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开始的东京审判是历史对日本法西斯侵略罪行的判决。历时2年多的审理,确定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等罪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指出:“在占领后的一个月中,南京市内发生了两万起左右的强奸事件。……全市约三分之一被毁。……在日军占领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达二十万人以上。……这个数字还没有将被日军所烧弃的尸体,投入到长江或以其他方法处死的人们计算在内。”⑴那么,远东国际法庭的判决依据是什么?公诉方掌握了哪些证据?对此,长达一千多页的判决书并没有具体说明。前苏联学者H.斯米尔诺夫和E.B.扎伊采夫所著的《东京审判》一书中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证据,仅提到上尉军医梁庭芳的证词和德国外交部档案中德国代表的报告。⑵由于缺少这方面的一手资料,中国学者一般都转引外国学者的论著。实际上,《判决书》早已声明,“本判决书中不可能把全部口头的和书面的证言都写进去。为了充分地描述日军兽行的规模和性质,必须借助法庭庭审笔录。”本文根据美国国家档案馆所藏《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笔录》,以及其他一些资料,就东京审判确认日军南京大屠杀罪行证据的问题,进行一些研究和探讨,同时,驳斥日本少数右翼分子所谓东京审判是“胜者惩罚败者”的谬论。
一、诉方出庭作证的证人及主要证词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审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罪行的过程中,共有10名与南京大屠杀有关的证人出庭作证,其中5名中国人。
第一个出庭作证的是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医学院的威尔逊医生。他于1936年1月至1940年8月在南京金陵大学医院工作。在法庭上威尔逊证实说,南京陷落后中国军队的抵抗也随之完全停止,当时金陵大学医院仅有50名病人,但几天后医院里就挤满了不同性别、年龄的伤员,其中许多是妇女和儿童,他们众口一致地说他们的伤是日本兵造成的。威尔逊描述说,一位妇女的颈肌肉被日本兵全部割断,一名8岁的男孩被刺刀刺穿胃部,一名男子头部和肩被严重烧伤,他临死前讲述说,许多中国人被日本兵捆在一起,然后被浇上汽油焚烧,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威尔逊还说,他曾亲自赶走过正在强奸妇女的日本兵,并多次为强奸的受害者治疗,包括一名被日本兵强奸后染上梅毒的15岁少女。⑶
接着出庭作证的是许传音。他毕业于金陵大学,后在美国伊利诺斯大学获博士学位,回国后在交通部任职,南京被占领期间任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住房委员会的负责人,后因翻译工作需要任红十字会副主席。许博士也证实12月13日南京被占领后,绝对没有任何形式的抵抗。在回答律师有关日军进城后的所作所为时,他答道:“日军进城后非常野蛮,他们向见到的所有人开枪,并立即将那些见到他们就跑、在街上或附近行走,以及透过门缝向外看的人打死。”⑷1937年12月16日,许传音陪同一名日本人在城里走了一趟,他描述道:“我看见到处都是尸体,有些被肢解,有些保持着他们被杀死时姿态—有的跪在那儿,有的弯着腰,有的侧卧着,有的四脚朝天……。我还看到一些日本兵正在屠杀中国人。在一条主要的街道上,我甚至开始数躺在路两边的尸体,我数到了500多具,但由于太多,根本数不过来……。所有的尸体没有一具穿军装,都是平民,有年龄大的、小的、妇女和儿童。”⑸
许传音还就日军在安全区强奸妇女的暴行作证,他认为日本兵的行为是文明世界作梦也想不到的。他说:“一天,日本兵开着三辆卡车来到安全区,不顾我的抗议抓走了多名年龄从13岁到40岁的妇女,并把她们带到一个地方强奸。”⑹许传音还详细描述了发生在城南新路口7号的暴行:“那所房子里有11人被杀死,3人被强奸,他们的年龄分别为14岁、17岁及一名成年妇女。强奸后,日本兵将异物塞进受害者的阴道内,她们的祖母给我看了那东西,那个小姑娘是在桌上被强奸的。当我去那儿时,桌上的血迹还未全干。我们也看到了尸体,因为所有的尸体就放在离房子几码远的地方。我和马吉还为尸体照了像。”⑺ 许传音还证实说,他看见日本人向苏联大使馆浇煤油,放火烧使馆及其他机构的建筑。
第三个证人是家住彩霞街6号的尚德义。他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当时他是一名丝绸商,住在安全区内的上海路华新巷1号。1937年12月16日11时,他和其他1000多名市民被日本兵抓走,押往下关江边,面对机枪而坐,一名日本军官下令向他们扫射。在日本人开枪前他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数具尸体压在下面。⑻
接着出庭作证的是家住塘坊桥9号,38岁的伍长德。他在法庭上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他当时是警察,南京陷落后,尽管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成员向日本兵说明这些警察不是士兵,但12月15日他与其也300名警察仍被日本兵押到城外,那儿已有1700多名中国人。日本兵在城门外和城门两边架起机枪,城门外是一个斜坡,下面有条河,在日本兵刺刀的威逼下,中国人每次100多人被押出城门,接着机枪将他们打倒,尸体顺着斜坡滚到河里,没被打死的被日本兵用刺刀刺死。屠杀后,日本兵在尸体上浇上汽油焚烧。伍长德没有被子弹打中,但被刺了一刀,他佯装死去才得以逃生,后到金陵大学医院,威尔逊医生为他进行了治疗。⑼
第五个出庭作证的是家住白下路22号的陈福宝(音),他讲述说,12月14日,39名平民从安全区被日本兵抓走,仅因为他们头上有帽痕、手上有老茧。其中一人是他所认识的警察。他们被带到美国大使馆附近的一个水塘边,日本兵用机枪把他们全部杀死。日本兵命令他帮着把尸体扔到水塘里。他还讲述说,一天下午,三个日本兵当着他的面,在一所学校内强奸了一名16岁的哑女。
前中国军队医疗队的梁庭芳上尉也到庭作证,讲述了他及其他5000名中国人于12月16日被日本兵捆着双手,带到下关长江边,遭到机枪的扫射,尸体被扔进长江。约800名日本兵在场,其中包括军官。捆绑和屠杀从晚上七点半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他和另一个人跳入江中,被机枪打伤,但最终设法逃出并到了医院,威尔逊医生为他进行了治疗。
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成员,曾受教于英国剑桥大学、美国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的金陵大学副校长贝茨( Bates)教授也到庭作证。他说:“我看到一系列无故射杀平民的事件。”在详细描述了一件件日本兵屠杀中国人的事件后,他说道:“屠杀的范围是如此之大,没有人能够完全地加以描述。我能确定的有12000名平民,包括妇女、儿童在城内被屠杀,城内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屠杀,这些数字我无法核对。城郊附近也有大量的平民被日军屠杀,这还不包括数以万计被杀害的中国士兵。安全区国际委员会雇人掩埋了⑾30000多具中国士兵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多在江边,是在他们放下武器后被日本兵用机枪屠杀的。无法估计那些被抛入长江,以及用其他方式处理的尸体数目。”⑿在谈到安全区的情况时贝茨作证道:“约有三个星期,安全区被日复一日地搜查。任何一个人只要手上有老茧,头上有帽痕就会被日军抓走并被枪杀,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劳动者。日本兵还用欺骗的方式抓人,日本军官称,如果中国士兵或为中国军队抬架或是做苦力的,只要承认,并为日本人干活,日本人将既往不咎。日本人用这种方式一个下午就从金陵大学抓了200人,他们和以同样方式从其他地方抓到的人一起被处死。”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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