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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英雄陈炳靖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翁志军 罗金沐   2017-05-24 09:34:50

  “我是中国空军!”98岁高龄的陈炳靖始终不会忘记自己说的这句话。作为一名抗战老兵,他为自己鏖战长空、保家卫国的英勇壮举自豪和骄傲。如今,这位老者已是国内唯一健在的曾驾机与日军战斗的飞虎队队员。

  恰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进入8月后,陈炳靖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国内外数十家媒体记者纷纷打探到其在香港的寓所,对他进行探访,而一段尘封已久的传奇故事也由此传遍四面八方。

  ·★ 挺身报国 ★·

  1918年10月,陈炳靖出生在福建莆田。此时,中华大地强寇压境、风雨飘摇。也许与祖上的宋代抗元英雄陈文龙同宗之故,父亲为其取名暗含“卫国靖边”“彪炳千古”之意。

  由于家境困难、兄弟姐妹较多,二哥陈炳埙又在集美中学教书,因此,陈炳靖初中毕业后考入集美高级水产航海学校(今集美大学航海学院)。

  1936年,年仅18岁的陈炳靖以优异成绩毕业。同年,与同学到上海一家商船实习。他虽然在班里年龄最小,可是英俊强壮,臂围很粗,外号“大力水手”。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每一位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无不义愤填膺。这时,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杭州笕桥空军军官学校第12期招生的消息,陈炳靖当即萌生了投考的念头。

  这所学校第12期共招收300余人,初在南昌集训,后因日军逼近不得不西迁四川。当时,因为军校严重缺乏飞机,无法进行教学,只好让这批学员进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接受正规训练。直到1939年夏,黄埔军校第15期毕业后,他们才去昆明空军军校第12期学习飞行。

  学员学习的是驾驶战斗机,当时的总教官是陈纳德。1941年初,陈炳靖和其他学员已完成初级、中级飞行训练,当快要完成高级飞行训练时,突然接到命令,要他们远去美国接受空军飞行训练。于是,第一批49人从昆明飞香港,转乘轮船经夏威夷抵达洛杉矶,最终目的地是亚利桑那州首府凤凰城的雷鸟航空学校。

  完成雷鸟航校的初、中、高级飞行训练后,这批学员还在佛罗利达州的美国空军第58战斗大队接受了实战(OUT)训练。

  在美受训期间,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日军偷袭珍珠港事件,美国随之对日正式宣战。1942年下半年,这第一批受训的飞行员奉命返回中国作战。

  回国后的陈炳靖到成都中国空军第三大队报到,驻扎在大平寺机场。不久,第三大队又调他去重庆白市驿机场,防卫陪都。

  第三大队虽然只有15架P-66战机,却要频繁升空拦截数倍于己的敌机。陈炳靖升空作战十多次,了却了他搏击长空、奋勇杀敌的愿望。

  1943年3月8日,25岁的陈炳靖以少尉军衔从中国空军秘密调到美国第14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第75中队,进驻昆明巫家坝机场,即第14航空队总部所在地。同他一起调到第14航空队的中国空军共24人(一直到抗战胜利,也只有这24个中国飞行员参加过美国第14航空队)。其中,12人进第23战斗机大队,而74、75和76中队各分到4人,分别驻防桂林、昆明和零陵,并不时轮换。这12人全是空军军校第12期学员,亦是第一、二批去美国接受新型飞机高级训练的飞行员;另外12人进入第308轰炸机大队,大多是12期之前几期的中国空军飞行员。

  1943年底,这24人中,23大队有6人殉国,308大队也有2人殉国,不到10个月就牺牲了三分之一,足见战斗之惨烈。抗战胜利时,23大队剩下的只有4人,而如今在世的只剩陈炳靖一人。

  由于美国第14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是名副其实的飞虎队,所以称陈炳靖是中国最后一位在世的飞虎队队员,实不为过。

  1943年10月1日,14航空队22架B-24重型轰炸机奉命前往越南海防轰炸日本船队和仓库,75中队22架P-40和1架P-38都挂上副油箱(为增加航程)进行长途护航。

  陈炳靖驾P-40战斗机参加这次任务。抵达海防后,轰炸机对日军的码头、船舶、仓库进行有效轰炸,敌人阵地陷入一片火海。

  当机群朝昆明方向返航时,在河内东北部,数十架日军零式飞机升空截击,护航飞机与之展开激战。一番你死我活的空中鏖战后,美机损失3架,日机损失30多架。不幸的是,陈炳靖在打下一架零式日机后被两架日机死死“咬住”。

