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空军援华抗日始末
来源：《龙门阵》2013 (8) :4-10 作者：李玉林   2017-06-02 10:22:39

　　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主席在俄罗斯莫科斯国际关系学院演讲时，高度赞扬了苏联飞行员库里申科。抗日战争时期，以库里申科为代表的苏联空军来到多灾多难的中国，与我国民众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抗日，书写了荡气回肠的抗日篇章。

　　只有苏联愿意援华

　　抗战初期，国际关系波谲云诡。1937年前，由于蒋介石在中国效仿德、意的体制，所以和德、意关系亲善，大量的德国军事顾问、军事装备和兵工厂被引进中国。为了联日抗苏，1938年2月，希特勒正式承认“满洲国”，4月下令停止了对华交运武器，6月撤走了所有的军事顾问，两国关系逐渐终止。

　　抗战爆发后，国民党内部分三派：德意派、英美派、苏联派，各派之间争论不休，最后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争论很快停止了。德意和日本勾结，靠不住了，英美实行绥靖政策，企图保住在华利益，也靠不住了。只有苏联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愿意联华抗日。

　　苏联与日本之间的仇恨要追溯到1904年的日俄战争。当时，日本与沙皇俄国为了侵占中国东北和朝鲜进行了一场帝国主义战争，最终以沙皇俄国的失败而告终，日本取得了在朝鲜、中国东北驻军的权利，使俄国的扩张受到阻挠。日本陆军“北进”派，始终主张对苏发动全面进攻，夺取满蒙、西伯利亚，打到欧洲。1936年，日本与德国订立反苏条约，导致苏联远东受到直接威胁，斯大林多次提议和中国签订和平条约，向中国抛出了橄榄枝。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凭借空中优势，对中国抗日前线和后方狂轰滥炸，掌握了绝对制空权。中国空军奋力迎击，但终因飞机少、实力弱，损失严重。中国政府不得不联苏抗日，于1937年8月21日签订了《苏中互不侵犯条约》，中国开始得到苏联的贷款和军援。10月下旬，第一批苏联志愿空军由254名飞行员和机械师组成，由马琴率领的21架SB轻轰炸机和库尔丘莫夫率领的23架E-16型驱逐机秘密来华，以志愿军的形式支援中国抗日。此后两年，轮流来华支援抗日的苏联空军共达2000多人，其中有200多人牺牲在中国抗日战场上。

　　苏联的援华，是以不超过日本的容忍度为底线。中国多次希望订购可以轰炸日本本土的重型轰炸机，苏联只卖给中国6架。同时，苏联共给中国3次贷款，以购买军火，金额总达1.7亿美元。作为偿还部分贷款，苏联从中国得到钨3117吨、锡13162吨、锑10892吨。

　　战果辉煌

　　苏联空军志愿队来华后，一方面训练中国飞行员尽快掌握苏联飞机的作战飞行技术，另一方面积极主动出击参战。

　　日本对苏联空军十分仇恨，企图切断苏联空军援华交通线。兰州是苏联空运援华物资中转站，也是大西北重要空军基地，日本千方百计对兰州进行轰炸。

　　1937年12月4日、21日，日本海军木更津航空队从北京南苑机场起飞11架飞机，长途奔袭，经银川，首次轰炸兰州，苏联空军志愿队共16架飞机起飞迎敌。

　　苏联空军志愿队进驻武汉和南昌后，日机不断轰炸我空军基地。1938年1月初，日机32架空袭汉口，投弹百余枚，我机4架被炸毁，中、苏空军起飞与敌进行空战，我机被击落2架，苏联飞行员柯路白牺牲。

　　1938年2月18日，日军派“九六”式战斗机18架、轰炸机36架，在海军第13航空队指挥官南乡茂章的率领下，直奔南昌青云谱机场。青云谱机场上的警报声响起，中国空军第三大队在大队长罗英德的率领下，驾驶E-16战斗机首先腾空，接着苏联空军志愿大队在大队长谢尔盖维森斯基的带领下紧急起飞。敌机到后，先投下90枚炸弹，来了个下马威。接着便是空战，双方在空中互相厮咬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互有伤亡。这时，被称作日军“军神”的南乡茂章溜出阵外窥测方向，等待机会，准备偷袭。他瞄准苏联空军谢尔盖维森斯基的座机，正要射击时，一串闪光的弹火从背后射来，只见南乡茂章的座机应声起火，一头栽入鄱阳湖。激战中的谢尔盖维森斯基回头一看，是罗英德救了他一命。南乡茂章是日本空军的“四大天王”之一，诨号“空中霸王”，没想到就这样被我国空军罗英德干掉了。这次南昌“2·18”空战，共击落敌机12架。

　　南昌“2·18”空战后，日本空军深以为耻，一直寻找机会复仇。4月29日是日本裕仁天皇生日，日本空军决定在这一天报一箭之仇，向他们的天皇献上一份厚礼。上海日军飞行基地的儿玉少佐带领部下黑泽尻、高桥宪一等，驾驶36架“九六”式战斗机，扑向武汉。

