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滇缅：血战八莫（上）
来源：灵犀一指的博客   2017-06-13 10:20:04

　　驻印军在休整期间，做了一次较大的整编，原新一军扩编为两个军。新一军由副军长孙立人升任军长，辖新38师、新50师及新30师。新六军由廖耀湘师长升任军长，辖新22师、14师。各师师长亦有调动，新38师师长由114团团长李鸿升任，新30师师长胡素在进攻密支那时，与美军参谋长柏特纳发生冲突，被史迪威撤职，师长职务由新38师副师长唐守治升任，新22师师长由副师长李涛升任，14师及50师师长仍为龙天武及潘裕昆。各团团长以下部队也有调整。

　　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于1944年9月中在雷多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美军将领史迪威、魏德迈、索尔登、工兵指挥官皮可(GEN. Peck)等，国军将领郑洞国、孙立人、廖耀湘等，英军将领有驻英法尔指挥官史林姆(Gen. Slim)，以及总指挥部高级参谋人员。

　　会中经过详细讨论，决定缅甸第二期作战计划：

　　1.缅北战役第二期攻势开始行动为1944年10月中旬，结束时限为1945年5月31日。

　　2.战区划分：中国驻印军自伊洛瓦底江卡盟以北，东西堡，再东至萨尔温江的曼邦为止。此线以南为英军的战区，以北为中国驻印军的战区。

　　3.作战兵力：新一军，独立步兵第一团，美军独立支队，及总部所属特种部队为主。

　　4.中国战区所需装备及训练，由副总指挥郑洞国中将负责。

　　5.作战指挥由新一军军长孙立人中将负责，有陆军、空军及工兵之调动权。

　　6.总指挥部必须通过军部，始能指挥中国军队，不能再像过去透过美军联络官，直接指挥部队作战。

　　会中，孙立人将军曾就缅甸整个战局发表他的作战意见。他说：

　　“敌人认为中印公路的通车，对我国具有政略及战略的重要意义，所以日本决定不论牺牲50至60万军队，都要彻底挫败我军打通中印公路的计划。目前敌人虽因出兵进攻印度失败，只能有49、56、第2及18等四个残缺师团，纠集于八莫、南坎及腊戍地区。待我军开始行动，日军仍有力量将其在缅中及缅南的三个师团调到缅北增援。要达到在缅甸的日军无法集中兵力，使我们有将其各个击破的机会，除了中国驻印军要实施全面攻击外，英军也要分三路进攻。第一路从阿拿关进攻，牵引住日军在缅南的一个师团。第二路从英法尔进攻，牵引着缅中的日军。第三路为主力，自卡萨南下，进攻缅甸的心脏色格地区。这样的话，因为战区辽阔，日军兵力分散，我方可以自由选择敌人的弱点，予以各个击破。

　　以目前新一军的兵力，可分两路前进。本人亲率新38师为前锋，攻占八莫，新30师进攻南坎。新38师攻占八莫后，立即南下攻击腊戍，使敌人没有调动相互支援的机会。50师及独立步兵团则在卡萨北面渡伊洛瓦底江，和英军齐头东进，肃清中英两军中间地带。美军麦支队暂时为预备队，待有必要时再派遣任务。

　　为着迅速扭转整个政略和战略形势，本人建议这次进攻采用[扫荡]战法。所谓[扫荡]战法，就是不以完全攻占敌人的大据点为主，而是将其孤立或包围，主力则继续前进，打击敌之援军，或攻击敌之另一据点，这就可保持自由选择战场，和运用优势兵力打击敌之弱点。凡被孤立的敌人据点，最后给以突围的缺口，我军可在缺口外，预设埋伏，将其截击消灭。

　　本人预计1945年2月，中印公路应可通车，3月我军应该占领腊戍，只要腊戍攻占，缅甸战争就可结束。因此本人建议所有部队在10月开始行动，英军主力应在中缅，目的是在牵引中缅之日军，要保持实力，待腊戍攻占，中国驻印军把通往泰国清莱之公路切断后，日军因海空军已无作战力量，势必要急速自缅撤军，至时英军就不必攻坚，只要进军就可占领了。”

　　孙军长这一席话，大家听了无不赞佩。他自己带领军队打前锋，英美军只要密切配合，就可坐享胜利的成果。

　　从以上可知，我军计划是从两个方向进兵，一是从孟拱经印道-卡萨一线;一是经八莫-南坎一线。于是兵力不足的日军，便不得不在这两条线上选出重点以应对。十分不幸的是，日军一开始便选错了，把重建后的18师团主力调往了孟密，于是八莫的守备部队就只有以下编制：

　　守备队长：搜索第2联队长，原好三大佐;