  事隔72年之后,陈炳靖仍能清晰记得当年空战情形——

  那天,陈炳靖驾驶的P-40机“咬住”左下方的一架日机,一番追逐,准确瞄准,敌机中弹冒烟,拐向左侧下坠。他为确定目标是否被击落,稍留片刻直到看清敌机冒着黑烟直往地面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架日机狡猾地斜插过来,陈炳靖的P-40机右座舱罩被炸弹打破,他迅速推杆,受伤的P-40机大声吼叫着快速向北拉升,并最终甩掉了尾追的两架敌机。

  此时,陈炳靖忽然感到右后肩一阵钻心疼,胸前一片血迹,那是因为座舱破裂后,碎片击中座椅背后的保护钢板,反射打入其右肩背部。更为糟糕的是,由于飞机发动机的散热器系统被击穿,尾部已经出现白烟,发动机即将爆炸,必须立即跳伞离机。

  陈炳靖勉强挣扎着打开舱盖,想爬出来又力不从心,他的右肩膀已完全不听使唤。此时,他保持镇定,靠左手攀爬跃出机舱,并拉开了伞绳。当降落伞穿过云层缓缓降落时,飞机急速坠落撞击山体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陈炳靖的降落伞覆盖在一棵老树的顶部,身体吊在半空中,脚正好踏在一根离地约10米的横枝上。为了保存伞背袋内的救生用品,他用左手拔刀割断伞绳,想不到伞绳断后身躯直坠地上,当场昏迷过去。等他醒来,发现救生刀丢了,检查伞背袋内的救生品只有消毒液一小瓶、巧克力一小块、救生钓鱼用的渔具一组,最重要的医疗药品都丢了。

  此时,陈炳靖的右臂开始隐隐作痛。失望之余,他便以消毒液凃抹伤口,起到缓解疼痛作用。

  虽然受了伤,但陈炳靖脑子清醒,自己还在越南境内。为了逃生,他白天沿着溪流走,夜里则睡山洞。到了第三天,溪流中断,必须翻越山崖另寻他路,但已结疤的伤口却因用力过度而撕裂,流血不止的他再度昏迷。

  陈炳靖一连几天没有进食,只靠一块巧克力和饮溪水,生命已到临危状态。第6天,他跌跌撞撞一头栽倒在一间草屋前。

  一位上身裸露、下体仅披兽皮的“野人”出现在门口,陈炳靖急忙比画着与他交流。也许是命大,“野人”最终把胡子拉碴、外形污秽不堪、形如野人的他带到了草寮。

  一位女性端来一碗稀饭,饥饿至极的陈炳靖狼吞虎咽把它一扫而光,之后便昏昏沉沉睡去。

  不久,巡山的法国士兵发现了陈炳靖,原来这个草寮是法国的一个哨所。那时的越南处在法国和日本“共管”状态下,法国维希政府表面上维持和日本友好,但心向同盟国。于是,法国人想救治这个受伤严重的飞虎队空军。

  他们见陈炳靖右胳膊已无法抬起,就给他扎了绷带,并把他带到法军“江河”陆战队司令部,入住法军病房。

  在这里,陈炳靖受到了礼遇,人人向他打出“V”形手势,以示胜利,军医认为他身体极度虚弱,不宜手术,只能帮他清理感染发炎的伤口。

  谁知不久,日军打听到一个飞虎队空军落在法军手里,便多方施压,陈炳靖就这样被引渡到日军手里。

  当天,日军用卡车将陈炳靖押至河内医院,此时因伤口化脓感染,他已连续高烧3天,残酷的日本人就是不提供任何治疗。

  第4天,奇迹发生了,陈炳靖竟然退烧了。见他从昏迷中苏醒,日本人马上将陈炳靖和另一位被俘的76中队的美国飞行员Benjamin Stall少尉一同送到河内机场的候机室。

  飞机飞抵广州后夜宿广州监狱,次日飞抵台湾,之后又飞到南京。随后,陈炳靖和Stall少尉被送到上海江湾美军集中营。

  ·★ 中国空军 ★·

  陈炳靖被押到南京后,先是和Stall少尉一起被关押在日本宪兵队的地下囚室,囚室又小又冷,一天只供两碗稀饭,还故意掺入泥土。他们睡在地面的土墩上,又脏又臭。

  第一次日军审讯官审讯——

  问:哪国人?

  答:中国空军。

  问:飞什么飞机?

  答:P-40。

  问:是否装六挺机枪?

  答:是。

  问:可装多少加仑汽油?

