建立阵地,以骑兵小队作为预备队置于长山峪以北,旅团司令部设在长山峪南公路东侧小高地,第32联队部则在旅团部以东的高地。这次日军将进攻的重点置于东侧山地,至当日夜已经突进到公路东侧山地的制高点附近。
对于顽敌,中国军队迅速改变单纯死守的打法,采用灵活战术。驻守于曹(家)路口一带的619团派出1个营,于晚23时从战线右翼向日军32联队部所在高地发起了一次夜袭。
这种战术上的“组合拳”,虽然未能奏效,但着实让日军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摸黑进攻了,只得暂时终止攻势,准备第二天拂晓大举进攻。
3月9日凌晨,川原部再次向621团正面发动猛烈进攻,并以一部包围老虎山阵地,与该团第8连激战。攻击持续近1个小时,依然不见起色。川原侃见形势不容乐观,又向师团司令部告急:攻击异常困难。这让第8师团师团长西义一暴跳如雷。
西义一决定投入最大限度的兵力,给守军以“彻底的打击”,他令32联队第3大队(相原大队)搭乘汽车赶往长山峪,野炮第8联队及工兵第8大队主力准备于次日凌晨向长山峪前进,协助川原挺进队作战;并命令第4旅团主力沿拉海沟、巴克什营迂回,与骑兵队共同担任切断守军退路的任务。师团参谋长小林角太郎立即赶赴前线参加指挥,西义一本人也准备于次日出发赶往长山峪亲自指挥作战。
从3月9日早7时开始,日军全部火炮被集中起来,对黄土梁阵地进行猛轰。与此同时,日机也在空中进行配合轰炸,3个半小时的钢铁立体打击,给中国守军造成极大伤亡。10时30分,日军步兵开始攻击,战斗到当天下午,日军在左右两翼都取得了很大进展。621团连续丢掉几个重要阵地,第8连据守的老虎山主阵地一度极为危急,配属621团的620团1营紧急增援才暂时稳定住局面。中国军队退守到西侧高地制高点附近,再次组织防御,死战不退。而东侧山地情况则完全恶化了,虽经奋战,东侧山地制高点仍被日军第32联队夺取,中国军队仅仅依靠在高地反斜面的一些阵地苦苦支撑,部分守军甚至被压到山脚下。
更糟糕的是,承德——古北口公路是沿东侧山地南侧绕行的,一旦日军完全突破东侧山地控制公路,就会给西侧山地部队的退却造成极大障碍。621团虽然于下午3时在西侧山地发起一起反击,但还是未能挽回局势。
当晚6时,67军军长王以哲到达前线,在两间房107师师部召开作战会议。107师经过三天激战,已经为北平军分会调动部队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东北军112师已经在古北口长城沿线展开,第110师已经抵达石匣镇,特别是中央军25师也于8日18时抵达密云城,正向古北口挺进。所以,107师阻击任务已经完成,遂下令当晚撤退。
在3月7日至9日的3天战斗中,107师坚守不退,伤亡惨重,仅621团就达500余人,团长王志军负伤。不管怎么说,107师还是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军威。这支部队经九一八重创,整补尚未完成,人、枪都是最少的,跟此后中央军参战部队的差距就更大了。但若横向比较,日军自朝阳一路西进,以川原挺进队少数兵力就轻易突破了沿线各部的抵抗。而107师仅以1个团两千余人据守临时修筑的野战工事,几乎是以一对一的兵力对比顶住了进攻。更重要的是,107师的坚守,迫使日军一再调整部署,几乎牵制了承德日军的全部兵力,为后续部队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除了川原第16旅团,就连第4旅团也被吸引过来,直到击破107师后该旅团才转向罗文峪方向。
日军追击部队32联队第3大队于3月10日晨6时赶到二里寨。再西行数里,就是古北口了。南面就是蟠龙山,山上蜿蜒的长城清晰可见,将军楼高耸其间,东北军112师和中央军25师正严阵以待。一场新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要命的右翼
右翼,右翼,要命的右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右翼。中间却无人补位,空当越来越大,直至不可收拾。