　　步兵16联队第二大队，高桥进少佐;

　　搜索第2联队(缺轻坦克第4中队)

　　野炮兵第2联队一个中队

　　山炮兵第18联队一个小队

　　工兵第2联队一个小队

　　军通信队一个分队

　　第2师团野战病院一个班

　　另外又在八月我军围攻密支那期间，收容了部分被新一军击溃的53师团搜索队溃兵。

　　后来18师团在八莫危急之时，曾从孟密回援，但这个重建的18师团，和原本的战斗力相差很远，几乎没发挥任何作用。

　　八莫古城位于伊洛瓦底江东岸，距离密支那210多公里，东面是高黎贡山的南支--东家亲山脉，山高林密，伊江波涛汹涌，江幅辽阔，水涨时，800吨级货轮可直通仰光，旱季时，200吨级汽轮可上溯直达密支那。

　　1944年10月10日，总指挥部下达第18号作战命令，规定将中英两国部队分为三个纵队：

　　一.西部纵队由英军第三十六师为主，于10月19日肃清荷平一带之敌，沿密支那曼德勒铁路前进，击灭所遇敌军，占领卡萨，印道地区。

　　二.中央纵队由新六军担任，要求新22师于10月19日到达荷平，向南推进，占领伊洛瓦底江南岸的瑞姑地区。

　　三.东路纵队由新一军组成，迅速向八莫推进，击灭八莫及曼西地区之敌。

　　命令下达后不久，史迪威将军被迫离职回了美国。

　　新六军从孟拱南下占领瑞姑后，适值日军进攻贵州独山，贵阳告急。军事委员会于1944年12月1日下令，急调新六军直属部队、李涛新二十二师及龙天武十四师返国，先空运到云南霑益，后转运到湖南芷江，保卫战时陪都重庆大后方的安全。留在缅甸的第五十师潘裕昆拨归新一军建制，此后打通中印公路的责任，完全落在新一军身上了。

　　这样反攻缅甸第二期作战路线，就变成东西两翼，东翼是新一军，西翼是英军第三十六师。该师战力最弱，任务最轻，所要追剿的尽是新三十八师所击溃的残兵败将。

　　新30师是1944年秋史迪威由国内调来由“军政部”第25训练处新兵改编而成的，他们非正式国军，至印后，仅稍经蓝伽军事训练，换上美式装备，作为总指挥预备队即开赴前方，编入郑洞国将军的新一军后，仍作为总指挥部预备队使用。

　　进攻密支那组织中美联军时，新30师的三个团和新50师的150团全被征用。由于美军指挥官的失误，两师都蒙受不应有的伤亡，以新50师150团为甚。

　　八莫是日军久已经营之地，市内碉堡林立，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孙军长从全局考虑，避免招致重大伤亡，把困难留给自己训练出来的子弟兵新38师;令新30师作为攻取八莫的预备队，使新30师有个休整、补充、培训的机会;他还再次主动向英军伸出援助之手，派出新50师去支援西线的英军第36师，接替在瑞丽江北岸的阵地，直到其完成攻占卡萨，印道一线的任务。英军36师师长菲斯丁少将及其全体官兵无不倍受感动，所以他们对孙将军特别感激。

　　从密支那到八莫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密支那到八莫公路，跨越太平江，直达莫马克向西一拐，即达八莫;另一条是在公路以东，大体上与公路平行，沿高黎贡山西侧，蜿蜒在山顶之间的古驿道。发源于高黎贡山的太平江在庙堤和那龙之间有两个急转弯，先是向西流去的太平江，在那龙附近突然急转向北，到庙堤附近，又折向西南方流去，汇入伊洛瓦底江，所以太平江在这里与八莫之间形成一个三角地带。

　　敌军的主要外围阵地在太平江南岸那龙一带。敌人守在三角地带内，可以用较少的兵力和炮火封锁住很长一段江面。同时限于兵力不足，原好三只能派小部队去据守古驿道上的几个据点(包括铁索桥头)。

　　新38师经半个月的闪击攻势，推进240多里。10月29日，担任正面攻击的113团分为左、右两翼，以夹击之势包围了据守庙堤之敌，并于当晚击灭一个中队的守敌，攻克了庙堤。然后沿江北岸向下游搜索，30日攻占了海萨、可新诸据点，肃清了太平江北岸的全部敌军。

　　孙军长于10月30日早上，乘吉普车到达太平江北岸，坐镇指挥，听取师团部队及侦察员的敌情报告。孙军长认为庙堤南岸太平江与八莫夹成的三角地带，地势平坦，沿江工事密布，其间807高地明碉暗堡，工事强固，如由庙堤进攻，必会遭受重大伤亡，最后他决定变更部署，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法。