　　下午两点半，武汉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警报声未落，中国空军五大队机群滑出跑道，苏联志愿队机群也凌空迎敌。刹那间，双方机群在碧空中扭打在一起，犬牙交错，敌我难辨，高射炮无法发挥作用。这时，日军的田野牧少佐又率18架重型轰炸机从安徽飞来。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我飞行员毫不畏惧。先是在苏联空军志愿大队枪口下，9架日本轰炸机如秋风扫落叶纷纷坠落。中国一架飞机被5架敌机包围、中弹，飞行员陈怀民身负重伤，他忍痛猛地向高桥宪一座机撞去，与敌人同归于尽。

　　据不完全统计，从1937年12月至1941年初，援华空军志愿队共参战50次以上，炸毁敌机114架，击落敌机81架，炸毁敌舰14艘，炸伤7艘，炸死炸伤敌军400多人。

　　“老虎”库里申科

　　格里戈利·阿基莫维奇·库里申科，空军少校，俄共(布)党员，1903年生于乌克兰基辅州科尔苏恩斯基区的切列平村，1929年应征入武，1939年5月来到成都。

　　库里申科为人刚直不阿，战斗勇敢顽强，被称为“老虎”。他的脸呈方形，浓眉，瞳仁的颜色和中国人差不多，体格强壮，脊背很少挺直，因而显得身材不高。他外表看起来像俄国农民，又有些像中国的山东大汉。他当时已快40岁了，但偶尔笑起来还像一个孩子。他第一次学用筷子，两根筷子在手里分不开，他看看别人，又看看自己，大笑起来。

　　早晨，英姿勃勃的达莎(苏联远程轰炸机)屹立在机场四周，加油车四处奔跑，发动机大声吼叫，机枪的发射声震破了寂静的晴空，库里申科开始训练中国飞行员了。 　　起飞前，库里申科对每一名学飞的中国飞行员讲当天飞行科目，达莎的特点、性能、操作方法。他看着飞行员坐到驾驶舱内的座位上，看到他们的脚踏到刹车，自己才坐到前舱里。返航后，他耐心地讲评。

　　库里申科经常教导学员：“飞机是国家财产，中国抗战需要飞机，从苏联运飞机到中国非常不容易，损坏一架就少一架，损坏一个零件，都要从万里之外送来补充。”

　　中国翻译刘群，看到他过度劳累而日渐消瘦，劝他注意休息，库里申科回答道：“说实话，我像体验我的祖国遭受灾难一样，体验着中国劳动人民正在遭受的灾难，我每当看到遭受日本飞机炸毁的建筑和逃难的人群就难过……”

　　库里申科曾多次飞向日军占领的武汉上空，轰炸日本侵略者的军事设施，每次都能安全返航。

　　1939年8月中旬，库里申科刚刚结束训练工作，就接受了轰炸任务，他们飞向日军占领的武汉，完成轰炸任务后顺利返回基地。10月3日，他率领苏联轰炸机再次飞往武汉，炸毁日机60余架。10月14日，东方刚刚透出曙光，库里申科又率领大队起飞了，下午两点，在武汉上空，他们同德国供给日本的米塞斯米特战斗机相遇，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在这场恶战中，苏联空军志愿队的英雄们炸毁日机103架，击落驱逐机6架。敌人以3架米式飞机直扑库里申科大队长的领航机，库里申科击落了其中一架，但自己的左发动机被击坏，只好返航。他用单个发动机飞出重围，沿长江向西飞去。当飞到万州上空时，机身失去平衡，不能再飞了。为了保持飞机的完整和万州附近居民的安全，他驾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流经万县的长江中。轰炸员和射手泅水得救，他却因体力消耗太大，无力游到岸边，被浪头打入江底，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捐躯。一个月以后，库里申科的飞机被完整打捞起来。

　　苏联空军回国

　　1940年夏，德国闪击西欧成功，日本决定乘机南进夺取西方国家的势力范围。为了实施南进战略，日本在加强同德、意勾结的同时，积极谋求调整对苏关系，以巩固北方安全，并促使苏联停止援华。此时，面临德国侵略威胁的苏联，为摆脱东西受敌的险境，一方面支持中国抗战，以束缚日本手脚;另一方面力求和日本签订条约，保障东部边境的安全。从1940年7月起，在日本的倡议下，日苏两国开始会谈。1941年4月13日，苏联和日本签订了《日苏中立条约》。根据《日苏中立条约》，苏联援华空军志愿队全部回国，苏联援华物资锐减并逐渐终止援华行动，削弱了中国抗日的军事力量。

　　不忘烈士

　　中华民族是懂得感恩的民族，对帮助过自己的外国友人给予了很高的荣誉。

　　当年库里申科的遗体被打捞起来后，村民刘海田和其他人亲手埋葬了这位英雄，安葬在当地太白岩山脚下。当时，已经80多岁的刘海田在墓地旁搭起一个简陋的茅棚，为英雄守墓。1958年，为了纪念库里申科这位国际主义战士和外国朋友，万州人民在西山公园为他修建了烈士陵园。库里申科的妻子和女儿也曾到万州凭吊。

　　1958年国庆前夕，周恩来总理对特邀前来参加国庆活动的苏联飞行员库里申科的家属说：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格里戈利·阿基莫维奇·库里申科。

　　武汉解放公园东北角，是武汉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墓前8米高的纪念碑上，镌刻有这样一段文字：“……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苏联空军志愿队的烈士们的鲜血和中国人民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了。他们将永远活在中国人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