面对强敌,3月10日晨,东北军67军军长王以哲下达作战命令,命令东北军112师迅速占领古北口长城将军楼至卧虎山一线,而刚刚到达的中央军25师则在112师右翼布置防线。第一线自西向东共投入四个团,最西端潮河西岸卧虎山部署的是112师636团主力,在潮河东岸,首先是635团位于古北口正关正面,而以634团居于其右翼的蟠龙山制高点370高地和将军楼一线。636团抽出1个营作为师总预备队,置于古北口南村庄内隐蔽待机,山炮连择要设置射击阵地,师骑兵连在两翼游击策应,师工兵营则配置于石匣镇至古北口之间,师部及直属部队驻石匣镇。中央军17军25师则从东北军112师634团右翼继续向东延展防线,以73旅145团左接634团,其第1营防线最右翼龙儿峪口。而146团抽1个营担任旅预备队,团主力则在将军楼方向占领第二线阵地。17军75旅置于黄稻甸,师直属队部署在古北口关城一带。25师师部设于古北口关城北门瓮城内的关帝庙。
3月10日晨6时,一路尾随中国军队不放的关东军相原大队赶到了一个叫二里寨的地方,此地离古北口城门尚有6里路远。相原急令部队下车,迅速占领附近高地。7时,日军在高地建立起炮兵阵地,开始向城内守军进行试探性炮击。7点30分,三宅骑兵团从十八盘迂回而至二里寨。9点,川原旅团主力到达二里寨。
由于推进速度快,再加上无线电通信出现故障,他们与师团本部失去了联系,而且弹药也有些紧张。但3个小时之内,日军部队集结、阵地构筑、进攻准备一气呵成,无丝毫拖泥带水。
同样,关东军飞行队在与地面部队毫无联络的情况下,也照样主动配合,每小时1次,每次5架,对地面上的中国守军进行轮番轰炸。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25师的二线阵地,位于长城沿线的高地,都是坚硬的岩石秃山,基本上不长树木,因为山高风冷,高地上的雪冻成铁板一般,一镐下去,虎口都要震裂。25师原本缺少工作器具,更没有对付北方山地岩石坚土的铁镐和钢钎,幸赖抗日后援会的及时捐赠,才解了燃眉之急。
现在最让25师师长关麟征、副师长杜聿明揪心的,是给养的供应。师里后勤部队的卡车很少,勉强可供运输弹药之用;粮秣运输全靠抗日后援会组织的骡马队和小推车 ,一日行程不及八十里。为了防止日机的轰炸,运输队的行动都得在下午5时以后,到第二天早上6时以前。白天只能在树林中隐匿。这样由后方的石匣镇往返北平一次,常常需要一个星期。如果运输队稍有耽搁,或运输线被日军飞机切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10日上午7时30分,第一架敌机飞临古北口上空,在盘旋几周之后,往将军楼东北军112师阵地上扔下一地炸弹。午前9时,又同时飞来5架机翼上涂着血红太阳旗的小型轰炸机,发疯般地把炸弹投向中央军25师戴安澜145团阵地。以后直到晚间,每隔一小时都有敌机飞来,致使我方伤亡惨重,无法正常构筑工事。
一线的东北军是一路被飞机炸着过来的,还稍微好些,二线的25师此前一直在南方作战,连飞机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防空经验了。连日本兵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官兵就已经躺倒了一大片。
下午2点30分,川原侃一声令下,日军展开全线进攻。
川原将部队分为左中右三路,左翼为32联队第2大队,中路为17联队和32联队第3大队,右翼为三宅骑兵联队。其进攻的重点,则是古北口正面,川原旅团三分之二的兵力都集中于此处。面对长城要塞,川原并没有采用正面强攻手段,而是找了一名当地人带路,从背后向蟠龙山制高点发起攻击。
面对日军大半个旅团的全力攻击, 112师634团难以抵挡,仅半个小时,日军就攻占了蟠龙山制高点。
在当天中方右翼的龙儿峪战场,与戴安澜145团对阵的是三宅骑兵联队,面对戴安澜团这样的强力步兵团,三宅联队显然难有进展。
关麟征根据日军一贯使用的战术,认为日军攻击重点在右翼,他不仅没有让安澜团向中间靠拢,反而命令该部主力向右翼集中,并将阵地继续向东延伸至龙儿峪以东500米,这使其与东北军的结合部更加薄弱。
除杜聿明旅坚守南关二线外,关麟征又急调师预备队的王润波为团长的149团集结于古北口东关,进行策应,并从中抽出一个营,警戒司马台长城一线,以防日军从这里突袭后背。
右翼,右翼,要命的右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右翼。中间却无人补位,空当越来越大,直至不可收拾。