　　11月3日中午，112团奉命秘密从大利出发，向左侧山地循古驿道向前推进;同时在太平江上游渡江的114团，以迅雷之势向莫马克猛进;113团则在正面佯动，牵制敌人。

　　112团所经过的路程，都是海拔六千尺以上连绵起伏的山地，兴隆卡巴附近地势更为险要，清代傅恒征缅取道的铜臂关即在此处。5日，陈鸣人团长率领112团首先占领这一带险地，然后兵分两路，右路纵队于9日攻占莫马克东侧的卡王，左路纵队则以曼西为目标继续南下。接着李鸿师长带着王东篱的114团兵分两路迂回，两支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线冲出山地，北路在24公里路碑处切断公路，往北攻打，攻克齐不高塘及1220高地后，与当时庙堤113团已南下的一部会师，并将莫马克以北到庙堤间公路东侧的敌军据点完全攻下，造成全军的有利形势;南路从19公里路碑处截断公路，向莫马克、八莫方向推进，和从庙堤南下的部队会合后，即转向莫马克攻击，经过一番苦战，14日下午，114团占领莫马克。守备该地的日军搜索第一中队，只剩12人逃回八莫。

　　在太平江正面担任佯攻的113团，眼看本师的主力都已迂回过去，自己老是和敌人相持不下，十分着急。赵狄团长先后派人侦查四个渡河点，都是因为受到敌人火力控制不能成功，最后他决定了硬从庙堤正面强渡过去。11月8日夜晚，他挑选六个精干的士兵，教他们潜水过江，到对岸敌人阵地侦探虚实。这六位勇士是段仲权、曾祥进、王大富、陈德、廖林银、邓善清。江水又宽又深、又急又冷，一共费了三个小时才游过去。他们过江之后，便从敌人阵地左侧看出了破绽，急忙放出信号，在庙堤江岸等候已久的第三连，立刻武装浮水过去。这时敌人还在睡梦之中，游过河的部队没有费力，便占领了大块滩头阵地，并反而封锁了敌军多处工事。接着，其他各营连都放心大胆地过江，当晚就攻占了807高地。此战开创了当代中国军事行动，使用蛙人部队的先河。

　　赵狄团长率队过江后，分道顺着新旧公路，直扑莫马克，至11月16日，已将八莫市区外围大小村落和三个飞机场完全占领。第二线兵团新30师也推进到庙堤，接替太平江北岸的防务，并以一部兵力过江，和新38师取得密切联系。

　　17日，敌军向我军发起疯狂反扑，坦克带着步兵拼命冲击我阵地，我军一连两个昼夜击溃敌多次反扑，并以小部队包抄敌后，打得日寇丢盔弃甲，死伤累累，200余走投无路的敌军竟在阵地前集体切腹自杀。

　　112团的左路纵队，从莫马克东侧山边小路向西南攻打曼西，于17日把曼西占领，八莫-南坎公路被切断，八莫敌军不但等待增援转移攻势的企图完全破灭，且已陷入重重紧密的包围中，而被困于死地了。

　　八莫市区不大，南北长五公里，东西宽三公里，市内湖沼很多，形成龟背形高地。日军利用此一地形，构筑起坚固工事，犬牙相错，彼此都能相互策应。工事做得十分隐秘，火力控制也很灵活，我军进攻稍有大意，就有侧背遇伏的危险。

　　孙军长进攻八莫作战的部署：指令113团负责从东南方面向市区进攻，114团负责从东北方面向市区进攻。敌在市区西部的主阵地，包括陆军监狱，宪兵营房和老炮台，都构筑得极其坚固。孙军长遂向总指挥部要求，派来155毫米重炮连前来助阵，先集中炮击，彻底摧毁日军工事，然后再由士兵冲锋攻坚。

　　攻城部队渐渐逼近市区，八莫守敌打得及其顽强，敌军为挽回败局，每天组织反冲锋队，在坦克、大炮的掩护下，步兵和肉搏队一起上阵。而敌军的反冲锋也正合我军心意，因为这样一来，敌人自己放弃坚固工事，暴露在我军的火力之下，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最好机会。