  答:不知道,可飞5个小时。

  美军的保密条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告诉敌人已知的秘密。

  审讯官的案上放着P-40资料,手里拿着皮鞭,口气和态度十分蛮横。陈炳靖挺胸作答,毫不示弱。他和Stall少尉身后都站着一个日本兵,并用枪顶着他们的背部。

  看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陈炳靖先发制人:“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应该用在战场上,而非站在你们面前已经解除武装的敌国军人。”翻译把陈炳靖的话转告给日军审讯官,审讯官想了想,叫日本兵放下枪,示意把他们押回监舍。

  第二天,日军继续审讯陈炳靖,但他还是重复之前所说的话。日军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就不再审讯了。

  随后,由于陈炳靖肩部疼痛,身体极度虚弱,日本军医来查看他的伤口,把其右肩三角肌切开,检查发现里面有两块弹片,却没取出来,也不敷药,只是重新草草包扎完事。

  此举直接导致陈炳靖肩部剧痛并发炎发臭,由此落下长达70多年的肩部病痛。每当回忆起这些,老英雄都怒不可遏。

  大约六七天后,日军把陈炳靖和Stall两人送去上海江湾美军集中营。由于伤痛和饥饿,陈炳靖已无法行动,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一位来自纽约名叫Edward Brown的战俘,是军医,重新检查了陈炳靖的伤口,用极简陋的设备为他施行手术,取出了右肩的一块弹片;另有两位黑人军士和陈炳靖同为O型血,先后为他输血,才使他捡回了一条命。

  军医表示,陈炳靖能生存纯属幸运,因为全身血量只剩28%,而一般人血量低于32%就已接近死亡。这位军医还说,等他康复后,还要为他取出另一块弹片。可是,野蛮的日军绝不容许他再为陈炳靖治伤。

  陈炳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说,从二战结束到现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这几位在监狱中的救命恩人。

  集中营里共关押着近800名美军战俘,全是在菲律宾威克岛被俘后押送来华的。日军让战俘自行管理,由军衔最高的温莱特准将任集中营最高行政长官。

  日军强迫战俘每天外出劳役并克扣伙食,人人被折磨得骨瘦如柴。温莱特后来被关押在吉林省辽源市,并最终以中将身份参加了东京湾美国“密苏里”号战舰上的受降仪式。

  温莱特曾对陈炳靖下达指示:遇日军审讯,切不可说是中国空军,一定要说是美国第14航空队的美军飞行员。将军的指示很明确,美日两国已经宣战,日军对待美国俘虏多少会遵照日内瓦国际公约,而中日两国开战后双方没有一个正式的宣战声明,亦即双方不受国际公约的束缚。由于陈炳靖是让日本人憎恨不已的中国空军,难免会受到不人道的对待。

  陈炳靖表面上应诺了。大约3周之后,日军审讯官又来美军集中营提问陈炳靖的身份。

  “说,哪国人?”

  “中国空军!”

  “再说一次!”

  “中国空军!”

  “你一个中国人,怎么会是美国空军的飞行员?”审讯官喃喃自语,无从解释。

  在集中营,陈炳靖的身份重新被甄别。按军职所属,他应是美国空军,因为飞行夹克的胸徽是美国飞行员标志,左臂上是美国国旗,飞行夹克上方有美军少尉军衔,飞行夹克内里用英文、中文、法文注明“来华助战洋人(美国)、军民一体救护”字样的血幅,这些都表明他是飞虎队的飞行员。

  但不管日军审讯人员如何软硬兼施,陈炳靖坚持:我就是一个中国空军的飞行员。于是,日军把他送往专门关押中国战俘的南京老虎桥监狱。

  此后,陈炳靖在南京开始了长达21个月的战俘生涯。

  ·★ 情系故里 ★·

  南京老虎桥监狱,是一座真正的人间地狱!

  这里关押着800余名国军战俘,其中130多名是淞沪抗战中保卫四行仓库的国军将士,还有一部分是南京保卫战被俘的国军官兵。每间监舍关押100名国军将士,监舍内阴冷潮湿、臭气熏天,战俘只能睡在稻草上。日军强迫战俘每天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每餐只提供一碗发霉的糙米和腐烂的蔬菜,至于医药,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

  陈炳靖曾经有两次可以获得日军救治的机会,那是他刚被送到老虎桥监狱时,一个台湾籍日本翻译官找他说:日本长官知道你伤势较重,有意派军医为你医伤,条件是为南京的中国政府(即汪伪政权)训练空军。

  陈炳靖连想都不想,当即拒绝。一个月后,日本人还不死心,看他伤情加重,再次派那个翻译来劝降。“让我当汉奸,你们找错人了。”陈炳靖干脆闭起眼睛,一言不发。

  刚到老虎桥监狱,陈炳靖还很虚弱,体重从140斤降到80多斤,饱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每次病倒与发高烧,日军都不给他医治,任他自生自灭。

  一天深夜,就在陈炳靖近乎昏迷的状态中,一个黑影来到他身边,此人手里拿着针筒给他注射盘尼西林。因为昏昏沉沉,他无法看清对方,只能在黑暗中含糊地询问其身份。对方说,自己是一位台湾籍日本兵,学医药出身,是被派到狱中监视战俘的。出于同情,这位台湾籍日本兵从日军那里偷了药剂来帮他,同时交代陈炳靖千万别说出去,否则这位台湾籍日本兵必死无疑。

