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中国抗战的外国人 | 美国飞虎队：让日军闻风丧胆的空中劲旅
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李大玖    2024-08-28 15:27:40

“飞虎队”飞行员在芷江机场准备战斗。 新华社

　　【编者按】

　　“在那场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自由与奴役的殊死战斗中，中国等50多个国家的人民联合在一起，世界上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联合在一起，结成广泛的国际反法西斯和反军国主义统一战线，浴血奋战，并肩战斗，终于打败了野蛮侵略者，赢得了世界和平。”得道多助，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得到主持正义的各国人民、国际友人的倾力支持，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中国，投身到由鲜血和生命铸就的抗日洪流中，为中国抗战胜利做出了宝贵的贡献。今天，我们采访发掘当年这些群体的故事，有助于更真切地再现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宏伟图景。

　　美国空军退役上校、“飞虎队”王牌飞行员爱德华·芮克特，在2001年2月他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回忆道，从1941年直到日本投降，他一直在中国战场与日军作战。在1941年下半年至1942年7月，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至少在空中击毁了296架日机，另外有150架敌机被炸毁。第一批70名飞虎队员中有近30人成为王牌飞行员，每人至少在空中击落了五架敌机，这些人活着的不到20人。两个月之后，2001年4月26日，芮克特辞世。

　　因感叹飞虎队老兵们日益凋零，旅美华人翟永华创建了“中国飞虎研究学会”，从2002年开始自费搜集整理飞虎队老兵的口述历史和文物。他告诉《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我的继父是飞虎队员。具体采访过多少老兵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些人大部分一辈子都没有人采访过他们的抗战经历，默默无名，如今剩下不到几人了。”

　　褪色甚至是模糊不清的照片，老兵们的口述回忆、翻译成中文的美国军史和报刊的文章、中国台湾出版的各种回忆录……翟永华汇集的一份份资料将记者带回那段战火纷飞的历史。

　　“三朝元老”击落首架日机

　　在很多中国人心中，飞虎队是抗战期间美国援华空军的象征。按照美国官方说法，飞虎队分为三个阶段：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由美国退役军人组成。因为美国并未对日正式宣战，所以不在美军序列。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军开始正式援华，志愿援华航空队解散，成立了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特遣队后来改编为第14航空队。几次改编，这支力量从小到大，从编外变成正规军参战，其共同特点是指挥官都是陈纳德，飞机头上都涂有飞虎标志。

　　芮克特是飞虎队的三朝元老，他首开飞虎队击落第一架日机纪录。

　　芮克特1916年出生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1941年8月，他辞去海军少尉飞行员职务，加入陈纳德组织的美国志愿援华队。芮克特说，当时在海军他很受重用，但是“我听说了美国志愿援华队，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展现我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他对丛林冒险生活感到神往，“更何况500美元月薪，每击毁一架敌机有500美元奖金。于是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珍珠港事件后，芮克特携P-40新式战机驻防昆明。当时日机经常肆无忌惮地轰炸昆明。1941年12月20日上午9时昆明空袭警报再度响起，芮克特虽然没有值班任务，但他毅然跳进一架P-40战机升空迎敌。当天有10架敌机前来轰炸，芮克特最后起飞，却最先击落一架敌机。芮克特和他的战友再接再厉，又击落了6架敌机。这也是日机在昆明首次遭遇重创，此后不敢轻易到昆明犯险。

　　1942年5月，日军先后占领东南亚各国，沿滇缅公路长驱直入，云南危急，怒江成为阻止日军进入昆明的天然屏障。日军派大批轰炸机和战斗机对怒江峡谷进行轮番轰炸，陈纳德率美国志愿队全力以赴空袭怒江与龙陵之间的敌军。芮克特多次驾机迎战日机，协助中国军队炸毁大桥，扫射龙陵、芒市、腊戍及怒江西岸的日军，最后日军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回龙陵。此后，日军与中国军队在怒江两岸隔江相持两年之久，日军没有能够再前进一步。

　　活跃在敌后的“空中游击队”

　　1943年，美国大力扩充援华军力，改编后成立的14航空队，其作战范围东到台湾、西到成都与缅甸萨尔温江，南到中南半岛、北至黄河流域与西安，幅员之广，几乎涵括了半个中国。14航空队成为一支让日军闻风丧胆的空中劲旅。根据美军的统计，抗战期间，14航空队共摧毁了日机2315架、桥梁356座、机动车辆1225辆、火车712列，战果辉煌。