至下午5点半,日军已完全占领了古北口正面制高点,并将战线推进至长城以南。晚上,日军把大炮也运上了制高点,在其两侧都布置了炮兵阵地,完全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地位。
血满将军楼
关麟征死里逃生。他身上虽有五处被弹片炸伤,但当他从血泊里爬起来后,依然能从容地指挥部队。
3月11日拂晓,日军开始总攻。从早7时开始,日军即集中炮火和飞机猛轰将军楼周边112师阵地。日军这次进攻的重点仍集中在370高地至将军楼一线。
白玉麟团在高强度炮击下顽强坚守,几发炮弹不偏不斜落在了白玉麟身边。在浓浓的硝烟中,士兵们眼看着自己的团长被巨大的热浪抛向半空,又重重地摔下。只几秒钟时间,白玉麟肢残骨碎,肝脑涂地。随后,营长李世芳也饮弹牺牲,前线部队瞬间失去指挥且后援乏力,只得逐步后退。正面,贺奎团更是无法抵挡日军的进攻。
上午10时30分,日军全线占领将军楼附近阵地,打开了长城沿线的突破口,自此源源而入。
更为要命的是,将军楼失陷,使戴安澜团立刻陷入困境。日军可以依托附近的高地,居高临下,完全切断他们与二线主力的联系。而此时的关麟征和杜聿明还蒙在鼓里,一门心思关注着日军是否会从右翼包抄过来。
下午2点,西义一赶到前线,他立即根据战场变化,着手调整进攻部署,命令部队一路压向南关二线,一路对龙儿峪阵地发动攻击。
直到日军前锋进逼古北口南关,关麟征和杜聿明才突觉大事不好。因为,此时的二线部队与一线龙儿峪阵地的联系已被日军切断。这预示着龙儿峪的戴安澜团可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惨遭灭顶之灾。
军情如火,关麟征霍然跃起。夺回将军楼,援救戴安澜,主将亲征。将防守南关的任务交给杜聿明后,关麟征带着一个特务连,指挥作为预备队的王润波团,从古北口东关杀出,向将军楼发起凌厉的攻势。
龙儿峪145团阵地,正像一块烧红的铁,被敌人搁上铁砧,反复锻打。日军几次冲锋,都被打退了,在阵地上横七竖八地丢下一具具尸体。但145团伤亡更加惨重,许多士兵还未醒过神来,就被猛烈的炮火埋葬在刚挖掘的壕沟里。
此时,关麟征正率军,匆匆向将军楼阵地插去。恢复将军楼阵地,首先必须占领潮河支流北岸的干沟高地。队伍冲至半山腰,从一条隐蔽的战壕里突然冒出一股潜伏的日军。日军虽然不多,但火力集中,十几挺机关枪一架,硬生生地将关麟征部挡住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关麟征挥舞手枪,一马当先,亲自冲向山头。
紧跟在关麟征身后的一个士兵,眼疾手快,在潜伏日军未开枪之际,随手向敌人扔出一颗手榴弹。遗憾的是,这个长期担任警卫的士兵从未练习过投弹,他刚刚扔出去的手榴弹,竟然未揭盖!
这当儿,一个日本士兵也扔出一颗手榴弹,而且就落在关麟征身边。
“轰隆”一声,关麟征颓然倒下了。
双方顿时短兵相接,149团和特务连官兵迅速向敌人扑去。这一遭遇战打得极为惨烈,只几分钟工夫,战壕内外已是尸骨横陈,仅关麟征身边,就有十余名壮士以身殉国。
关麟征死里逃生。他身上虽有五处被弹片炸伤,但当他从血泊里爬起来后,依然能从容地指挥部队。
官兵们见师长带伤冲击,无不感动,刹时间满山遍野杀声震天,几百名官兵簇拥着关麟征,像风暴一样向前冲去。
战至午后2时左右,关麟征带领部队胜利地占领干沟高地。这块高地的得失果然关键,虽然最终仍无法攻克将军楼阵地,但有了这块高地的地利优势,随后赶来的几千名日军都被阻于山下,无法再前进一步。
最重要的是,它挽救了戴安澜团,使其摆脱了被围歼的厄运。
为此,关麟征师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除关麟征本人负重伤外,149团团长王润波在冲锋中以身殉国。
战场最高指挥官非死即伤,足见战斗之惨烈。
关麟征伤情严重,被转送北平协和医院治疗,杜聿明代理师长指挥战斗,146团团长梁恺接任73旅旅长。
天津著名的《大公报》主笔张季鸾闻知25师此战的战绩后,亲自撰写社论,为关麟征庆功。社论题为:爱国男儿,血洒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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