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堂遗址
作战壕沟清晰可见
复原的碉堡
弹指一挥间,发生在1936年的绥远抗战,已经历时80年了。时光荏苒,记忆会逐渐模糊。因抗战而一夜成名的红格尔图,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又保存着怎样的抗战记忆呢?在绥远抗战80周年之际,记者踏访红格尔图,听人们讲述战火硝烟中的故事……
战场遗存今犹在
出察右后旗政府驻地白音察干镇北行,记者的目的地是红格尔图。
在田间路上绕行1个多小时,记者眼前出现一个群山环抱的地方。一个小村在春寒料峭中升起袅袅炊烟,这就是红格尔图。小小的红格尔图,是鬼子妄图从商都侵占绥北的咽喉,因此这里也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询问当年作战碉堡何处在,村民遥指村东北。在村子东北角的土台上,一座圆形的“建筑”出现,这是当地政府前几年复原的红格尔图作战碉堡。旁边的一堵墙上,白粉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斑驳,但依稀可辨“红格尔图抗战遗址”的字样。
碉堡有两米多高,是土坯垒砌而成,西有一门。进入碉堡,丈量直径有十余步,环绕墙体均匀的分布着七八个射击孔。通过射击孔向外张望,可清晰观察地形,是消灭来犯之敌的有利堡垒。
在红格尔图作战史上,碉堡的作用凸显。
1936年11月16日6时,敌炮向红格尔图东北、西北两围角集中猛击,“围墙被毁,碉顶亦残,倒塌数处”。炮击过后,伪军分别向红格尔图东北、西北两角猛冲。
“我守军或在碉堡底,或在深壕边,等伪军进入百米以内,以各种火器齐行斜射侧射……”一战下来,我守军毙敌百余,伪军不支溃退。
当天中午,敌炮又开始轰炸,炸弹之目标,专对碉堡。敌炮击百十发炮弹,将东、北两面碉堡的顶层炸掉。
“我军民在红格尔图筑起的碉堡,皆系两层,下层石质,较上层坚固。当初设计,即用碉堡上层监视敌人,下层杀伤敌人。今敌将碉堡上层打去,正好诱敌投罗。”红格尔图乡原副乡长吴月旺说,“当伪军冲至面前,我守军的轻重机枪、冲锋枪子弹由各碉堡内一齐喷出,冲在前方之敌,无一幸免。”
在碉堡旁边,深深的壕沟向远处延伸而去。这是当年军民合力而挖的。记者沿着壕沟走了一圈,足足有1个多小时,并查看到当年8个碉堡的所在之处。壕沟环绕红格尔图,只不过因为现在居民增多,在村西有些民居已经盖到了壕沟外。部分壕沟淹没在田间,已经不好辨认。但在村子东北、南面,壕沟依然清晰,有3米多深,宽亦有3米多。
这些深深的壕沟,多年来被人们误为战壕。61岁的闫亮是土生土长的红格尔图人。他说:“老人们叨唠,壕沟有两丈多深、两丈多宽,是阻止敌人进村的。在壕沟靠近村子的一侧,高高堆土,并建起一个个掩体,战士们趴在掩体里,敌人露面就打。”
作战故事代代相传
“当年,红格尔图天主教堂神甫易世芳组织的百余名民团,配合军队坚守阵地,誓与家乡共存亡……”红格尔图乡原副乡长吴月旺说。
在村民的指引下,记者在红格尔图村子中央,找到了当年的教堂遗址。教堂是一个大院子,大门紧闭,但大门两侧的门栏依存,底部是半米多高的石基,上为砖柱,依然彰显着当年的气派。透过门缝向里观望,主建筑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房基和几间后房。院内已是杂草丛生。
“100多年了,教堂的地窖还在,一个格子一个格子放东西。”村民陈考说。
战地记者方大曾记述:教堂“建筑很大,在全镇中算是首屈一指的,俨然是一座封建诸侯的宫殿。”或许正因教堂“俨然是一座封建诸侯的宫殿”,在作战中成为敌人轰炸的目标。
记者范长江在他的作品《沉静了的绥边》中写道:“我们在红村的教堂中休息,教堂的钟楼已被敌机投弹炸去一角。教堂后面,尚有未炸之二百磅炸弹一枚。墙上到处有炸痕。”
战地记者方大曾走进教堂,发现“他(易世芳)正在整理着由街头上拾得来的枪弹,足足集了一个汽油箱之多,因为枪弹里有锡质,所以他用一个铁勺在火炉上,作提纯锡的工作。见我们进来,笑眯眯地说:‘可拾得多啦!’后来,他又打开一间套房,叫我们看那些未炸的炮弹,也摆着有二三十个,大小全有,他已把这些炮弹都打开了,将炸药和铁珠取出,他说小号炮弹中总装着30粒铁珠。随后,易君又领导我们到后院去参观那枚重120斤的飞机炸弹,也是落在教堂里的,幸而还没有炸。”
