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虎”战长空 中美并肩写传奇
来源：中国档案报 作者：殷俊燕 等   2024-01-02 15:16:37

　　编者按

　　11月1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的演讲中提到“陈纳德将军带领美国志愿者奔赴中国战场，组成了著名的飞虎队。他们不仅直接对日本侵略者作战，还建起了向中国运送急需物资的驼峰航线，1000多名中美机组人员牺牲在这条航线上”。

　　云南省档案馆珍藏着丰富的与飞虎队相关的档案。这些档案不仅体现出美国飞行员与中国军人并肩作战，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与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立下的不可磨灭的功绩，也真实记录了云南民众舍生忘死抢修机场、节衣缩食保障飞行员物资供应、全力以赴搜救驼峰航线失事人员的故事……这是中美两国人民共同为世界和平而战的光辉典范，也是对“友谊地久天长”的生动诠释。

“飞虎”临危受命 扬威空中战场

◎ 殷俊燕

　　飞虎队以“空中飞虎”而得名，全称为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由美国飞行教官陈纳德于1941年创建。

美国援华飞虎队主要将领，中间者为队长陈纳德。

　　全面抗战爆发后，面对日军的大举进攻，中国军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由于中国军队武器装备比较落后，战局形势迅速恶化。至1937年10月，中国空军原有的300多架飞机消耗殆尽，制空权丧失，抗战形势陷入极其危险的局面。从1938年开始，日军大本营命令日本陆、海军航空兵扩大对中国的空袭目标，重庆和昆明被列为重点轰炸城市。而当时云南境内的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是中国与外界联系的国际通道，是决定着中国生死存亡的“抗战生命线”。1940年，日军大本营在越南河内成立了“滇缅路封锁委员会”，封锁的手段就是实施大轰炸，轰炸的重点除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外，还有昆明及沿线的保山、云南驿、蒙自、个旧等地。

　　早在1938年，中国航空建设协会就致信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呼吁美国对华进行空中援助。至1940年10月，面对更加危急的抗战形势，中国政府紧急委派时任中国空军顾问的美国空军退役上校陈纳德、中国航空委员会副主任毛邦初赴美国争取援助。1941年3月15日，罗斯福签署了“租借法案”，宣布将战斗机等武器装备出租给中国。4月15日，罗斯福又签署了密令，允许美国陆海军退役军人及预备役军人组成美国航空志愿队赴中国参加抗战。随后，陈纳德和毛邦初迅速招募人员、组建志愿援华航空队。

　　1941年7月，飞虎队来到中国时，正是抗战最艰苦、最危险的时期，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加速了对中国的封锁，实施对昆明、重庆的狂轰滥炸。飞虎队临危受命。此时的飞虎队拥有美式P-40战斗机100余架，分设为“熊猫”“亚当与夏娃”“地狱天使”3个中队。他们以昆明的巫家坝机场为主要基地，作战范围涉及中国和东南亚各地的抗日战场。飞虎队昆明首战，以9∶0的战绩痛击日本战机。从1941年底到1945年9月，飞虎队绘有插翅飞虎的队徽和鲨鱼头的战机常使日军闻风丧胆。至抗日战争结束，飞虎队共击落敌机2600架，给日军以沉重打击，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中美携手并肩 共书空战传奇

◎ 李 涛

　　在飞虎队中，有一批中国人担任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有的是司令官、队长、翻译，有的是航空站人员、预警系统人员和空勤、地勤人员。他们与美国飞行员并肩战斗，在防空作战、安全保卫、后勤保障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随着飞虎队的建立，大批美国援华人员来到云南，这就需要大量英语翻译来确保双方的有效沟通，协助工作。为了解决这一问题，1941年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昆明开办了译员训练班(简称“译训班”)，培养翻译人员。学员受训后立即分配到航空志愿队、特遣队等部门工作。以重庆中央大学、西南联合大学、云南大学等校学生为主的爱国青年响应号召，纷纷投笔从戎。其中，西南联大学生、后来成为著名翻译家的许渊冲在培训结束后，被分派到飞虎队总部所在的巫家坝机场机要秘书室工作，其主要任务：一是把中方的情报译成英文送给陈纳德，陈纳德根据情报为所属航空人员分配任务;二是把陈纳德向中方汇报的战况翻译成中文。由于许渊冲工作认真，功绩突出，陈纳德还给他颁发过一枚镀金的“飞虎章”。

