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5日,入缅作战失败的中国远征军为了阻止日军追击,不得已炸毁了沟通怒江两岸的惠通桥。混过桥东的日军便衣200余人一下露出狰狞面目,拿出长短武器对桥头国军猛烈射击。进占怒江西岸松山的日军也架起山炮,火力封锁东岸老农田一段公路,掩护步兵乘橡皮船强渡怒江。
关键时刻,第36师第106团第1营两个连及时赶到。下午,第36师山炮营加入战斗,掩护陆续赶来的第106团主力进入防御阵地。傍晚时分,熊正诗团长手下的勇士们基本控制了公路两侧的最高山峰,迫使过江日军集中黑崖山固守待援。
惠通桥今貌
黑夜降临,老农田公路上被日军炮兵击中的汽车火光冲天,第106团不明敌情,也不敢冒然出击,熊团长清点人数,三个营差不多都到齐了。5月6日拂晓调整攻击部署,第1营守大山头、第2营攻黑崖山、第3营负责策应。7时,2营前进至日军数10米处,突遭机枪扫射,伤亡营长以下100余人。
师长李志鹏下令转攻为守,等待第107、第108团上来一起攻。5月7日晨,第106团第1营由黑崖山正面及右侧背干沟发起攻击,第107团一个连附重机枪2挺、迫击炮2门,于黑崖山右侧高地向日军左侧攻击。10时左右,第1营受敌左右机枪侧射,难以进展,易睿华营长分兵包抄,第1连班长吴玉堂潜入敌后,猛甩出几个手榴弹,才使正面攻击略有起色,不过200余日军据守的黑崖山主阵地上仍飘扬着一面刺目的膏药旗。
抗战时期的惠通桥
中午,第11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赶至指挥所视察,决定集中使用迫击炮,务求8日歼灭东岸残敌。第108团当日从保山赶到太平,奉命到东蚌、兴华沿江阻击日军偷渡。宋希濂返回保山总部,顺道会晤了军事委员会驻滇参谋团团长林蔚。林蔚判断滇西日军的目标是突进昆明,最少也将以大理为目标,提出“歼敌之地以下关、漾濞之间为宜”,调集预2师及第71军第87、第88师,预先在隘路布置口袋阵,第36师节节抵抗后留在敌后扎口袋,到时四面围歼日寇。
林蔚的方案听起来有些像薛岳的“天炉战”,但宋希濂并不赞同,退到下关、漾濞,意味着放弃险要的怒江和澜沧江,万一歼敌不成,滇西国土势必大片沦丧。蒋介石也不同意,致电“云南王”龙云:“保山应竭力固守,增调88师增强兵力,当可解决战局”。又要求林蔚从预2师“派一个营,另令李师(36师)派一个加强连并选一勇敢善战营长或团附带领袭击芒市,又腾冲亦应速派一个营占领”。
宋希濂通过电话了解战况
5月8日,李志鹏师长并不急于攻击,除了加强封锁江面外,命令第106团休整,第107团和第108团加紧修筑工事,同时派出小股精悍部队袭击骚扰日军。入夜,全师迫击炮集中轰击黑崖山日军及惠通桥东端,步兵随即三面围攻黑崖山。10日0时,日军开始退却。据宋希濂回忆,最后只有数10名敌军泗水逃回西岸,其余全被消灭,共计缴获轻重机枪、步枪共80余枝。
李志鹏很想扩大战果,第106团一度试图渡江追敌,无奈遭到怒江西岸日军机枪密集射击,只好退回黑崖山、乌木榔沿江阵地加强固守。此后,日军虽几次偷渡想要突破怒江防线,均被第36师击退。宋希濂后来觉得怒江一战不仅保住了保山要地,还造成一个长期隔江对峙的形势,争得了远征军准备反攻的时间。
1937年9月,参加淞沪会战的第36师官兵
渡江反攻,战力不济形成对峙
陆陆续续投入的一个师就把鬼子堵住了,重庆判断滇西日军最多不过二三千人,孤军深入,必定不能持久。5月13日,蒋介石命令林蔚、宋希濂:“腾冲情况无论如何,我军务于17日前设法占领,如果敌军负隅固守,则我军攻城武器未到以前,不必攻紧,亦可派一有力部队监视城敌,而我之主力,应直向腾冲西北西南地区,确实占领以后,即兵力向莲山、盈江、梁河、泸水各县道路,每路派一至两连兵力,另派一营兵力,向密支那、八莫间星夜挺进,迎接第5军主力为要。”
宋希濂比较乐观,预2师、第88师到达后,加上第36师共有三个师,对日军占绝对优势,5月15日下令“我军以收复滇西边疆,接迎我远征军归国之目的,即以主力迅速由惠通桥下游渡过怒江,先歼灭惠通桥西岸之敌,再进出腾冲、龙陵之线。”起初,国军的攻势打得日军陷入苦战,据品野实《中日拉孟决战揭秘》一书披露,首任松山守备队长——野战重炮联队长田村中佐于5月24日战死,第146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松本治中佐接任守备队长。
宋希濂在沙盘前思考战斗部署
但随着日军援兵源源不断到达,第71军的压力越来越大,魏珍贤当时是36师108团3营9连班长,他回忆说:“日本人在对岸,攻过去后我班只剩3人,班长也死了。对岸刘营长叫号兵吹‘死不退’,我们靠着重机枪终于顶住了敌人的三次反攻。开始要打仗时,心咚咚地直跳,可是一打起来,看着死了那么多的兄弟,眼睛红了,也就不晓得怕了。记得当时我背着背包往前冲,敌人机枪一梭子打在我背包上,打得我扑倒在地。是背包救了我。”
宋希濂极为气愤的是,新领用的一批武器质量奇差,“昆明造捷克式轻机枪,膛径与新领子弹多有不合;木柄手榴弹十之八、九皆不爆发;迫击炮弹底火钢质脆弱,每于炮弹击发出膛后,其底火留着于撞尖上,必须将炮倾倒取出底火重新瞄准始能发射。此种械弹故障发生,常使逸失杀敌良机,而更遭受敌之损害”。
林蔚,浙江黄岩人
林蔚觉得这样不行,即使能攻下腾冲、龙陵,估计伤亡也得在二分之一以上,如果日军增援反扑,势必无力继续作战,保山到楚雄一线没有预备队,到时恐怕整个滇西战局都无法收拾。林蔚久居中枢,知道委员长正在反攻兴头上,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建议军令部“转攻为守”,保有实力,巩固怒江防线。
林蔚“转攻为守”方案十分符合当时滇西战场敌我双方战力对比,比起当日的“滇西天炉战”设想现实、成熟很多。军令部持赞同立场,认为“现我滇西兵力仅有此三师,如我继续攻击,因无攻坚武器,损失必大。如敌再集中相当兵力乘虚东犯,则滇西防务实属堪虑”。正当忙于研究部署之时,第88师第264团在龙陵、松山公路上缴获一份日军作战计划,得知日军第56师团已全部集结在滇西,判断总兵力在15000人至20000人左右。
抗战时期的蒋介石
5月31日,蒋介石下令停止攻击,“关于滇西部署,希遵照以下指示:预2师及刘伯龙部在怒江西岸游击,并破坏龙陵、腾冲、惠通桥间公路。36师主力守备惠通桥及攀枝花两渡口。88师一部守备惠仁桥,主力控置于保山”。宋希濂后来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随着蒋介石于31日下令停止攻击,将主力部队撤回,固守怒江,留置一部分在西岸及腾北地区从事游击,遂演变成为怒江对峙的局面,一直相持到1944年5月反攻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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