村民闫亮说:“老人以前叨唠,敌人飞机扔在天主教堂的炸弹有一百五六十斤重,因为落在房子间的旮旯中挂房上了,没顶着引信所以没有爆炸。后来,村民张三小、王谦、孙二文胆大心细,上去取了下来。”
战后的多年来,在红格尔图还能捡到子弹壳,甚至挖出未爆炸的炮弹。
“我们小时候还能捡到子弹壳。敌机摱(射击的)子弹,我小时候见过,四五寸长。”村民闫亮说,“10年前还有村民种地挖到炮弹,上缴公安部门后引爆了。”
今年90岁的杨志忠,是经历过红格尔图战役的唯一老人,只不过当时他还不谙世事。
当时,年幼的杨志忠家在商都县小阳坡,伪军占领头股地后,人们拉着毛驴拉着马四处逃跑。“土匪来了你不跑?不跑打你了吧。大人拿上衣裳也跑转到这儿。”杨志忠在母亲的带领下,逃到红格尔图。当时他们不知道,伪军的主要攻击目标就是这里。
杨志忠已经记不得当时住在谁家,但他记得“仗打了好几天”。
“枪打得厉害了吧,和鞭炮一样一样的,我跑出来看,大人害怕,往家里拉,不叫出来,怕被枪打死了。”杨志忠回忆。
没过几天,杨志忠的父亲也逃到红格尔图。
“我大(父亲)赶了一群羊,黑夜也跑了。他怕狼,不敢走山地,绕道跑来了。”杨志忠说,战事稍停,他们一家又吓得跑到七倾地去了。
军民团结并肩作战
在红格尔图,即流传着英雄团副张著“不怕死”英勇指挥作战的故事,也流传着军民同仇敌忾抗击侵略的故事……
“史二打牲(打猎)出身,是个神枪手,当年作战中他就把守村子东门。史二穿着白茬皮袄,作战勇敢。”69岁的红格尔图村民陈考说。前些年,陈考经常给年迈的史二担水,也听他叨唠了不少战斗故事。
当年战斗的激烈程度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敌人子弹密集时,压制得我军民不敢露头,史二拿枪挑着帽子举起,当时被打了几个洞。”村民陈考说。
在陈考心目中,作战勇敢的还有村民祁明。
“祁明是土炮手,他人挺壮,胆子挺大,他把砸碎的犁铧、铁锅装炮里打,威力挺大,敌人那边还闹不清是啥武器。”村民陈考说。
“那时候全民皆兵,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想为抗击侵略做点甚。”村民闫亮说,“当时有一家山西人开的翻砂厂,一开战,翻砂厂成了兵工厂,负责破碎铁器,供土炮作为弹药。”
老人们对闫亮讲,村里使用土炮做好的是李永胜、张木匠和大文子(宋大文),也只有他们3人力大,拉得动土炮。
“还有大手榴弹,30公分长,重的很,扔不远。人们就把手榴弹的木把子取下来,往土炮里一装打出去。”村民闫亮说。此说,可在战地记者方大曾的作品《绥东前线视察记》中找到印证:“最有趣味的是他们用晋军的手榴弹(晋军的手榴弹是太原兵工厂的特产品,是晋军所用的最有名的武器,形如一个铁锤,在木头柄的尖端有一根丝绳,把绳一拉就立刻投出去,五秒钟之后,即可爆炸,分大中小三号,小号的可以爆到50米直径的周圆,制造成本很便宜,每个只要一两毛钱)。去掉弹柄,装在土炮里,当作炮弹打出去,敌方受到这样‘改良炮弹’的损失很大,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全世界上就根本没有这种军火的名词,简直弄得敌方莫明其妙。”
如今,当年的土炮已无存。村民说,解放后土炮还在,后来被当破烂卖掉了,3毛钱一斤。
“王五海可出名了!”村民陈考说。
王四海、王五海兄弟俩是神枪手。他们骑着马,说打房子的哪跟椽子就打中哪根椽子。人们抽烟,他们举枪打烟,却伤不着人。
村民陈考说:“一次,王四海、王五海兄弟俩听说一群土匪进入一个村子祸害村民,他们骑马赶去,上房顶隐蔽,土匪出来一个放(倒)一个,吓得土匪不敢出来。”
在红格尔图,人们传颂的是王五海打下敌机的故事。
1936年11月16日,敌机盘旋于红格尔图上空时,每到城壕阵地,就俯视低飞,机枪扫射,投弹轰炸,给我守军造成极大威胁。就在这危急之际,神枪手王五海用步枪瞄准,乘飞机低飞扫射之时扣动扳机,打中了敌机的要害部位。飞机一溜黑烟向商都方向逃窜,滑行到商都城北10多里处坠毁。
击落敌机,守城军民士气更加旺盛,人们奔走相告,并给王五海编了一个顺口溜:“王五海,真有名,他在游击队当过兵。他的靶子很有准,一枪给它个倒栽葱,‘啊呀’一声活不成。”
战后,王五海兄弟搬往商都居住,所住的村子,被当地人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做“五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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