  随后,国军护理人员拿着台湾籍日本兵偷来的药剂,连续4夜为他注射。当时,这个监狱共有15个台湾籍日本兵,专门监视中国战俘。其中有两个人对战俘非常残暴,日本投降和台湾光复后,从狱中出来的战俘追到台湾,找到了这两个逃回台南的残暴狱卒,将其当场杀掉。

  而正是得益于这个良心未泯的台湾籍日本兵的及时救治,陈炳靖才保住了性命。

  后来,陈炳靖也曾特地在台湾登报寻找这位台湾籍日本兵,但未能如愿,这也是他至今为之遗憾的事。

  在狱中,陈炳靖还发现,日本军队的野蛮残暴简直令人发指。当时,有许多刚进来的战俘胸前还渗着血。有一次战斗,日军俘虏了国军300多人,强迫他们当场趴下,然后用刺刀从身后扎,每人两刀,最后,把没死掉的40多人再送到监狱来继续折磨。每天深夜,从审讯室传来的严刑拷打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能在老虎桥存活下来的,必定是生命力超强之人。

  在老虎桥战俘监狱里只有陈炳靖一名空军飞行员,其他的都是陆军官兵。空军是天之骄子,战俘总代表专为陈炳靖特设书记一职,免去每日的劳役。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战俘们每日都节约饭食留给他。总代表还安排一位年仅14岁的少年战俘专门照顾他。

  陈炳靖坚持每天只吃一份饭,把省下的食物留给小战友。战俘们外出劳动,在地里抓到田鼠、野猫、青蛙等舍不得吃,悄悄带回狱中送给他。很多时候,陈炳靖都坚辞不受。难友说:你是空军,将来对国家很重要。陈炳靖说,当时他学会仅用两只手就可以活活把老鼠给撕了。

  追忆往事,老人眼里常常泛着泪光。

  度过了21个月苦不堪言的狱中生活之后,陈炳靖终于迎来了光明。1945年8月28日,国军战俘总代表通知陈炳靖,日军定于明天上午8点将他和另外两名将阶军官释放出狱。

  陈炳靖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同伴们也一一前来“惜别”。8月29日上午8点,国军战俘总代表将他和另外两位将阶军官战俘带到监舍的日军少佐前。

  一向骄狂的日军少佐双手托举陈炳靖入狱时被换下的沾满血迹的飞行夹克,向他90度鞠躬,时间长达10多分钟。出了监狱大门,有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一旁等候。他们三人上车后,小汽车驶到距离监狱500米的地方停下,司机转身说:“我叫陶然,重庆国民政府南京地下先遣队员。日本已经投降,你们,自由了!”

  车上三人,一时泪如雨下。

  离开监狱后,陈炳靖乘飞机回到重庆,受到了何应钦的接见。之后,他在重庆医院治疗了近6个月,医生在他肩上取出已存留21个月的另一块弹片。

  而弹伤令陈炳靖的右胳膊无法伸直,因此永远失去了重返蓝天的机会。

  1948年4月,陈炳靖回了一次家乡莆田,与老母亲等家人、母校老师见面。还到母校砺青中学等学校作过几场报告,所到之处很是轰动,当时的莆田报纸对此进行了报道。

  1985年,陈炳靖的母亲以105岁高龄谢世,遗体被家人用冰块整整冰了一周,等待她远方的儿子归来。

  这个阔别家乡37年的游子再一次回到家乡莆田,陈炳靖带着儿子跪在母亲灵前,痛苦万分,他抱着母亲的遗体整整恸哭了三十分钟。

  直到2012年12月20日,昆明飞虎队纪念馆开馆,陈炳靖和陈纳德将军外孙女内尔·凯罗威女士应邀出席典礼,尘封已久的莆田籍“飞虎”英雄陈炳靖的故事才渐为世人所知。

  如今,在昆明飞虎队纪念馆内,存有一件陈炳靖浸满血迹、右肩被弹片穿破的飞行夹克。

  陈炳靖欣慰地对笔者说:“这儿是我的家,在飞机上看到昆明的山峰我就激动,那些山头我都飞过。这边是什么,那边是什么,都装在我的心里,日日念想。”

  陈炳靖这位在外漂泊一生、跨越两个世纪的老人,还有一个深深的愿望,就是再次回到他魂牵梦绕的故乡,走一走,看一看,同家乡父老叙叙旧。他对笔者说:现在中国日渐强大,我也为此高兴,告诉台湾、香港的朋友,我们都是黑头发、黄皮肤、流着共同血液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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