1941年12月16日，国民政府教育部关于英文系学生充任美籍空军翻译予以免修部分课程，并予以升级或毕业便利奖励办法给西南联大的训令(部分)。

　　在美国第14航空队中，有一批中国空军加入，他们被分配到战斗机和轰炸机大队、第14空勤大队、第987特别通讯连。其中，第14航空队特别通讯连是一支秘密部队，负责所有军用无线电通讯联络和破译日军电报的任务。在这些人中，除连长等少数军官是美国人外，其余都是在美国招募的华人。他们技术精湛，任劳任怨，出色地完成了战时通讯任务。

　　承担着驼峰航线运输任务的是美国空运总队和中国航空公司(以下简称“中航公司”)。中航公司是受美军领导的一支商业航空公司，除机长为美国飞行员外，副驾驶、机组报务员等都是中国人。由于中航公司的机组人员大多数是身经百战的中国空军飞行员，所以他们在驼峰空运中发挥了生力军作用，业绩突出，受到各方称赞。

　　1943年8月1日，中国空军中美混合联队成立，又称中国空军混合团，由中美两国空军人员共同组成，隶属中国空军作战序列，飞机徽标为中国空军徽标，由美国第14航空队陈纳德将军指挥。联队人员编制为美方人员担任正职，中方人员担任副职。中美双方人员的比例一般为2∶1，到战争结束时达到了4∶1。中美混合联队成立后，和美国第14航空队并肩战斗，与日本空军展开了激烈的制空权争夺战，共同书写了一段不朽的空战传奇。

抛家舍业建机场 舍生忘死为抗战

◎ 黄燕玲

　　从1922年始建巫家坝机场，至抗战前夕，云南共建有飞机场或飞行跑道27个。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把云南作为训练飞行员的大后方，并将中央航空学校迁至昆明。

　　飞虎队援华作战后，云南机场从大后方的训练机场转变为作战机场。为确保飞虎队作战需要，云南机场修扩建工作被当作一项紧迫的任务来落实。抗战期间，云南新建了呈贡、陆良等41个机场，扩建了巫家坝、云南驿等地27个机场。这68个机场的建设和维护，在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山高林密的边疆省份，完全是个奇迹。云南数百万各族人民为修建抗战机场而抛家舍业、风餐露宿。他们自带干粮和劳作工具，每天劳作十几个小时，用绳索拉着大石碾子将机场地面压平，手持竹片、木板拍打地面平整跑道，每天1角5分的工资还经常发不到手。在1939年5月2日的一份电呈中，祥云县县长聂思培向滇黔绥靖公署主任恳求道：“遵查职县二十七年一月奉令征工修整云南驿飞机场，遵于廿四日开工，二月十三日停工，共征用民工七千七百二十五名;四月复奉令照扩大计划修拓旧机场，并增辟隐蔽机场壹块，征用民工贰万壹千零捌拾肆名，两次共征用民工贰万捌千捌百零九名，均未蒙发给工资，请转咨航校饬发，以恤民艰。”从档案中可以看到，1939年2月至4月的两个月内，仅祥云县就征用了28809名民工扩修云南驿机场，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为了修建抗战机场，云南人民献出了自己的家园。1937年8月，因中央航空学校即将迁至昆明，蒋介石命令扩建巫家坝机场，占用了民地900余亩，并在小麻苴修建辅助机场，此次还扩修建成2条长1000米的碎石跑道。1943年，巫家坝机场又将面积扩至4785亩，两条跑道增长至2200米，并配套修建了仓库、候机室、医务所和美军招待所等，而这些土地原来都是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

1943年，祥云县政府关于4月26日日本飞机偷袭云南驿飞机场经过及民工伤亡情况给昆明行营的呈(部分)。

　　此外，云南人民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云南驿机场扩建期间，日军多次前来袭击，致使军民死伤难以计数。1943年4月26日，日军对云南驿机场发动了大规模偷袭，当天在机场上施工的有祥云、弥渡、蒙化、姚安、大姚、楚雄、镇南7县组织的民工1.3万人，还有包工1万人，但由于美国空军情报队长误判空袭警讯，日机低空扫射，致民众死伤惨重。据统计，此次7县民工共死亡308名，伤324名;再加上其他的包工、失踪人员等，总伤亡人数超过2000人。可以说，云南抗战机场是朴实、耐劳的云南人民用肩拉出来的，用手锤出来的，用筐背出来的，是用他们的汗水和鲜血浇筑出来的。

开辟驼峰航线 谱写辉煌篇章

◎ 杨 萍

　　1942年2月29日，仰光陷落，日军继而占领了缅甸，陆上唯一对外交通线滇缅公路被切断，致使飞虎队面临着弹药、油料、配件及其他物资供应困难的局面。陈纳德这样描述了当时的窘境：“美国驻华空军在中国这块被孤立的土地上犹如困兽。中国已与外部世界完全隔绝，被日本人和戈壁滩及冰封的喜马拉雅山脉隔绝。……要不是中国人有超前的贮存意识和能力，我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只能是趴在地上的一堆废铁。”