　　赫布斯特是这支空中劲旅的另一位王牌飞行员，14航空队74中队队长。当时中国人都称他“派培”。为了打破日军在敌后空中优势，派培不顾上级反对，坚持要驻扎在江西赣州——虽然此地可以更好地辐射周边战场，但距离敌占区很近。随着1944年日军打通了南北交通线，赣州与西南大后方的陆路通道被切断，成了孤立在敌后的基地。他的上级认为他们在赣州只能生存很短时间，然而派培率领部队74中队在赣州整整打了七个月，空中击落日机64架，炸毁地面敌机160架。令人惊叹的是整个中队没有人牺牲，飞机也全部完好。

　　1945年1月17日早晨8时45分，13架P-51机自赣州起飞，与118中队的5架战机会合后，千里奔袭上海。所有战机都在日本雷达难以侦察的低空中飞行，并且按照预定计划毫发无损地飞抵上海。美军战机发起第一波的俯冲轰炸时，日军来不及发出空袭警报，机场地勤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在工作。

　　美军飞机在上海龙华机场盘旋，进行了五次俯冲射击。机场爆炸声不断，到处是火焰，停机坪的飞机也纷纷起火燃烧。日机全部陷入火海，日军地面防空高射炮和停泊在附近江面的日军炮艇才开始射击。

　　虹桥机场的突袭也同样成功，炸毁了五架中型轰炸机、一架小型战机，还击毁了机场控制塔和附近的一个小型雷达站，击中了停泊在黄浦江边的一艘日军货轮，炸死日军机场地勤人员约50人。

　　派培在7000英尺巡视时与两架日军战斗机遭遇，派培当即俯冲射击，日机中弹拖曳着黑烟坠落于上海郊区，另一架仓皇逃走。这是他们此行在空中唯一一次遇到日本战机。派培令美军将飞机上剩余的弹药全部投放在日军铁路线上，炸毁了两个火车头和八节车厢。所有的美军战斗机和人员全部安全地返回基地。

　　此次空袭一举而击毁日本飞机近80架及辅助设施，轰动一时。陈纳德将军立刻给他们发贺电，赞扬他们“对上海秘密的突袭将成为近代战争中最著名的一次战役。”

　　华裔飞行员为抗战一度放弃美国籍

　　飞虎队中有许多美国华裔，美国威廉学院历史学教授黄玉智告诉本报记者，约1200名美国华裔到中国参加抗战，其中绝大多数都在飞虎队。

　　美国宪法禁止公民私自参加外国军队，违反者将被取消美国国籍。“七七事变”之后，出生于美国的华裔朱安琪毅然放弃美国国籍，回到中国加入中国空军，成为飞虎队的三朝元老。非常特殊的是，他是作为中国空军参加飞虎队的，抗战结束后他才回到美国重新加入美国籍。

　　“七七事变”爆发，朱安琪辗转前往昆明，进入空军军官学校接受飞行训练。1942年秋朱安琪被派到兰州附近正式开始对日作战。他回忆道，“第一次驾着俄制的E-16型战斗机，对着日军的地面部队扫射时，我激动得几乎流泪。”朱安琪想起了那些唐人街辛苦工作的华侨，将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毫不吝惜地全部捐给他，购买昂贵机票让他归国从军的情景。“他们不需要任何回报，他们只希望中国能站起来不再被人欺侮。”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朱安琪作为中国空军中的优秀飞行员被编入美国空军第14航空队四大队23中队，驻重庆白市驿。朱安琪驾驶新型战机P-40空中支援中原会战。为了能多带弹药，他们只携带来回路程的油量，攻击完毕回到驻地挂弹加油，再踏上征途。他的飞机多次在超低空攻击日军坦克时被敌人地面炮火击中，他仍然非常小心地将飞机飞回到基地。

　　1945年初，朱安琪接受了远程奔袭南京的任务。从湖北恩施到南京来回飞行七个多小时，朱安琪驾驶野马式战机一直保持2.5万英尺的高度飞行，让沿途日军望云兴叹。30多架野马式飞机抵达南京后，突然从高空俯冲而下，将日军占领的明朝故宫机场及大教场机场上的日机全部炸毁。

　　抗战结束朱安琪回到美国，因为没有在美国军队中服役，不能享受任何退伍军人待遇。他重返学校，半工半读赚取大学学费。虽然困难，但是他很自豪，“在祖国危急存亡之秋，我尽一个中国人的义务，绝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