　　11月18日，因为后方没有把弹药按时送上去，步兵的子弹打完了，整夜和敌人拚刺刀，刚巧19日早场又是一场大雾，天还没亮，敌人的肉搏队就籍着浓雾的掩护，摸到113团二、三两连的阵地，冲进交通壕，一切的武器都无法施展，彼此都拿着刺刀肉搏。一个轻机枪手被敌戳死了，预备枪兵陈云兴右肋也挨了一刀，他手无寸铁，急忙用手顺着来势把敌刺过来的枪按在地上，右手迅速抓着敌人的咽喉，五个手指，立刻变成了五只钢钩，戳通了敌人的喉管，最后他用力一扯，竟连敌人的舌头都从喉管里抽了出来，当场把周围的敌人都吓得魂飞胆丧，有的惊叫着逃命，有的成了别的战士的刀下鬼。这件英勇事迹，不但传遍了缅北战场，而且还轰动了成都，因为他是成都人，所以成都各报都夸赞这位成都英雄。实际上，八莫攻城战，是抗日战争中我军首次白刃战压过日军之战，体现了孙立人将军练兵的成就。

　　当新38师围攻八莫之战正酣之时，孙军长又接到总指挥部19号作战命令，当中要求新一军占领或紧围八莫，迅速前进，占领南坎地区。

　　原来，由于八莫告急，在怒江与我滇西军对峙的日军56师团，不得不于11月19日撤出芒市阵地，向遮放集结，缩小战面，以抽出兵力救援八莫。

　　孙军长综合各方情报得知，日军正在南坎整补第2及18师团残部，又从朝鲜调来第49师团增援，南坎守敌已达15000人以上，且连日沿公路加强防御工事，在此情况下，他认为南坎是中印公路必经之路，不能给敌人以整补与增援的时机。为争取战略主动，11月底，孙军长命令第二线兵团，原在大利、庙堤间的唐守治新30师，以主力推进至卡王集结，迅速向南袭占纳康、青关地区，然后分三纵队间道越过八莫，沿八莫至南坎公路及其东侧地区南下，对南坎发动攻击;又令112团配属山炮一连为军左翼独立支队，由曼西沿公路西侧地区前进……对南坎地军侧背攻击，支援新30师。

　　南坎位于八莫东南方，相距110公里，是明代木邦宣慰司直辖的土地，在瑞丽江南岸，为缅北的产米区。南坎地区为一狭长的谷地，四面都是高山，地形低洼平坦，土质松软，不利于守，也不利于攻，所以争夺南坎，必先争夺四周的制高点。

　　敌人本打算让原好三死守八莫三个月，以便补充兵员，加固工事，等待外援，密作部署。孰料新一军来得太快，不待八莫攻克就长驱直迫南坎。日本南坎指挥官山崎四郎眼看时不我待，不得不匆忙纠集其业经十几次补充的第18师团的55联队，56师团的146联队一部，炮兵18联队第一大队，辎重兵一个大队和刚从朝鲜调来的第49师团的168联队，从南坎以西的曼温地区星夜出发，企图乘我新30师进入八南公路隘路不利之机，一举击破新30师主力，后倾全力向曼西突进，以解救八莫被围困的原支队。而原支队则相机突围。

　　从八莫南出，到达马丹阳进入山地，万山丛错，山势一路往上升，到了卡的克又逐渐下降，直到南坎，都是下坡路，卡的克便成为这一带山区的分水岭，形势非常险要。再加上南边有5338奇峰，和北边的蚌加塘高地，互为犄角形势，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敌军在这一带高地，构筑许多秘密阵地，派有重兵防守。

　　12月3日，新30师先头部队分别在般康西北及南于附近与敌遭遇，发生激战。

　　5日，组成左、右两翼支队，以88团一、三两营和90团第一营附山炮第二连为左翼支队，向蚌加塘、南于之敌攻击前进(主力保持在公路线上)。以90团二、三两营，附山炮第一连和工兵一连为右翼支队，在左翼支队右侧公路以南地区，向康马之敌进击，同日击退敌对我右翼反扑后，抢先占领八南公路西侧的5338高峰。

　　8日深夜，90团第二营下士刘良钰和陈崑，埋伏在山腰一个交叉路口的隐蔽处，用60枚手榴弹消灭了敌人一个加强中队，毙敌86名，陈崑壮烈牺牲，刘良钰受伤。

　　9日，日军山崎四郎大佐，集中各种口径火炮24门，向我左、右两翼同时发动全线进攻，重点在公路正面90团一营。

　　当时我军已获得先制，攻击阵地业已完成，且火力旺盛。敌伤亡惨重，在9、10两日内的7小时战斗中，敌遗尸达269具之多。敌又利用旱季溪流干涸，山凹死角可资隐匿，分数路乘夜昏暗，钻隙渗入我军阵地，发生混战，90团一营一度与团指挥所失掉联系，南于炮兵第二连阵地为敌军摸掉，连长朱永刚上尉人炮同亡,刘湘衡营长身先士卒，督率全营官兵，英勇与敌肉搏，反复冲杀。唐守治师长也亲自指挥师部特务连，在师指挥所附近与敌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