　　于是，开辟一条新的运输线成为夺取抗日战争胜利的重要因素之一。1942年2月，当缅甸战役尚在进行之际，中国政府预见到滇缅公路被切断后的灾难性后果，国民政府外交部部长宋子文致函美国总统罗斯福，建议开辟一条从印度阿萨姆邦到中国云南昆明的空中航线，运送美国的援华物资，得到罗斯福的支持。

　　3月10日，美国陆军空运中心成立。四五月间，以美国空运总队为主，加上中国航空公司的运输机接受了为从缅甸撤退下来的士兵和难民空投物资的任务，揭开了中印驼峰航线空运的序幕。驼峰航线跨越印度、缅甸、中国3个国家，它西起印度的阿萨姆邦的汀江、杜姆杜马，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高黎贡山、横断山，最终抵达昆明、重庆和成都。

装运援华物资

　　由于当时飞机性能所限，飞越“驼峰”要冒很大的危险。然而，为了战胜共同的敌人，中美两国飞行员在“飞越驼峰，没有天气限制”的命令下，克服种种艰难险阻，冲破日本战斗机的阻击，夜以继日地执行运输任务。据史料记载，在驼峰航线上执行任务的中航公司运输机，从1942年5月至1945年8月共飞越驼峰航线约8万架次，从印度运回物资共5万余吨，从我国运到印度的物资共2万余吨，运送人员共计3万多人(大部分是到印度或美国受训的远征军和空军人员)。在开辟驼峰航线的3年多时间里，中美两国飞行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共损失飞机514架(其中中航46架);不少于1500名中美两国飞行员长眠于航线下的深山幽谷之中。

　　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刻，中美两国飞行员勇闯空中禁区，在世界屋脊上开辟驼峰航线，进行了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空运行动，与日寇进行着殊死搏斗，谱写下二战史上辉煌壮丽的篇章。

倾尽全力保障 千方百计救助

◎ 和丽琨

　　为了保障美军飞行员的生命安全，1942年2月19日，国民党云南省政府印发了“来华助战洋人(美国)军民一体救助”胸旗，并通令各督办、各市县政府、警务处、各设治局“转饬所属遇有佩挂该项胸旗之美员妥为保护协助为要”。美国飞行员把这个胸旗称为“血幅”。

　　为了给美军飞行员提供最好的物资保障，云南人民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可谓是克服重重困难，倾尽全力而为之。据档案记载，1944年4月8日陈纳德致函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要求每日供给美军牛30头、猪50头、鸡650只。当时“云南壮丁减少，耕牛几乎卖尽，以致春耕耕牛缺乏，影响民生非浅”。省政府只得一面请中央转饬协调于邻省产牛区统筹购买，一面令省建设厅、昆明市政府增购猪羊以替代，并且还专门下发文件限制肉食禽蛋的出口和销售，改由政府统购统销，以保障美军飞行员的食物供应。

1944年4月8日，陈纳德将军关于请增加供应美军牛、猪、鸡等数量事致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函。

　　由于战斗、天气、机械故障等种种原因，飞机失事坠落时有发生。关于寻找救助驼峰航线失事美军飞行员的情况，档案史料中也有很多记录。比如，1945年11月23日，云南省政府转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关于协助美军寻觅失踪存殁人员》的训令，此训令中要求所属各县、区内要千方百计切实寻找所有一切与美军飞行员有关的线索。为了保证所属官民尽心竭力协助寻找，政府专门制定了优厚的奖励办法;为防止各级官员寻找不力发生遗漏，还制定了严苛的惩罚措施。

　　在云南省政府的严厉督饬下，云南各县、区都在所辖范围内进行了认真搜寻和救助，并将结果据实上报。据不完全统计，美军飞行员有2000余人牺牲，另有许多飞行员遇险跳伞后得到中国民众的救护、医治。陈纳德也在回忆录中写道：“95%落地飞行员都被中国人救起，只有很少人落入日本人手中。无论美国飞行员的降落伞飘落到哪里，都能得到中国人的救助，对这些救助并没有成文的奖赏数额，我们在可能的情况下向他们提供一些报酬，但他们大都分文不收。”

　　陈纳德及所属美国空军在昆明期间，不仅战功卓著，且与云南人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1945年7月，国民党云南省政府将昆明市岔街至巫家坝机场一段命名为“陈纳德路”，以纪念其对中国抗战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文中所示档案为云南省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3年12月15日 总第4073期 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